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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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人从未听过有“江少爷”这号人物，颇为好奇的多问了几句，沈画屏正醉着酒，原本已经是强打着精神回信，这会儿被她询问的心里头有些不耐烦，支支吾吾随口胡诌了一句“是个长相俊俏、气度不凡的落魄公子哥儿”，季月人瞧沈画屏吞吞吐吐模样窘迫，以为她动了春心，轻飘飘的笑话了两句，便回房中休憩去了。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秋日朦朦的雾气笼罩在沈府小苑，草木顽石上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水汽，瞧着像是天宫仙境一般。
季月人师门有练习晨功的习惯，她向来起得早，即使是在沈府也不轻易松懈功夫，房中陪伴歇息的大丫鬟金钗早已通晓了自家小姐的作息，季月人躺在床上方才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金钗就轻声问道，“小姐醒了？”
金钗是沈夫人的陪嫁丫鬟的女儿，季月人当年客居沈府，沈夫人生怕仆从过分世故，欺负她一个身世可怜、寄人篱下的孤女，特意指派自己心腹来服侍。季月人品貌端方、懂事知礼，也通晓入境随俗的道理，和沈画屏很是合得来，虽然偶有小性子发作，却是个不记仇的脾气，挺得下人喜爱，就连沈老太太也乐于与她说笑，时间一久，沈府上下也真将她当做了沈家正正经经的小姐，主仆两人如影随形多年，季月人无论是读书还是游玩，从不将金钗落下，甚至拜师学武也为金钗求了拜入外门的机会，得以修习一些手上功夫，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听见金钗招呼，季月人轻声应了一下，金钗便起身替她梳洗，她褪下寝衣换上一身轻便的短打衣衫，取了水袖穿戴整齐，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高高竖起扎了个潇洒的马尾，弯下身子用松脂、茯苓和薄荷制成的牙粉洁净口齿，又接过金钗递来的浸泡了热水的帕子仔仔细细擦拭了脸蛋，最后轻柔搽上一层柔嫩肌肤用的百花膏子，才算是起了身。
金钗早给她在院落之中清好了场，季月人先正襟危坐、气沉丹田，呼吸吐纳之间感悟了一番天地，才摆好了起势开始训练晨功。她师承落霞山碧水山庄，以舞修行，感悟日月生灵化为己用，因此身形格外轻盈飘逸，招式转圜之间有遗世出尘之美，金钗欣赏了半晌，在一旁练习起碧水山庄的外门功法，二人师出同门一齐下腰踢腿，倒像是翩翩起舞，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朝阳揭开了拂面的云彩，季月人才重新打扮，又是小姐的装饰做派。
昨日沈画屏一回府，东苑就重新热闹起来，一大早往来的丫鬟嬷嬷面儿上都带着笑意，如过江锦鲤一般穿梭在东苑内外，沈夫人花园里栽培的菊花开的正盛，便差人搬了许多盆来东苑，光是泥金香和紫龙卧雪就有几十株之多，只是为了给居住的两位小姐增添些新鲜花样欣赏。
季月人行走在东苑之中，难免感慨沈夫人之妥帖，正巧瞧见嬷嬷又带人小心伺候了几盆“二乔”往东花园去，料想宿醉的沈画屏说不准儿这会正好眠，心里生出了些顽劣心思，随着嬷嬷一去了沈大小姐的院落，蹑手蹑脚偷摸进了她的寝间。
宝珠正吩咐着丫鬟打点今日的衣服首饰，见了季月人来了内厢房，刚要出声拜见，就被季月人一个快步冲上前去捂住了樱桃小嘴，一番眼神交流暗示不要出声，宝珠见状会意，有些好笑的眨了眨眼，她才放人出去忙活了。
沈画屏这间屋子装饰的极为华丽，中堂摆了古董名画，红木家具，季月人绕过隔断用的紫檀木翠玉屏风，一眼便瞧见耳室内里靠墙置放的红木雕花四方卧榻，卧榻挂着软纱窗帘，铺有锦缎被面，两个小丫鬟坐在床沿轻轻打着扇子，沈画屏正在酣睡，白皙明艳的俏脸儿上神色恬然，像是沉醉在什么甜梦乡里，嘴角还擒着一抹微笑哩！
小丫鬟们见季月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季月人径直走到床榻旁边，自在床沿坐下，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在跟前伺候，瞧着小丫鬟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里间，丫鬟方才将房门阖上，她就伸手捏住了沈画屏挺翘精致的鼻尖儿，只等着这人醒来。沈画屏梦里闷了好一会儿气，脸颊涨的通红，紧闭着眼睛勉力挣扎了几下，终于瞪开眼睛，一拳头就要打上这“害她性命”的贼人，季月人早有防备，柔荑一推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招架了这来势汹汹的拳头，笑到：“沈大小姐可算清醒了，日上三竿咯！”
沈画屏还未清醒，呆愣愣地盯着季月人瞧，宝珠适时进了寝间，开始给沈大小姐梳妆打扮，季月人瞧她们忙活着，在圆桌上抓了几粒瓜子儿，又在床榻边缘坐下，“你可真是惫懒，说好的今天还去要给老祖宗问安，我与金钗一套掌法都打完了，也不见你沈大小姐露面。”
“这不是昨日高兴，多吃了些酒，你难道以为人人都千杯不醉嚒？”沈画屏打了个哈欠，伸出手臂等着宝珠给她穿上外衫。季月人不服气的撅了噘嘴，起身将剥好的瓜子仁儿喂到沈画屏嘴边，“你分明只多喝了三杯，与千杯不醉扯什么干系？我怎么就没醉？”
沈画屏也不与她争辩，温软的唇瓣蹭上季月人手心，将瓜子仁衔进口中品尝，又向着她轻声一笑，眯着眼睛让宝珠画眉，季月人拿帕子蹭了蹭手掌，顺道在梳妆台上指了指，亲自挑了一枚扳指给沈画屏戴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等候，不一会儿，宝珠替沈画屏系好了腰带，沈画屏耍开折扇挥动了几下，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也不待季月人询问，先声说到，“今儿个十五，管事的上河西办事还没回来，我正巧无事便替他去收账，因此做了男人装束，方便一些。”
二人做好打扮，又在手臂内侧熏了熏香料，一前一后出了阁，刚踏出沈府侧门准备上佛庵打秋风，还没来得及传唤车马，守门护卫就道老祖宗那里就差人来传话，来人正是青黛，她等候了有一会儿时间，季月人看她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忙问道:“好姐姐，脸色怎么这样憔悴？”
“嗨，昨儿个老太太不是贪杯，结果心慌燥热睡不安稳，夜里偷摸起身去院内打了套拳，天还没亮就发起了热，我伺候了一早上的汤药，老祖宗特意嘱咐我告知你们不要去请安了，这不她老人家刚睡下，我便来了。”青黛微微躬身行了礼，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憔悴的脸蛋儿,满面愁容的回到。
两姐妹一听心中意乱，不禁眉上忧愁，沈画屏忙握住青黛的手，急切问道：“老祖宗身体一向硬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吃的什么药？请的可是段家的大夫？”
“二位小姐别要心急，段老爷亲自去佛庵探望过了，身体倒不是有什么大毛病，说是上了年纪中气不足，不比年轻时候体魄健壮，吃几帖药，以后好生温养着便是！我不久留了，还赶着回去照料呢。”青黛回握住沈画屏的手，轻声安抚了句，语毕有些迟疑，转身就要离去，还未走上几步又折回两人眼前，踌躇了半晌才又开口，“只是我瞧老太太面色郁郁，说什么不服老不行，叹着气睡下的，过几日小姐们前去探望，可与老太太好生说道说道。”
季月人连连点头应了，与沈画屏目送青黛离去，两人双目相视果然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些颓然，她想起昨晚老太太还要教她行酒令，心里一时有些五味陈杂，宝珠见状不好劝慰，便提及“收租”的事情，沈画屏率先平复了心情，拉着季月人便要往扬州西市去。
九月的天气，早上是有些凉爽的，此时扬州城正热闹，街市上熙熙攘攘，早点摊子叫卖不绝，茶水铺面人来人往，季月人一群人刚刚一脚踏进西市口，沈画屏一声令下，随侍的仆从们便四散开来收租去了。
季月人与沈画屏沿着街市上闲逛，一路看见不少新鲜玩意儿，心事终于纾解了些，二人并肩走在人群之中，不时说笑打闹，竟引得不少行人偷偷打量。照理说江南这种民风开化的富庶地界，锦衣华服算不上稀奇，但要是富贵又俊俏貌美的年轻男女，那得另当别论，沈画屏一路走来收到了不少女子暗送的秋波，更有胆大些的江湖女子直接买了花果往他身上投掷，她不仅不羞惭，反而颇为受用享受，得意洋洋的同季月人笑，“你瞧瞧，沈小郎君轻易不见人，一旦登场便引人瞩目啊！”
季月人正要同她调侃两句，人群之间忽然爆发出一声女子啼哭，她随即挟着沈画屏的腕子挤进围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队伍，只见闹市之中、茶水铺前，一个粗衫汉子正搀扶着一位摔倒在地的漂亮妩媚的年轻少妇，少妇葱白的细指正死死扒扶着一个高个儿绛衣男子的大腿，一边淌着泪水，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到，“我不过是一介村妇，何德何能入了公子的贵眼，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小两口罢！”
季月人闻言娇躯一震。
嚯！光天化日强抢人妇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