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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程天银 ...

  •   旖旎的夕阳,将满园苜蓿映的深沉,将天边白云染的通红。

      远处传来了茵茵清脆的喊声:“殛儿,哥哥在外面带了米线,白昼街的!再不来我可全吃了哦!”

      郡主府,湖亭中,

      “璐泽君。”
      女子俯身朝亭中正坐的男子行礼,白衣素簪,眉心一朵血色梅花。

      “安定公主。”恒祺起身还礼,十九岁的少年,白衣银冠,风度翩翩。

      闻声,荷殛尴尬的笑了:“茵茵,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

      “嗯!”茵茵十分赞同的点头,“他们老夫老妻的一起,这湖亭好,风花雪月的,咱们换个地方吃。”

      说着,吩咐侍女端这那锅米线,拉着荷殛去了寝殿。

      亭中,天银与恒祁相视一眼,二人皆低眸浅笑。

      白玉短笛倚在唇畔,笛声在湖亭间荡漾,拨弄着空中秋月。一曲终了,她问他:“这一曲,还记得吗?”

      恒祁合上了双目:“刻骨铭心!”

      她看着闭目朝月的恒祁,低眸:“的确刻骨铭心。”

      微风拂过亭中悬挂的金铃,铃声清脆动人,像及了前世,像及了往昔。

      百年前,我是程家大小姐,名唤天银,那个十四金丹,拥有百灵血脉的女孩儿,那个仙门骄傲。

      那年我前往魔界北堂家,据说那一地带有神兽异象,北堂家召各世家一同追捕。少年人白衣银冠,窝在我的屋顶上,提着一壶佳酿,口中喊着,暮天席地,纵意所知……姑娘,借你屋顶睡一宿!

      我站在院中,望着攀上我屋顶的他,我说,男女有别还请公子自重。他却没再说话,仰天睡去。

      我注意到了他腰间长剑。

      古有仙剑,名霜月,后被一古修士一分为二成霜剑月剑。

      我,有一把月剑。

      次日清晨,我洗漱干净,走出院子时他正坐在屋顶上望着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何,就算他腰间的那把名为霜剑,可那又能代表什么!

      此次北堂氏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我又哪里有精力与他计较。

      我与仙门各世家子弟站在一处山洞外,据说异像是从这渗露的,而他站在我的身旁。

      他扯着我剑柄金铃上的流苏,问我,北堂氏拿各世家子弟当肉盾的目的如此明显,程家怎么舍得让我前来。

      我在心里暗自苦笑,程氏本是仙门小族,只因我的百灵血脉,才在仙门中有了地位,我来两家相安无事,其他人,身死异处是小,只怕父亲常年病弱的身子,根本挡不住一场灭门之灾。

      我并没有说话,他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他说,也是。

      那夜,霜剑莫名躁动,我凭着霜剑来到了一处院落,屋中灯火通明,我跳上屋顶,本以为动作已然很轻,却还是被屋中人察觉。

      那是位白衣女子,她站在庭院中看着攀上屋顶的我,我尴尬的笑了笑,举了举方才顺手捎来的酒壶,我对她说,姑娘,借屋顶睡一宿。

      说完我合目装睡,谁知道一不小心当真睡着了。

      北堂家大殿上,我终于知道霜剑为何躁动,原来她手中握着的是月剑。

      她,便是那个仙门骄傲,程天银。

      她的话很少,不知是天生性格,还是根本没有精力与我计较。

      那神兽,是一只百灵仙鸟,北堂家极力抓捕,她立在一旁不争。

      我为她不平,那是百灵仙鸟,她是百灵血脉,那分明就是属于她的。

      我拔出霜剑,划破了她的腕脉,我知道取血认主的方法,可我还未施展法术,那被北堂家射的满身羽剑的百灵仙鸟,便发了疯似的将我叼起,甩向洞中石壁。

      洞石摇晃,坍塌,各世家子弟皆随着北堂家陆续撤退,而她却被那只百灵拦住了去路。

      它要认她为主,可她却迟迟不肯,犹豫不决。

      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与北堂家强东西,无疑是为家族招惹麻烦。洞口终被乱石赌上。

      她一身白衣素簪眉心一朵血色梅花,缓缓朝我走来,美的如同云中仙子。她问我,为何不走。

      我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看着她傻傻的笑。

      月剑上,金铃微摇,荡起声声回音。那金铃应是类似与乾坤袋的物件,我看到她从其中取出了些瓶罐。

      我取出了那些药物,接下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伤,在腹部肩背,而我,是一个女孩子。

      我愣了许久,终是斯了裙摆一角,系在眼睛上,只用神识感知他的伤处。

      那裙角碎布随着一头青丝垂落身前,我知道他在玩弄我的墨发。

      “百灵血脉,你的歌声也如百灵一样好听吗?天银,唱一首呀!”

      我为他上好了药,解下碎布,做在了他身旁,那只百灵也依偎在我不远处坐下。

      我以为她这样骄傲的人不会随便为人唱歌,但她做到了我身边后,开口一声一声,当真犹如百灵之音。

      白雪临天
      寒梅绽遍
      疏影流恋在白皑边
      一盏浊酒
      一轮清月
      朱唇轻启歌几世芳艳
      白雪化却
      寒梅将谢
      相至相归相伴相恋
      岁岁年年
      暮冬相约
      谁人知晓那离聚无别
      苍苍霜雪间
      瑟瑟寒风冽
      碧血染霜月
      铃声风中灭
      雪非昔日雪
      经年梅有别
      来生再续缘本是一句千古空言

      一曲终了,我笑着对她说:“你说,咱们一个霜剑一个月剑,又一同被困在这山洞里,是不是很有缘那!”

      她望着那只百灵摇了摇头,她说:“你本可以走的。”

      我瞧着她的目光,又看了看那只满身箭伤的百灵,我知道她心中不甘。

      我扯了扯她剑上流苏,像女孩子一样撒娇:“天银小姐姐,这百灵这般可怜,不如你就收了它吧!”

      她终是听了我的劝说,与百灵仙鸟结契,为它拔箭疗伤。

      而我正看着她痴痴的笑,却不知这一句短短十余字的话,竟是给她给她的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知道,哪怕我没有收那只百灵鸟,我也终是保不了峨眉山上那处百年程氏仙境。

      我,不怪他……

      那一日,我疲惫,绝望,挡在我身前的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他说,父亲,放了她!

      我手中持着那把月剑,剑上还挂着那年洞外分别时他赠我的梅花金铃。

      他说他母亲也爱在剑上垂一枚金铃。

      “祁儿,北堂家主于我有救命之恩。”

      身前的老人是他的父亲,他负手而立,神色间是那样的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他的父亲终是摆了摆手,他说,走吧!好自为之。

      我十四金丹,百灵血脉。可尽管如此我也知道,哪怕他的父亲放了我,在仙门百家的追捕下,不出半个月,我就会见到那高高在上的仙门领主,将我推上诛仙台,挥手号令将我挫骨扬灰。

      所以,我扔了月剑,金铃触地的声音那样悲哀,我迈步,靠近挡在我身前的他,双足上的绣鞋做的即是精致,鞋底雕刻着镂空的梅花。

      一步一步,步步皆是血色寒梅。他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可待他反映过来时,我已经拔出他的霜剑横再了脖颈间。

      世界之大,唯有霜剑才配染上我的点点碧血。

      他看着我缓缓倒下,僵硬的立在原地周身一片冰寒。

      好可惜呀!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笑时的样子。

      脖颈间的疼痛传遍了全身,生命与霜剑上沾染的血迹一般渐渐干涸。我终是做不到梅花风骨,哪怕我爱极了梅花。

      多年以后,回想今日场景,我只恨自己反映太迟没有拦住她,只恨她自刎时我没能救下她。

      北堂氏独大,祸及朝廷,其联合各大世家出兵讨伐。

      她驾着祥云立在空中,多年以后归来的她戴着雕刻寒梅的银制面具,依旧白衣素簪,面容依旧清秀温婉,手中握着的依旧是月剑,月剑上依旧挂着我赠她的梅花金铃。

      那年,溅落霜剑的点点碧血我刻骨铭心,我以为她死了,以为来世今生皆无可能。

      可那云端上的女子分明就是她,程天银。

      我,是否应该满足!

      我踏上霜剑飞入云端,从天银身后握住了她握剑的手。

      我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她的眉间再没有那朵朱红梅花。

      我知道她并不快乐,那一刻我是多么心疼……

      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我没有转眸看他,我合上双目运转灵力。

      月剑,出鞘。

      霜剑,相随。

      北堂氏终被灭门,谁也阻止不了。

      纷乱中,他的手握上了我脉搏,他此刻一定知道我修炼邪术,噬魂夺魄,借尸还魂。

      霜月,早已染满鲜血不再皎洁。我伸出小指,那里系着只有他与我才看的到的红线。

      冥界奈何桥,那女子挡了孟婆递来的汤,白衣一袭立在我身旁,是她赠我红线,让我们带着前世记忆转世,再续前缘,她告诉我她名唤素琪。

      “是素琪大人救了我,那红线殿中幽蓝缘蝶,北堂家灭了,程家怨魂得以平息,我……该走了!”借尸还魂,了却生前所愿便要魂归地府,这是临死前的我,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到最后我都没能知道他的何名何字,但我没有遗憾,今生不行那便来世。

      湖亭中,二人小指上红丝闪现,牵着前尘,牵着今生,牵着来世,哪怕天地覆灭再无轮回,也还牵着两道不孤的魂。

      “茵茵,是为何救的天银,亏本买卖姐姐她可是不做的!”

      荷殛端坐案前,嚼着米线,身旁飞舞着一只青凤蝶。

      “不知道,你问你的素琪姐姐去呀!简单方便可靠!”

      荷殛摇了勺鲜美的汤汁:“唉!那便算了,不扰她,这一世姐姐是他的!”

      茵茵轻嗯一声,愣了半晌,又抬头望着荷殛,唇畔还挂着未嚼断的米线:“话说,季澜呢?她不来点儿?”

      闻言,荷殛取过一旁备好的绣帕,拭了拭唇角残汁:“也许,玉真道人教出来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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