《救世主已下线》扇舞下的机锋

32、第 32 章

　　楚临并不知道她所上传的怪物建模给游戏公司带来了怎么样的风波。

　　公司的审核今天只是正常的上线，他先发布一系列之后要外包出去的任务，然后打开收件箱，审核收到的方案。

　　他所工作的公司已经成立了十多年了。早年是依靠通讯发家，这近几年开始大笔的投入资金制作游戏。他们为这款游戏编制了复杂的世界观，收集了各种边缘星球不为人所知的怪物传说。游戏真正红火是依靠一位顶尖建模师的制作的人鱼建模，游戏里的npc靠美貌火出了游戏圈，而后公司全力开发起了副本和地图。

　　工作量暴增导致建模师人手有些跟不上，部分工作外包出去。
　　这几个月来收到的方案很多，但成果都不尽如人意。

　　比如这一个。
　　按照设定要求，她应该是一位性格坚定果敢的女战士，建模师倒是给战士加上了武器，但整个人站在那里，苍白僵硬，给人的感觉是死亡后女战士。

　　他打开另一个。
　　对方设计的是个单体小怪物，嘴里三层尖锐的牙齿，牙齿发黄，牙缝里还前镶嵌了一点肉丝。小怪物只有一个圆滚滚沾满物资的脑袋，从长大的嘴巴就能看到他的全部。
　　这个设计的还算令人满意，审核员把方案单独保存好。

　　他点开了一个团队设计的方案。
　　方案打开，初始化的风景一下子铺开了整个办公室。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习惯了偶尔被建模的光影覆盖，这次的建模格外精美一些。
　　一个同事的桌上盛开了一朵淡黄色的花朵，纤弱的植物根茎上花瓣缓缓盛开，一只小精灵躺在花朵里，只有拇指大小，但头发丝滑细腻，翅膀浅薄，裹着花瓣的身体几乎透明。

　　“这太可爱了吧！”这位同事轻声说着。
　　要知道现在还只是建模播放，如果转码让到副本里，让玩家在全息的状态下看到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这个副本一定会和人鱼故乡的npc一样火爆起来的。
　　谁不想要一只这么可爱的小精灵呢？

　　建模的画面在一个呼吸之间发生了变化。
　　花朵开始凋谢，无形的时钟推动了建模的进程，而后办公室里突然黑了下来。
　　比起已经空无一物的地面，这次的异变来自天空。

　　审核员抬头，看到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投影出无数扑腾的渡鸦。
　　数以万计的鸟群沿着不同的飞行轨迹往低空非过，无端给封闭的办公司增添了一种空旷感，边界被打破，鸟群从头顶略过，审核员对上一只没有表情的新红色的乌鸦眼睛，他看到尖锐的鸟爪，下意识的抱着头躲了一下。

　　群鸦飞过。
　　而后寒冬。

　　“老章，这个建模是不是最后要出个怪物的？”边上的同事也在乌鸦飞过的时候抱头了。然后他们就想起了开会设计这个方案的时候，领导说要渲染一个怪物，最好先做一些美丽的东西，然后把绝美打破孕育恐慌。

　　空降的领导留下一堆复杂的形容词，什么温暖的寒冷，绝望里的希望啊，就差没有提到五彩斑斓的黑色。

　　这些天马行空的要求导致这个企划迟迟不能完成。
　　一直到今天，审核人员看到了希望。

　　楚临光脑上收到一份职位调动。
　　她本来是柯林斯的助教，这时候却被莱茵强行要了过去。想也知道要走一套柯林斯不服气向校长投诉，校长出面协调的流程。

　　但是当楚临跑到莱茵的办公室报道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岗位调动背后的波澜。

　　和莱茵的助教先生做交接的时候，楚临不得不顶着助教先生自以为隐晦，实则饱含各种情绪的眼神。

　　“往年学生的课件就这些。过去几年莱茵教授不太调整教案，但最近几堂课他开始调整讲义了。”助教先生想到楚临的履历，就很担心：“你不是机甲专业的吧，以前读书的时候接触过机甲吗？”他有些发愁楚临能不能看懂这些。

　　楚临要跟的不只是一年级的课程，二年级开始课本上的内容就已经很难了，加上莱茵最近上课增加的内容。
　　——果然教授只是换了个方法排挤叫楚临的助教吧。

　　“我算是个业余爱好者，莱茵教授可能发现了我这方面的天赋。”楚临只能给莱茵找补。
　　其实她就是机甲专业的，后来又跟着各路大佬学习，自己没有停止过摸索，大概率不会学校教案上翻车。

　　“那行，我要交接的就这些了。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楚临想了想，就问道：“你觉得莱茵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建议你不要叫他莱茵，学校里要叫他莱茵教授，带职位的那种，忘记这条是会被扣工资的，套近乎没有用。莱茵教授从来不离开联大，所以也不会有私下偶遇的机会。至于相处，我们就好像给塔卡星人真清洁鳞片的附庸，虽然对方很凶残，但只要摸索出一套相处之道，还是能存活下来的。”

　　塔卡星是一个资源丰饶的星球，纯血的塔卡星人十几米高，身体表面会增生各种矿石。他们文明程度不高，还没有发展到连接星网的程度。只是因为被编写在联邦的基础教材里作为案例，才广为人知。

　　塔卡星人因为表皮的增生，总会非常痛苦。他们为此豢养了一批附庸，为他们清洁表皮。塔卡星人食谱杂乱，从矿物到植物到肉类都有吃，唯独附庸们不在食谱上。

　　楚临接收到了助教先生的比喻，这个比喻又精髓又灵性，她对这位先生肃然起敬。
　　想来这位先生虽然还没摸索到如何让莱茵帮他修改检讨，但也是能好好和莱茵说上话的。

　　“他不是个坏人，对吧。”

　　助教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对楚临说：“当然。”
　　虽然莱茵教授没有什么金子般的心，但他确实肯定不是坏人。

　　楚临去了次医疗室。

　　医疗室的艾因教授没想到这个学生接受治疗到现在，唯一来探病的竟然是楚临。
　　“我没想到您会特地探望一个普通的学生，最近忙吗？”
　　作为知道楚临真实身份的人，这场探望的分量自然和一般的助教送关怀不同，女教授亲自带路，她给楚临介绍学生的病例

　　“长期摄入劣质营养液导致体内结石，他有严重的胃病。直接导致他入院的是他身上的寄生。他无防护的把自己暴露在污染环境里超过十几分钟。你真应该看看他病历上的照片，这孩子是自己走到医疗室的，他身上已经爆出了……”楚临已经在她传过来的学生病例了，艾因就没有继续形容伊莱的症状。

　　艾因带着楚临往伊莱的病房走。
　　这毕竟是救世主，她上过那么多战场，虫族感染很多都比这要惨烈，描述症状她未必会重视起来。

　　“他有没有说自己怎么会感染上这些的？”
　　楚临已经看到伊莱病历上留下的照片。她维修的那个零件上上有辐射也有寄生，倒霉孩子当时没有穿防护服。他的皮肤一片片的溃烂，最先抓伤的部位已经长出了眼睛状的水泡，疱疹撑破肌肉，水泡饱满，破掉之后还会爆浆流出，黏在衣服上。

　　“已经上报校长了，调查反馈是一个助教在工厂搞机械维修，助教的操作符合规定，是伊莱没有穿戴防护服。”艾因教授叹气：“但助教做实验不能去教工的实验室吗？真不知道是哪个助教这么不负责任！”

　　“是我。”楚临安静如鸡。
　　艾因推开一间病房，就是楚临不久前刚刚住过的那间。

　　伊莱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结束。
　　他躺在医疗仓里，感染的肌肉组织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人造皮肤。

　　一些被寄生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孵化，时不时会有微小的疱疹爆裂，再被医疗仓里的机械手挑出寄生物，止血修复。

　　“我明白这点辐射和寄生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这里毕竟是一所大学，他们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寄生。”艾因教授知道是楚临之后还是愤愤。

　　“辐射和寄生都比我想象的严重。我很抱歉，不会有第二次的。”楚临认真的保证，“这个孩子的医疗费就记录在我的账户上，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请帮他做个全身检查。”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样算来，一个月内应该是不能出院的？我会亲自向他的教授们请假的。”

　　艾因教授看了楚临一眼。
　　这是利刃的请求，她不能拒绝。
　　但恐怕这个孩子受到如此严重的辐射寄生，并非出于意外。

　　“我没想到您还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学生。”她忍不住刺了楚临一句，态度与刚看到楚临的时候截然不同。

　　楚临在艾因递过来的探病记录上签字。

　　交换账户信息的时候，她在艾因的光脑上植入了一个盗取病例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