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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是哪家头的娃儿 ...

  •   【第六章】你是哪家头的娃儿

      “这位先生,麻烦您放手。”颜雪一时想不起眼前这是哪一号人物,嘴上说的话虽彬彬有礼,伸出的手却带了七八分的力,不由分说地将那人宽厚的手掌从裘婴婴肩上卸了下来。

      那人虽然受到了颜雪如此不客气的待遇,视线却紧锁在裘婴婴的脸上一点也没动,就好像要用视线从他脸上剜下一块肉似的,他嗓音浑厚而低沉,说:“你这么小,不可能有这样的妖力。我在族里没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小偷!”

      说完,还没等二人作出回应,他就气都不换地扭头冲另一个方向扯着他熊似的嗓门大吼:“来人!抓住这个混进来的贼!”

      不远处的走廊,立时就有一阵急促的“噔噔”脚步声传来。那人似乎是怕裘婴婴在安保人员赶来之间就跑了,不等别人赶到,就再一次伸手要去捉裘婴婴。

      颜雪反应最快,一把将裘婴婴扯到自己身后护着,抬手接下了那壮汉的一掌,一点煞气自他眼中晕染而开,赤红双眸中隐隐有光芒流转。他用力地扣住了那人脉门,使他动弹不得,却没采取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裘婴婴乍一听到自己的被人误认成窃取妖力的贼,当场有些茫然。他知道自己的妖力容易引人误会,并不是事先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而是想到了也不知怎么办。颜雪只让他管好自己,剩下的他来处理,裘婴婴只当颜雪所谓的“处理”只是跟家里人解释一番,没想到一下子就碰上这么个蛮横的主,竟直接升级到了肢体冲突。他呆愣地杵在原地,六神无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三个人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围了起来。

      安保人员也是受雇于颜氏的,一看这起冲突的两位都是颜家人,其中还有一位是董事长,也懵了,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人先围起来,进行常规问话。

      为首那保安朗声道:“这里怎么回事,小偷呢?”

      壮汉伸出他一个顶俩的手指,一指颜雪背后:“那个小屁孩,他窃取别人的妖力!”

      话音刚落,就有安保人员伸手过去要捉裘婴婴。可是手还没碰到他,就被颜雪暴涨的妖气给震了回去。

      “我看谁敢!”颜雪大喝一声,强大的妖力如海啸一般以他为圆心向周围涌去,在场的人无不震得胸口一阵激荡。

      这一嗓子却完全没耽误他与那壮汉的角力,二人的手上动作依旧僵持着,可是有了这个小插曲,二人实力的上下顿见分晓。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餐厅里族人的注意,有几个人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此情此景自己管不了,忙折回去找家中长辈。

      很快,就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走了出来,裘婴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是方才主持会议的那三人之一。老者出了餐厅大门走过来,安保人员的包围圈就自动为他让开了空隙,老人步履稳健,手持一根十分精致的文明棍,走到三人面前站定,中气十足地怒斥道:“许孟靖,你在做什么,给我滚过来!”

      被叫了名字的壮汉心有不甘,“可是老师,这小兔崽子他是贼!”

      “我还没老到两眼昏花,不需要你教我。”老者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压得那壮汉顿时没了声儿。

      许孟靖只好悻悻地抽回手,走到了老者身边站好。可即使是站在那里,他也不忘拿眼刀使劲往颜雪与裘婴婴那里甩。他这些小动作自然是被那老者察觉到了,当下小腿就挨了一棍子,光听那一声闷响都知道很疼,可那气头上的人竟然愣是忍着没吭声。

      老者走到颜雪跟前,就这几步的功夫,方才喊人滚过去的严厉神色早已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慈眉善目的和蔼姿态,和楼底下下棋遛鸟的大爷没什么两样。

      他拉起裘婴婴的一只手,拢在双手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那一双手上爬满了皱纹,肤质却十分细腻,看得出来平时保养得很好。见颜雪没有阻拦,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他便以一种寒暄家长里短的语气,对裘婴婴说:“孩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语毕,他似乎是怕裘婴婴害怕,又补充道:“你别怕。我叫齐成玉,是小雪……额,你爸爸的舅舅。”

      裘婴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吐槽那句“你爸爸”,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扭头投向颜雪。

      颜雪也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刻锻炼小孩社交能力的打算,开口将话接了过来,答道:“他是天然兔妖,此事说来话长。”言下之意自然是暗示齐成玉借一步说话。

      “那就慢慢说。”齐成玉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他将文明棍杵在身前,双手交叠着搭在上面,似乎做好了准备要听一番长篇大论。

      颜雪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思路,去掉这故事中不值一提的细枝末梢,简明扼要地说:“他是一个凡人风水师的宠物,受风水局中灵气汇聚的影响,误打误撞成了精,虽不是完完全全无人干涉地‘天然’成精,但路子毕竟与我等不同,我见他无人管教,就收养了回来。”

      此言一出,方才碍于齐老先生的身份而无人发言的大厅里,顿时就从四面八方冒出了窃窃私语的窸窣声,像一片沉重的雾霭蒙在厅堂上方,使人心中平添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现场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妖,即便是安保人员,也是对修妖之道十分熟悉的凡人,自然个个都明白天然兔妖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有问真假的,也有问来路的,还有问处理方式的,厅中即使无人动手,也乱成一团。

      如此之乱,自然也惊动了那些没从餐厅里出来的颜氏族人,为首的三位位高权重的长辈聚在一起,略一讨论后便都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随随便便就了了,当即下令清空了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将餐厅当做了临时的会议室,一众族人坐下来共同商议该如何处理这个颜雪领养回来的兔子精。

      颜雪坐在最靠近三位长辈的地方,脸上虽没有表情,却散发着一股寒气,单是与他对视一眼就足够让人打个冷颤。他坐姿端正,衣着整洁,仪表考究,一副正人君子的干净模样,却无端地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突然暴起,把某个不长眼的倒霉兔子手撕了扔出去喂狗。

      裘婴婴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整个屁股紧贴着椅子面儿靠近颜雪那一侧边儿,吓得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

      他只是被颜雪带来过个年,沾个别人合家团聚的光,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却还是被揪了出来,好好的春节晚宴,变成了商讨他的处置方式的会议。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有头脑的兔子,为什么要靠别人的开会商议来决定自己的未来,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反正他又不姓颜。

      他隐约感觉自己自从遇到颜雪以后就总倒霉,可是在这些倒霉事儿发生的时候,颜雪往往都是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那个人,这让他实在没法铆足了劲儿把锅都推到颜雪身上,只能归咎于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诸位颜家族人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左扯军政右谈历史地掰扯了一大堆,一边发表观点,还要一边划清界限撇清关系,生怕这小兔妖日后失去控制,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以至于牵连自身。瞎掰扯了老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无非也就是一开始其中某位长辈所提出的——将裘婴婴送回位于美国的颜家本宅严加看管。

      “我不接受,”面对三位长辈征询的目光,颜雪淡然地回应,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地就好像他拒绝的不是什么几十号家长长辈讨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而是裘婴婴要他买一只五层加宽加高的豪华兔笼,“婴婴的经历虽然与我等不同,但也是一个具有独立思维的生命体,你们这样无异于把他当成一件死的收藏品来看待,这样不对。”

      方才那被自家老师强行压下的许孟靖这时候二话没说立马就站起来反驳他,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桌上,砸得桌上的玻璃与金属器具都颤了三颤,似乎是唯恐自己的愤怒不能威慑到对方,这位壮汉瞪大了双眼,几乎要把自己眼珠子给瞪出来,恶狠狠地说:“这种东西不看好了,万一哪天惹出什么事端,你要怎么跟家族交代!”

      “放屁。”

      颜雪平日里端着董事长的架子,凶归凶,但鲜少有人听他说过脏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连许孟靖都给他骂懵了。

      颜雪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桌面上画着圈,说:“许孟靖,你哪来的脸这么理直气壮地以己度人?真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离经叛道,不服管教吗?‘这种东西’?你是真把自己当个东西,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啊?裘婴婴是我的人,你们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力,但是未经我的允许,谁敢动他一根兔毛,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此言铿锵有力,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迸出,画着圆的手指轻扣了一下圆心,只听得咚地一声,那厚重的桌面,竟在没人察觉出妖气异动的情况下,愣是被他手指透出的精准妖力给切割出了一个洞来,一段木质圆柱砸在地上,沉闷的撞击声就好像扣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走了。”颜雪起身离席,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冲裘婴婴招呼道。

      裘婴婴甚至都没看到他是怎么起来的,就好像那椅子也畏惧于颜雪,主动后退为这个颜雪的小跟班让出起身的空间。

      他来不及多想,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就被独自丢在那里面对那群虎狼似的颜家人,忙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低头拢手地缀在颜雪屁股后面,唯恐自己撞在这位大佬刚开完火还热乎的枪口上,那模样活像个无所适从的小媳妇儿,从头到腚都写着“又乖又怂”。

      “慢着。”齐成玉突然叫住了颜雪,起身不疾不徐走过去追上了颜雪,“你跟我来一下。”

      裘婴婴以为他要难为颜雪,望向颜雪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担忧。电视剧里常有这种情节,在公共场合,有些话不方便推心置腹地说,只能把对方约到一个较为私密的地方再谈,但目的多半是还是要说服对方听从自己的意见,有时候甚至还会用上些不光彩的手段。

      但颜雪似乎并不紧张,只拍了拍裘婴婴的肩膀,叫他放心,先回房间去等他。裘婴婴没有办法,只得依言行事,蔫儿蔫儿地往他们在颜家大宅暂住的房间飘。还没飘出去多远,又突然被颜雪叫住了。

      “齐老先生的人品我信得过,他不会为难我的,只是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你别担心。”说完,似乎是还怕这小崽子瞎担心,颜雪又大步流星地追上去,伸手呼噜了一把裘婴婴的头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略显亲昵的动作,他只是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担心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解释的话,这个小傻帽八成会把自己吓死。

      齐成玉一路领着颜雪上了楼,来到了一间巨大的书房。此处说是藏书馆也不为过,一排排的书架直顶到天花板上,为了保证藏书的质量,此处通风与光照都十分充足,只不过这会儿是晚上,只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进来,与天花板上荧光灯射下来的冰冷光线交相辉映。

      虽说如此,但颜雪知道,这里所收藏的,不过是些十分正常甚至普通的书籍,真正的孤本秘籍,都藏在更里面的密室内。

      果然,进了书房,齐成玉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步伐也没有放缓,一路领着颜雪扫了虹膜锁,进了密室。

      颜雪也不急着问齐成玉把他单独叫来是要做什么,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看齐成玉从兜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在一排又一排的书籍中寻找着什么——那眼镜是平光的,修炼成妖的兔子根本不会受老花眼的折磨,只是他们混迹于凡人中,总是要装出点样子来的,这副假的老花镜,大概就是装样子用的道具之一。

      颜雪招了把椅子来坐下,做好了要等很久的准备,却忽然听齐老先生问他:“小雪,你挺喜欢那小兔子啊。”

      齐成玉是家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权威,当年的实力于成就不在他人之下,在颜家说话十分有分量,但他乍一开口说出这话,颜雪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舅舅,您说什么?”

      他身为领养人,自然要对自己的小兔子负责,这还需要特别强调吗?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

      齐成玉似乎是对他这反应早有准备,回头冲他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话锋一转,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知道在这事儿上拗不过你,但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些小辈有危险,而不做点什么。哎,找到了。”

      齐成玉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十分古旧的书籍,书页泛黄打卷,有些细小的裂缝缺损,似乎翻阅起来稍微用点力就会原地散架。他拿着这本书从梯子上下来,走到桌前翻开,灰尘在台灯暖白的灯光下扑面而来。

      “我还以为有生之年都用不着这书了呢,你也知道,纯天然的兔妖就像昆仑胎,实在是太稀少啦,几世纪都未必能出一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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