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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是个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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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你是个什么东西
办公室内高矮胖瘦加起来总共有六七号人，个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六七张脸顶着六七人份的惊愕与不解，整整齐齐地往裘婴婴的方向看，像一窝狐獴一样杵在那里，满满当当地围在卢晓老师的办公桌边，桌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溜儿名字，裘婴婴粗略地扫了一眼，除了陈弘以外，净是一些看起来熟悉，却又对不上脸的名字。
名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是标注的每个参赛球员的位置。裘婴婴瞄到了那些小字以后，这才在卢晓老师开口之前恍然大悟，想起了篮球比赛的事情。
虽然此前颜雪已经替他拿了主意决定参赛，但裘婴婴还是有一些犹豫，毕竟自己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篮球比赛，而且还完全看不懂，只能看出一群人在抢一个球，抢完了往筐里扔，如果真让他亲自上场，他恐怕连球都摸不到。
这厢裘婴婴还在为这耽搁许久的选择而纠结，那厢卢晓老师的开场白已经出来了，他笑盈盈地把裘婴婴拉到跟前，一如领导下乡慰问人民群众一般拉住裘婴婴的手，亲切地问：“裘婴婴啊，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啊？”
“啊？”裘婴婴一愣，好半天才想起了来办手续那日，陆旻替他现场胡编的那个“身体不好”的理由，忙飞快地点了点头应下来，“嗯嗯嗯嗯，没事没事。”
“没事的话，就来打篮球吧。”卢晓老师开门见山地说，伸手将他面前的张球员名单调了个方向面向裘婴婴，从笔筒里抽出支笔来搁在纸上，“每个队伍五个主力队员，我给你留了小前锋的位置。”
裘婴婴又“啊”了一声，只不过方才那是疑惑，这次就是惊讶了。他当然知道篮球比赛每支队伍同时只能上五个球员的规矩，也知道主力和替补的关系，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初来乍到的一个小菜鸟，居然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办公室里一二三四五六，整整七个一米八的青壮劳力，其中居然有三个人比不过他这个一米六的门外汉吗？
这他可受不起，心知难当重任，连忙跟卢老师实话实说：“老师，我不会打篮球，以前从来没有打过。”
卢老师明显不相信，那必须的，现在小中高，哪个学校里不是自带好几个篮球场的，男生们在课余时间都会扎堆打打篮球的，他教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学生们虽然水平有高有低，但是要说一次都没打过的，除了特殊群体以外那还真没有。他撇了撇嘴，露出了十分明显的质疑之意，“真的假的，你可不能因为想偷懒就撒谎骗我啊。”
裘婴婴顿时觉得冤枉极了，稍微说了点实话，怎么就这个待遇啊。他嗫嚅了半天，没吭声，生怕再顺着刚才那实话往下解释，就漏了馅了。
卢晓老师看他这样子，顿时就在心中脑补了一出“孤僻少年受人排挤难享快乐童年”的大戏，心中的怜悯之心眼看就要溢出来了，“没有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离比赛还有几周，咱们大伙儿齐心协力，你底子好，一定没问题的！”
卢老师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地说着，一把拍在了那张写着名单的纸上，将它拉到自己面前，执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裘婴婴的名字，就这么替这个踌躇不前的小可怜拿了主意。
这边“单方面”地解决了裘婴婴的事情之后，卢晓老师又当着全体球员的面，开始安排训练相关的事项。
“陈弘，潘成功，冯宇城，景达，”他伸手点了点四位早已经确定下的主力球员，“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打完比赛，你们四个都带上裘婴婴一起训练，多训练，多磨合，你们别看他什么都不懂，人家基础好，反应快，好好练一练，肯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裘婴婴顺着卢老师点人的动作，飞快地将那四个人看了一下。
陈弘他熟，剩下的三个人，冯宇城是他经常听到名字的，大学霸，老师上课都愿意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再顺水推舟地指责一下其余同学的怠慢，他也乐得配合老师装这个逼；潘成功的外表十分令人印象深刻，大高个，大圆脸，像放大版的“跳一跳”里面那个小人儿，裘婴婴打上学那天起就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直到今天才记住他的名字。
至于另外那个叫景达的……裘婴婴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感觉自己一时半会恐怕认不牢这位同学兼队友。
卢晓老师继续安排道：“校内的篮球场你们不一定能抢得上，附近那个文园社区里有个小篮球场，场地不是太好但是能用，去的人也少，你们可以去那里训练。”
“为什么啊？”陈弘不满地问，“学校篮球场不是公用的吗？”
“哎，他们篮球校队最后两节课都是在那边训练的，练完就直接各自给班里占场地了，咱们抢不到，也犯不着为了这事儿和人家争。”卢老师无奈地解释，“这事儿也怪不得旁人，文园场地咱一样用。”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也别在这个事儿上跟人家较劲啊，不值当，不值当的。”
他虽然对篮球赛同样满腔热情，但他心知历届的体育特长生，基本都不是什么好鸟，要是不小心惹上他们，指不定一放学就叫人堵了，到时候赛前伤退是小事，真闹出什么校园暴力事件，可就麻烦大了，这个年龄的男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届时恐怕难以善了。
这群年轻气盛的男生们，在从办公室回教室的一路上都在忿忿不平。同样是参赛班级，被外班同学抢占训练场地就算了，就连自家的班主任也不想办法帮他们争取资源，天底下竟有这样窝囊的事。
陈弘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今天回去我就跟我爸说，让他找校长管管这个事儿，最好出台个规定，让参赛的班级轮流使用学校的篮球场。”
景达就没有他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彪子气了，手忙脚乱地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嘴前，使劲儿冲陈弘比嘘，“小点声儿，这还没走远呢！咱先去卢老师说的那个文园篮球场看看吧，说不定也没那么差，咱们学校的室外篮球场，本来也算不上条件多么好的，不就是多走两步的事儿吗。”
“那不行啊，大家都是一天24小时的过，凭什么咱们的时间就不值钱啊，就得多走一段路去训练啊。”
景达张了张嘴，被陈弘反驳得无话可说，只好选择了沉默，想让这个话题自动跳过去。
陈弘那边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一如既往地贯彻了他的吹逼话痨风格，“你们这样子不行的啊我跟你们说，这都是咱们身为学生的正当权益，你自己不去维护自己的权益，还等着别人给你送上门来吗？今天让的是篮球场，没准儿下次就要让教室了！这事儿啊，绝对不能听老卢的软处理，我也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咱们下午放了学先去看看，要是真的差太多，那就必须要跟他们掰扯掰扯了！”
一行人就在陈弘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里回了教室，转眼一天的课程上完，五个主力球员加上几个比较积极的替补，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约到了一起，往文园的方向走。
文园是紧挨着一中的一个不大的住宅区，出了一中正门以后，走不到一百米就有一个直通的小门，拐进去便是。
进门不远处，拐个弯下了台阶就是一片空地，原本隶属于附近工厂，属于职工休闲娱乐设施，现在工厂早已废弃，这里也无人问津，只剩一下光秃秃一片四方水泥地，头上矗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地面上隐隐约约有白线勾勒出的场地，因为年久失修，几处水泥地面都已经有了大小不一的坑，看起来有十足的崴脚的危险。
一行几人连台阶都没下，站在上边瞅了瞅场地，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嘴皮子都不需要动，便瞬间达成了共识，扭头就往学校里走。
只有裘婴婴这个从来没打过篮球的，反应慢了半拍，还没看出这场地是好是坏呢，就一头雾水地跟着队友们折回了学校里。
他虽然不懂篮球，但能听懂人话，也能大致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他估摸着自己的队友这是要回学校去抢场地了，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说实在的，他对这个比赛一点热情和动力都没有，如果真能早早淘汰回家，反而顺应了他的心意，但是别的同学都是满腔热血地备战，他一个新来的也不好意思站出来唱反调，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大部队走，祈祷着自己的队友们能运气爆棚地找到一个空场地，不要和别的班发生什么冲突。
然而，祈祷这个事情，有时候还是很有讲究的，要讲道理，没有道理的事情，你再怎么祈祷都没用。现在距离下午放学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篮球场上一个空余篮球架都没有，就算是在校队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占领过之后还有空余，此时此刻也早已经被一下课就冲出来抢场地的班级给占下来用了。
陈弘是他们里面最横的，但是他横归横，并不是个笨蛋，视线在几个篮球架之间扫了一圈，果断选择了平均身高最低，水平最菜的那一队“软柿子”下手。
他迈着四方步嘚瑟到场边，像个教练似的一边拍手一边大喊：“哎，同学们，同学们，停一下停一下！”
球场上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几个同学果然就应声停了下来，面带疑惑地往陈弘的方向看。
陈弘抄着手朗声道：“哎，几位同学，能不能给哥几个让让场地啊？我们是8班的，过几周就要参加比赛了，得找个场子练一练。学校的场地，咱们都是学生，都有使用的权力啊是不是，不能一家独占。放心，我们练一会儿就换给你们，咱们倒替着来，绝对不欺负你们。”
裘婴婴站在后边看他这架势，也不知他是搁哪儿学的，总之怎么看怎么有种□□大哥找茬的感觉，话虽然说得在理，可怎么看怎么不友善，估计换了谁都听不进去。
场上的几位果然就让陈弘给惹恼了，有一人打头回了一句：“你谁啊，有病吧！”
陈弘心中一愣，没想到对方骂得这么直接。不过既然对方不接受他的“和平条约”，他也就没必要再给人家好脸色了——这个二百五，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何等的欠揍。
“哎你怎么骂人呢，我这跟你好好商量呢，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你哪个班的，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认得我，这事儿我不怪你，我这就跟你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8班的陈弘，我爸是……”
然而，陈弘的吹牛式自我介绍还没开始，就被一声“慢着”给拦腰截断了。
他们找的这群“软柿子”，是一队人占了一个半场一个篮球架在练习的，这边半场有了异样，很快就打对面那半场来了几个人，为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那位是个大高个，穿了一身兜帽衫阔腿裤，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打球的样子，可是走过来以后，原先场上那几位却一个接一个地向他问候了一句“超哥”。
超哥踱过来，抱着臂把以陈弘为首的8班同学打量了一圈儿，说：“干什么的？”
这位“超哥”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主，陈弘也意识到了这点，忙赔笑道：“我们就跟这几位同学蹭个场地轮流用，我们就用这边这个半场，不影响你们那边打球的。”
也不知是他样子好笑还是发言好笑，在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场合，那超哥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一会才停下来，神色戏谑地看着陈弘，“这位同学，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我们篮球校队的2队？平分场地轮流使用，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完了。站在陈弘身后的几个8班同学都暗自替他叫了声不好。陈弘这家伙，真够倒霉的，这么大一个场地，5个篮球场10个篮球架，好巧不巧偏生挑中了校队的下手，这下子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再不认怂恐怕是要出事了。
陈弘也知道自己倒霉催地挑错了下手的对象，这事儿本来他认个怂就能了的，可他本就不是什么软骨头，况且对方“你也配”这样轻蔑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又岂有认怂的道理。直接承认自己惹错了人？不可能！当场就回了一句：“校队的怎么了，不就是靠着体育特长才进来的吗，我也没歧视你们啊，借个场地用用，不行吗！”
校队那边立马就有人火了，冲上来照着陈弘肩膀上推了一把，“你他妈喷什么粪呢！脑子有屎别在这里撒泼！”
陈弘也跟着火冒三丈，反手推了回去，“干什么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就特么敢动手！你们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说不过我就想动手是不是？我告诉你，老子不怕！”
眼看着他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一边的景达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去拉了拉陈弘的胳膊，拼命冲他使眼色，“陈弘，算了算了！”
“不行！”陈弘明显是上头了，一把将景达的手扒拉了下来，“这些人就是欠教育，惹了老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裘婴婴也觉得这事儿闹成这样有点过火了，有心劝阻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四下看了看，想要向其他同学寻求帮助，却发现就在刚才自己专注与两班人马叫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学见势不妙开溜了，别的人他记不住，但那个超级大学霸冯宇城的确是已经不在了。
麻烦大了。裘婴婴心中有个声音在说。
果然，下一秒超哥就冲上去一拳砸在了陈弘脸上，毫无防备的陈弘当时就给打趴下了。
四下里有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放下手中的事情驻足围观。
陈弘被这一拳打得有些发懵，像他这样在学校这种温室里欺负惯了普通学生的大白鹅，哪里跟说动手就动手，凶猛如野兽的体育特长生过过招。
超哥不等他自己爬起来，就弯下腰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一言不发，看样子是正在找角度，打算再跟一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一个身形壮硕的体育老师扒开人群挤了进来，伸出粗壮的手臂来强行把两个人分开，开口声如洪钟地说：“校内不许打架，都跟我到学生事务处来！”
见状不妙，为人厚道的景达正要拉着裘婴婴撤，却突然被体育老师用手指一点，“你，还有你，你，你，你，你，你们，”他伸着汗毛发达的手指点了一圈儿8班的球员和几个校队队员，“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一起过来！”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