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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陈承清(六) ...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金乌日日踱步天穹,春去了夏又至,夏走了秋来,秋匿了冬即临,大半年时光一晃,就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时的夜市最惹人喜欢。陈清风早在腊八时便出了关,国师一位重落回他身上,此刻正忙着府中事。陈承清乐得清闲,偷了个空拉着沉景跑到街上去了,美名其曰“带沉景看看阳都盛景”,实则是他自己要趁陈清风还没再次闭关好好玩乐一番。毕竟他虽年少,然而暂代国师也不是个清闲差事,除却祭祀之事,推算天象、预测吉凶,甚至新建宫殿府邸都要来找上他看风水,东门轩不如当年东门宇那般信任他们,私底下还要打压他的势头,时不时随便找个借口唤入宫中试探他的心思,陈承清不得不面上恭恭敬敬应付着,处处装样子,装得连在叶青青面前都忘了收,结果叶青青装模作样地作西子捧心状垂泪:“清儿大了,连母亲都不亲了,还作这副模样来疏离母亲,真真让母亲心痛!”
      陈承清:“……”
      若没了沉景,他真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他放松一二。
      每日他修炼之后都会与沉景切磋,但每一次都以平手收场,分不出胜负。有时夜不能寐,两人便对月共酌,沉景总能以一些独到的见解为他解惑。甚至他烦心不已时,沉景也只认真听他发牢骚,然后亲为他做些精致吃食,煮一壶果酒。而陈承清每每归来时,都能见到沉景前来迎接,同那些下人一样笑着轻声道:“回来了。”
      那时候若夕阳余晖正好,便予他金光一缕,懒懒洒下来亮出他半张面;若深夜婵娟清光淡淡,便赠他银辉轻薄,映着眼中星河。
      而若细雨朦胧,便教他浅笑蒙蒙;若大雨磅礴,便令天地嘈杂只他伞下一隅清静安然;若雪纷飞,便是皑皑白雪里淌了两汪春水温柔。
      陈承清只觉得这人无论怎样都是完美无瑕的,哪怕他与自己生了副一模一样的容颜。
      起码他对着镜子时就没有这般心思。
      “承清,当心。”
      臂上力道带着陈承清向后一避,陈承清感到面上刮过阵风,一辆马车载着满身绮丽雕花疾驰而过。光车骏马嚣张跋扈,根本不顾是否会撞住人。路人怨声载道,本是喜气洋洋的街道霎时被戾气遮掩。陈承清与沉景却未曾多言,只是沉景对陈承清轻斥一声:“我的大少爷,你又在想些什么?竟连路也不看。”
      陈承清被他这一声“我的”唤得心头开了花,本欲赔笑着认错,眼珠子一转便换上另一番意味,看着沉景的眼中满是真诚:“想你啊,我的沉景公子。”
      沉景只笑,没再言语。陈承清顿时觉得自己这番算计简直是喂了狗,移开目光去赏街上灯笼。正巧有个小贩向他叫卖:“公子买盏灯笼吧?我家的灯笼,可是整条街上最结实好看的!您看这莲花灯……欸,赶巧儿了!您两位这般相像,定是兄弟吧?我这儿正好有个并蒂莲样式的,您看……买一个吧?”
      陈承清定睛一看,顿时笑了。他指着那莲花灯,笑意盈盈对那小贩道:“我苏世叔竟待你如此不好么?让你一只鸟儿来卖灯笼!不怕火烧了毛变成烤鸟?”
      那小贩瞪着对黑如点墨的鸟眼,直愣愣地看着着陈承清,好半天才认出这竟是自己曾祸害过的“国师大人”,两眼一抹黑就要昏过去。沉景出手向小贩弹射一道妖力,才教这倒霉催的鸟妖回过神来瑟瑟发抖。鸟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战战兢兢道:“小、小小小人眼拙,竟没、没没认出您来,还、还望您莫要怪罪小人……不对!小人该死,您、您您重罚……这灯、灯笼您要喜欢,小人都孝敬给您!”
      这鸟儿嘴皮子终于是利索不起来了,说话才中听了些。陈承清本意也只是捉弄他,见那并蒂莲灯笼虽为装烛火方便改了形状,是个两莲并齐,以一根稍粗些的铁丝相连固定着底部的样式,然而那莲的确栩栩如生,精妙非常,他便留下一两银子,提了灯笼走了。
      阳都之繁盛历来为人称赞,更何况眼下正值上元佳节,处处张灯结彩,满目火树银花,天穹星落如雨,映着人间欢喜,仿佛置身其中便能宠辱偕忘,无虑无忧。莲灯被沉景提着,陈承清则一手持一包油锤,一手捏了一个塞进嘴里,顿时烫的他直“嘶嘶”地抽冷气。
      沉景见他这幅模样,面上泛起笑意,结果招来陈承清一个油锤塞进他嘴里。然而他面不改色,以一种无限包容的目光看着陈承清,如同看着顽童调皮地卖弄自己的本事。
      只这一眼就教陈承清甘拜下风,无奈道:“我服了。”眼睛却瞟着沉景的舌,发现已是发红才心里得意,觉得沉景虽是妖,舌头却还如人一般能烫伤,实在是个有些意思的收获。
      “唉,这家油锤的味道虽是难得一见的好,还是差了点味道,不如你做的糕点好吃。”陈承清待油锤凉了些,又往口中填了一个,摇头感叹。沉景也捏了一个细细咀嚼,咽下后回道:“到底是一年一见的吃食,为的是节日喜庆。你若想吃,回去我自为你做一些就是了。”
      “你说的啊。”
      “我说的。”
      “那也得等我们回去……”陈承清话锋一转,拉着沉景向小巷奔去,直至路尽头再无人烟才停下,持剑而立,目光如炬,声似初春时薄冰将化春水,寒凉不已:“不过阁下是否不想让我们回去呢?”
      “呵,小娃娃,你说呢?”磅礴的浊气以无人可阻之势向两人压来,金丹前期的威压随之显露,一时让陈承清动弹不得。体内清气疯狂运转,陈承清面色发白,勉强抵挡住威压,定睛看去。只见来人面容妖媚,衣着暴露,长发披散,妖娆万分。
      可惜陈承清一双瞧着有神的眼是个瞎的,除了沉景以外看谁都是一般的平庸无奇,更何况他们俩确实生的比这魔修好看。于是陈承清毫不犹豫向那魔修划出一剑,冰寒清气较剑刃更为锋利,直直劈开浊气向那魔修而去。
      魔修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被这么一出唬了一跳,堪堪避过。陈承清见一招不中,衣袖翻飞间又是几剑挥出,拉上沉景就欲走。
      那魔修好歹修炼至金丹前期,怎可能被陈承清一个筑基中期所戏耍?他当即向两人拍出一掌,浊气汹涌而上。沉景回身一掌接下,护住了陈承清,自己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霎时血流如注。
      魔修阴恻恻地笑了声,陈承清止住脚步,面色冷凝。无端生出的锁链之上荆棘满布,纵横交错间将这逼仄的小巷网得像一只囚笼,陈承清与沉景被困在其间,无处可逃。陈承清阖眼,将清气注入剑中狠狠挥下,却只留下深痕,无法将锁链断开。沉景手上浮现出一副利爪,非金非铁,他顺着深痕猛地一爪,终于将锁链劈断,生路近在眼前。
      身后风声突起,两掌落下,陈承清以剑抵住那双掌,一时间浊气与清气相撞炸裂开来,陈承清呕出一口血后退几步被沉景接住,面上血色全无,而魔修肚腹被几道血印破开,原是沉景趁机出手,重伤了这魔修。沉景利爪上还淌着魔修的血,魔修气的双目赤红,天地间浊气大动。
      陈承清握紧剑柄,正欲拼死一搏,忽然一道剑光闪过,清气大振,浊气弥散,魔修丹田处被捣出个血洞,教这魔修瞪大了眼倒了下去,至死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陈承清见这一剑已知是谁,站直了身子行礼,低声唤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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