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生存指南》十一水合氰化Sunny

14、我把你当同学，你却想泡我爸

　　【第十四章】我把你当同学，你却想泡我爸

　　这下子可把裘婴婴气坏了，这些天来他与队友们一起训练，大家所付出的付出与汗水，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刚认识没多久，但这样的经历无疑已经加深了他与新同学之间的羁绊，现如今，得知队友的努力就这么被那冯宇城一人给随手葬送，饶是他对那冠军奖杯并无执念，此时此刻也愤怒得想把那胖学霸头朝下栽进胡萝卜田里。

　　他怒气冲冲地从颜雪怀里挣扎出来，四下一看找到了不远处的冯宇城，正要过去，却被颜雪一把给拽了回来。

　　“要去找他算账吗？”颜雪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因为现在是个人就能看出裘婴婴脸上的愤怒与杀气，面由心生，根本不需要再确认。

　　裘婴婴点点头，“嗯！我要去揍他！他是坏人！”这傻小孩现在还不知道“叛徒”这个词，所以只能用“坏人”这样一个通用词汇来表达自己对冯宇城的看法，乍一听上去，显得奶不啦叽，可爱得很。

　　“你现在去揍他，意义不大，比赛的结果不可能改写。”颜雪蹲下来，耐心地向裘婴婴解释道，“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不要浪费时间在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明白吗？”

　　“可是可是，”裘婴婴被他这么一拦，急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他是坏人！坏人应该受到惩罚！”

　　“哟，才来人类社会生活了几天啊，你就这么强的正义感了。”颜雪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他伸手在裘婴婴头顶轻轻拍了拍，问：“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是坏人呢？大部分坏人之所以做坏事，是因为有利可图。你自己分析一下，你那位同学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裘婴婴没想到话题会这样发展，只好顺着颜雪的指引，飞快地转动着他的小脑仁思考起来。可是也不知是剧烈运动之后脑供血不足，还是他当真没那个能力，寻思了半晌，愣是没寻思出个结果来，只好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先看，这场比赛，如果你们赢了的话，他会有什么好处？”颜雪循循善诱道，“那他就是在高中时代代表班级出战且拿了冠军的大学霸了，这是一项荣誉，以后不仅可以吹牛用，写在个人档案和简历中也是十分好看的一条。而输了，可就没有这等好事了。”

　　“然后你再换个角度来思考，会不会是他受了别人的好处，所以故意为之的呢？其实这个也不太可能。之前你跟我说过，7班是公认的强队，而你们……也算是公认的菜鸟了吧，虽然凭借你的特性和运气，勉强打进了决赛，但是在人家的眼里，你们还是小菜鸟，他们是稳赢的。既然是稳赢的比赛，谁会多此一举，来贿赂对方球员打假球呢？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有钱没处花？”

　　裘婴婴皱着眉头消化了良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颜雪十分满意：“所以说，我觉得他不是故意的，就是菜。这样的话，小孩儿，你还生气吗？”

　　没想到裘婴婴又点了点头，“生气！你，你……”他突然语塞，一张刚从方才的剧烈运动中平息下来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涨红了起来。

　　颜雪愣了愣，又觉得他好玩，也不急着催他的下文，只是一声不吭地低头笑着看他，眼见他脸上生出些许退缩之意，生怕他就此缄口不言了，便开口加以引导：“我什么？”

　　裘婴婴纠结得都快把自己的背心抠出个窟窿来了，嗫嚅了许久才小声地说：“你别和那些女生走太近，她们，她们想和你谈恋爱……”

　　此话一出，颜雪那礼貌又优雅的笑脸差点就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虚握一拳掩在嘴前，借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装出一副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不可以谈恋爱吗？”

　　裘婴婴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情急之下组织的语言漏洞百出，毫无逻辑和道理可言，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有撤回这种操作，顿时急上加急，眼圈都跟着红了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他“是”了老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哨声，是裁判招呼球员拍照了。裘婴婴这才如获大赦，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一溜烟儿地跑了，还特意蹲在第一排，借队友的身高来阻挡颜雪的视线。

　　颜雪站在原地挑了挑眉，对这突如其来横插一脚的哨声不置可否，转身顺着志愿者事先标记好的指引牌往外走去——裘婴婴作为参赛球员，接下来还有的是事情要忙，下午还有两节自习课要上，而他也是百忙之中才腾出了这么点时间来看一眼的，司机还在校外的车里等他呢。

　　裘婴婴在裁判组老师与班主任的引导下，先是拍了几张照片，又参加了现场的一个小颁奖仪式——周一的升旗仪式之后，还会接另一个颁奖典礼，但那就是冠军7班的事了，和他无关。

　　忙完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了。虽然没有拿到冠军，但这一届篮球赛，8班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了一开始的预期，所以卢晓老师的心情也没有糟糕太久，他很快就笑呵呵地领着一众小伙子们跳过学生食堂直接去了教师食堂，请他们吃了一顿相对丰盛的大餐。

　　教师食堂比起学生食堂，菜多肉好，且人少清净，这些为8班争了个亚军奖杯回来的勇士们，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比较实在的奖赏了。裘婴婴安静地低头吃菜，绝口不提方才颜雪告诉他的送球一事。

　　颜雪都已经教着他把事情想明白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尽力就好。到了晚自习的时候，裘婴婴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篮球赛只是高中生活中的一段调节情绪的小插曲，真正的主旋律还是考学，在勤奋刻苦，一心向学的高中大环境的浸泡下，裘婴婴已经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一残酷事实。

　　一个孩子未来的一切理想，一切前程，一切可能，都会在三年的锤炼后，寄托在那一纸成绩单上的几行单薄的数字上。

　　裘婴婴将黑板上课代表板书好的作业题一道道标记在习题册上，刚抽出演草纸打算开始做题，突然迎面飞过来一个纸团，正砸在他的脸上。

　　裘婴婴一脸懵逼，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晚自习的时候进行远程火拼，还殃及到他这个无辜群众。他抬头寻找罪魁祸首，却正撞上前排一个女生的视线，正扭过头来冲他挤眉弄眼凹口型，仿佛是在说“打开”。

　　那女生看着十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姓甚名谁，裘婴婴看他的同班同学们大都十分眼熟，但因为平时交流甚少，所以总是存在名字和脸对不上号的情况。

　　带着疑惑，他打开了纸条，入眼是几行女生常有的“扭捏作态体”的手写字，上书：“给裘婴婴：
　　“今天来看你比赛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呀？他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
　　“任。”

　　经这一提醒，裘婴婴才想起来，全班只有一个姓任的同学，这女生好像是叫任文乐，方才围着颜雪叽叽喳喳，仗着颜雪有礼貌，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就“过度社交”的女生里面，就有她一个。

　　裘婴婴的脸顿时黑了下来，目露凶光，脸上显露出些许狰狞神色，心中千万思绪来回翻涌，想要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将那纸条撕的粉碎，然后咔嚓咔嚓两口吃了，抬头狠狠地瞪向任文乐的方向。

　　任文乐都傻了，她何止是没见过这位转学生凶，她更是没见过凶到吃纸的，顿时意识到眼下这位是个惹不起的主，赶紧转过身去留给裘婴婴一个世界和平的后脑勺。

　　篮球赛是选在春天进行的，在那之后，就基本没有什么校方活动了，高一各班进入了一种学习与考试交替进行的枯燥日常里，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这次期末考十分重要，因为高二要进行文理分班，其主要根据就是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考完试还要开家长会，分班选文理可是大事，学校特别强调各班主任以及任课老师，一定要好好地跟家长们交流交流。

　　裘婴婴不是那种害怕考试的类型，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两个监护人鲜少过问他的成绩，另一方面是他自己比较看得开，反正不管是正常发挥，还是超常发挥，或者失常发挥，最后都是差不多的不会做。

　　虽然考试愁不倒裘婴婴，但家长会对他来说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大难题，原因无他，颜雪太忙。
　　可他又不愿意让楚君苏老师来开家长会，因为他担心别人会以为颜雪和楚君苏是夫妻关系——光是想到这点就让他十分不舒服。

　　于是这次的家长会一事，裘婴婴破天荒地没有告诉楚君苏，而是直接给颜雪打了电话，结果出人意料，颜雪居然连行程表都没看一眼，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这头的裘婴婴放下电话，激动地啃起了铅笔；那头的颜雪放下电话，面色平静地对用表情做出抗议的陆旻道：“我知道，推了。”

　　因为这次的家长会要求的是所有学生及其家长都要参与，所以年级在经过商议后，决定干脆就不再征集志愿者，而是改由学生自行带家长进学校，到教室落座，为此，学生会还专门组织了一众壮劳力，去已经人去楼空的高二教室里搬板凳回来——高二的学生们已经提前搬入了高三教室。

　　考虑到家长们的时间，家长会选在晚上进行，颜雪和裘婴婴在外面吃过简单的晚餐后，就告别了楚君苏，动身前往教室。

　　从校园正门到高一教学楼，要经过一段笔直而宽阔的马路。裘婴婴乖巧地走在颜雪身侧，维持着比他靠后半个身子的位置，活像个端茶送水的小弟。

　　忽然，他远远地看见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同学，兔子在夜间的视力十分优秀，裘婴婴大老远就认出了那人，正是此前扔纸团向他打听颜雪的任文乐。

　　裘婴婴立时心生一计，牵着颜雪的手疾走几步来到任文乐面前，还不等她开口打招呼，就抢先道：“你不是之前偷偷摸摸地向我打听过他么，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爸爸，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叫任文乐”

　　宽阔而笔直的大道两侧栽着一棵棵槐树，连成一片茂盛的树冠将黄昏的日光切割成碎片，散落在行人与地面上。

　　在这样的碎片式照明下，裘婴婴看不清对面任文乐的表情，但他的内心升起了一股成功者的快感，这下子“爸爸”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就不会再有人想要和他搭讪，想要和他谈恋爱了。

　　如果颜雪在此时低下头去看裘婴婴的表情，就会发现他的表情喜庆得仿佛是在拜年，但是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爸爸”让颜雪也愣了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来之前说好的是，他以哥哥的身份出席家长会肯定不靠谱，所以改为以叔叔的身份出席家长会，他本来都做好了自己三十冒头的青年才俊被一个16岁的小兔崽子叫伯伯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还有比“伯伯”更狠的。

　　而任文乐，作为本次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反而是最先消化出这一事实，并打破这尴尬局面的人，“啊，叔、叔叔好！我就是上次看您挺年轻的，出于好奇就问了一下，有冒犯的地方，您别介意。我还要去接我父母，先走了，再见！”

　　颜雪的眼角以肉眼几不可见的幅度抽了抽，他低头与裘婴婴对视一眼，似乎是想就刚才这出闹剧讨个说法，却见那小兔崽子一脸天真无邪的纯良样儿，扑闪着长睫毛大眼睛，说：“爸爸，我们去教室吧。”

　　爸你个头！颜雪飞速地将自己与裘婴婴从相遇到现在的历程在脑内过了一遍，将这小兔崽子胆大包天的根源归结为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没舍得揍他。如果当时揍了就好了，也省得他现在知道调皮了，还皮到自己头上。可是当时也不敢啊，裘婴婴实在是国宝中的国宝，天然的兔妖一千年一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只，万一给颜雪失手打死了，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颜雪全部的修养此时都用来克制自己不当场抄起裘婴婴打屁股了，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能说什么？不让叫爸爸？那等会露馅了怎么办？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裘婴婴有意使坏么，颜雪可不想因此让别的同学找到欺负裘婴婴的理由，只能暂且忍下了。

　　为了能让教室里同时容纳61名学生与其家长，教室里做了特别的布置，将六十多张课桌按照一种十分拥挤的间隔摆放在教室中，每张小桌配两只板凳，按照学号从教室门口向内依次排序就坐。

　　8班本来是正好的60名学生，裘婴婴算转学的，学号就排在了61位，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正好是裘婴婴平时上课时候坐的位置——那次同桌事件后，李梓悦面子上挂不住，转走去了别的学校，裘婴婴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又过上了一人独霸两座的“宽裕”学习生活。

　　而现在，那里只有一张桌子了——本着人人平等的原则，卢晓老师让学生把多余的课桌搬上了讲台，供他摆放家长会上需要用的材料文件。

　　颜雪看了一眼脏兮兮的教室后墙，果断放弃了课桌正后方的位置，选了课桌一侧摆在教室过道上的板凳坐下。裘婴婴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拗不过这位资深洁癖患者，只好心虚地坐上了“正座”——别的同学都是让家长坐在课桌后的正座上，自己在旁边挤着，唯独他们是反过来的，裘婴婴生怕等会儿被卢晓老师看见了，会觉得自己不尊老爱幼。

　　其实从尊老爱幼这一点上来看，他们这样坐并没有什么毛病。打眼一看，他们二人与其说是高中生家长会，更像是初中生家长会，因为二人的外貌都相对年轻，颜雪不是年过40的中年大叔，裘婴婴也不像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高中生。

　　家长会的内容和计划中的没什么出入，卢晓老师开场客套了几句，而后就开始拣好听的说。先是表扬了代表班级出战的五位球员，而后又以冯宇城为代表，重点表扬了他的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现场授予了他三好学生的奖状。

　　颜雪望着台上那张努力将雀跃与炫耀掩饰在严肃表情之后的胖脸，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表情恰好被裘婴婴给瞄了去，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下疑惑着今年就算是猪年，颜雪应该也不吃肉才对啊，为何那表情看起来就像狩猎前的猫科动物，吮齿磨牙一般的表情。

　　发完了奖状，卢晓老师就开始翻着PPT向家长和学生展示汇报高一一年来的成绩与表现，每一个学生的考试分数和日常表现分数都被他放进了PPT里，还用荧光底色进行了标注，重点表扬了几个进步生和优秀生，还点了几个单科成绩特别突出的学生上讲台分享学习心得与学习经验。

　　裘婴婴听得昏昏欲睡，却也只是空有打盹的心，没有打盹的胆，颜雪可就坐在他旁边呢，凭借着188的身高占据了视野优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裘婴婴斜了斜眼，小心翼翼地往颜雪那边瞄了一眼，却发现这位大佬早就觉得索然无味，打开手机玩起了开心消消乐。

　　裘婴婴一愣，只觉得自己内心中颜雪那高贵冷艳的人设，好像在某个角落里冒出了几笔小猪佩奇涂鸦，若有若无地透过那寒气，往外散发着萌力。他连忙晃了晃脑袋，警告自己颜雪是十分凶猛的大兔子，不可以和小猪佩奇联想到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纠结，颜雪偏头瞅了裘婴婴一眼，用一种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听不下去就不用听了，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因人而异？什么东西因人而异？裘婴婴还没来得及将疑问付诸言语，就听到讲台上卢晓老师在叫他的名字，忙下意识地起立，大喊了一句：“到！”这过于积极亢奋的反应立刻引起了一阵哄笑，也侧面表示了他方才的确走了神。

　　卢晓老师似乎是对他这样积极而热烈地回应组织召唤的行为十分满意，一张脸上笑出了一片褶子，立刻就原谅了裘婴婴方才的走神，又高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裘婴婴同学，你是咱们班这次篮球赛的大功臣，我想请你上来说两句，可以吗？”

　　这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卢晓老师明显是在瞎客气，班主任既然都开口了，就基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裘婴婴震惊极了，来之前完全没有人告诉他还有这样的一个环节，肯定是卢晓老师在家长面前夸嗨了，临时兴起加入的环节，这也太坑人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