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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打开方式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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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打开方式错误
裘婴婴只觉得脑门上豆大的汗珠立刻就冒了出来，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上台讲话的环节，本就对此不怎么擅长的他，眼下更是毫无准备的功夫了。他缓慢又僵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将饱含求助意味的眼神投向颜雪。
——大哥救我狗命！
颜雪笑了笑，伸手做了个抛掷的动作，同时低声说了句“接住”。
裘婴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了，只见一团光芒从颜雪手中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裘婴婴手上，他刚要低头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那物什就立刻像某种液体一样，渗透进了他的手心里。
“哎，平时见你闷声不吭的，看不出来居然还有演讲天赋，都快和我不相上下了，行啊裘婴婴，深藏不露啊。”陈弘跑过来，冲裘婴婴竖了竖大拇指，又转身跑开了。
裘婴婴猛地一激灵，眼前的景象早已经不是那乌央乌央满教室等候他上台讲话的师生家长，而是夜幕低垂，一中正门口宽阔平坦的大道，路上净是往外走的学生与家长。
他停下了脚步——他甚至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行走的，之前的动作，之前的身体，似乎都不是他的。
一旁的颜雪笑盈盈地注视着他，见他神态神色有异，悄声问道：“醒了？”
听他这样问，定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裘婴婴连忙问他：“这这这，这怎么回事，我刚才还在家长会上，怎么现在就，就……”他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也不知是在指什么，满脸的茫然无措，就像一台接错了线路，打开方式错误的机器。
“就开完了？”颜雪替他将下半句话补完，“这里人多，上车再说吧。”
这话说得有道理，一中整个高一年级都在这天开家长会，坐在教室里远程听完了校长的视频演讲，也都差不多是到了这个点才结束，十六个班级，960多对学生与家长的组合都在这个时候往外走，校门口几乎要被各种车辆堵得无法通行。
因为家长会的缘故，附近不好找停车位，所以颜雪把车停得格外远，导致裘婴婴憋了一路，都快憋傻了，这才好歹捱到了车里，有机会扯着颜雪问个究竟。
“还记得我扔给你的那个东西吗？”颜雪问。
裘婴婴眉头紧皱，看得出是十分努力地在回想，半晌才点了点头。
“其实那是个控制类的法术，”颜雪解释道，“我通过法术暂时接管了你的身体，而你身体中的灵魂，也就是你的思维，就暂时进入了休眠的状态，直到刚才才被唤醒。
“这种法术的原理就是施法者的妖力侵入被施法者的躯体——本体也好，幻化出的其他形态也好——压制原主的妖力，达到控制行动的效果。这也就要求双方的妖力差距悬殊，否则很难成功。
“方才扔给你的东西，其实是类似于‘数据线’的连接回路。因为你自身的妖力太过精纯，我没法在那一瞬间直接破解你周身的妖力防线，所以只能与你达成类似合约的东西，你在主观思想上愿意伸手去接，意思就是愿意让我的妖力暂时接管你的身体，所以你身体的防线自然不会阻止我妖力的‘入侵’。
“所以说，你以后也要小心，别人扔给你的东西，你不要随便接。”
裘婴婴是个脑子快的小妖精，奈何他现在的大脑，就像一台刚刚开机的电脑，各种程序的运行还没有步入正轨，所以他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消化了颜雪给他涨的新知识。
他撤掉挺胸抬头的坐姿，重新缩回到宽大的汽车座椅中，貌似是没什么事儿了。
“法术撤回后是有一段过渡期的，就是方才你那个浑浑噩噩的状态。”颜雪再次开口。
裘婴婴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补充了这话，到也没问，只乖乖听着。
“我不想你在家长会上有什么失态，怕你觉得我害你丢人了，以后不理我了，所以一直等到开完家长会才撤回的法术。中间那个文理分科的事情，我也替你决定了。理科，你不会怪我吧？”
“你……怕我不理你？”裘婴婴楞了一下，很快又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等会儿，为什么是理科？”
他本来就对学校里的九门功课一窍不通，也就谈不上什么文理倾向，选文选理基本都是一样的，比起文理，他更在意的是颜雪刚才说，怕他不理他了。
我怕你不理我了，这话听起来像极了情侣之间的甜言蜜语。可是裘婴婴十分清楚他和颜雪不是那样的关系，他们是领养和被领养，甚至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这样一点小事，颜雪也会害怕吗？只要命令他，或者威胁他，让他理会他不就好了吗？
“因为文科有很多女孩子，想和你谈恋爱。”颜雪直接屏蔽了第一个问题，勾起唇角，狡黠地冲裘婴婴眨了眨眼睛。
裘婴婴瞬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大脑当机了。
他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挺受异性欢迎的，对此他从来都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有事说事，没事告辞，一方面是他怕惹出什么事情来，另一方面是他对这些女同学实在提不起兴趣，他更喜欢嫩白柔软热乎乎的母兔子。
可是颜雪这句话，除了阐述一个客观事实之外，更是将裘婴婴过去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这让裘婴婴禁不住想要知道，颜雪在说这句话时的心情，是否和当时的自己相同。
是吃醋吗？是害怕对方加诸自己身上的关注被横插一脚的路人分摊吗？
小兔子深深地陷入了自己内心的纠葛中，以至于都忘了还有“向当事人求证”这一种操作。
家长会的风波过去之后，高一的暑假也就正式拉开了帷幕。这是裘婴婴的第一个暑假，作为“度假新手”的他，对于对于正常高中生应该如何度过暑假这一点，所知甚少。
根据他的理解，暑假，就是夏天的假期，而假期，是用来休息，放松，玩耍的。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许多同学都去上了各式学习辅导班，当然，也有天南地北胡吃海喝的，这样的差距让他十分纳闷。
“假期，就是用来修炼的。”对此，楚君苏老师如此解释说，“有些人想要提高自己的成绩，所以他们去参加各种学习班和辅导班；有些人想要增进阅历，长长见识，于是就出去走走看看；还有些人在家休息，是为了调整状态，迎接假期结束后将要开始的新的工作或学习生活。
“此事因人而异，学会自主安排假期时间，也是你重要的一课，你首先要弄明白，你需要做什么，以及你想要做什么，然后再将时间合理地分配给二者。现在，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小兔崽子？”
裘婴婴眨眨眼，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得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我想把你这个死小孩的骨头一根一根拔出来立在地上当多米诺骨牌推！小王八蛋，你知道你昨晚的作业选择题得了多少分吗？24！你知道24分什么概念吗？你全蒙C得分都比这个高！”楚君苏老师唰地抽出一份批满了红叉的试卷，照着裘婴婴的脑门就糊了过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把裘婴婴吓得不轻，兔躯一震就杵在椅子上不会动了，任凭试卷与答题纸哗啦啦散落在他头顶身上，然后滑落到地上。
“愣着干嘛，捡起来啊，等我捡起来给您献上去啊，小祖宗？”楚君苏伸手在裘婴婴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小兔子这才如梦方醒，蹲下身来小心地将乱成一摊的试卷一张张按顺序码好。
他心中委屈极了，昨天布置作业的时候楚老师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他认真作答，得多少分都无所谓。
——唉，母鹅都这么善变的吗？
楚君苏还要再说，恰巧此时颜雪从房间外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看小兔妖怪可怜的，忍不住站出来替裘婴婴说话：“既然和蒙出来的分数不同，最起码说明他没蒙，学习态度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成绩，只要慢慢提高就行了。婴婴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和别的孩子肯定不一样，楚老师，你也别太严格了。”
楚君苏没想到颜雪会来这么一出，明显愣住了，半晌才扭过头去用一种观赏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颜雪？颜大董事长？您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成吗，我没听清。”
——之前说好的凶巴巴的人设呢，让这个小兔子嚼吧嚼吧吃了？
颜雪笑了笑，知道他这位朋友是在说反话，以表示对自己言行的惊讶。他懒得陪她演，一语戳穿了楚君苏，“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好歹是我带回家的同族，总要关照些的。”
“得得得，不理你们这对狗兔兔了，此处借用家长老师最常用的一句话，你能保护孩子一时，你还能保护他一世……哎，别说，还真有可能，谁知道你俩哪个活得长，果然凡人的思想不适合我们妖精啊。教不了了，换班换班，来来来颜雪你上啊妈的。”楚君苏长叹一声，打着手势让颜雪给她腾出撤退路线来，拎着保温杯直接扯呼，上楼去了。
偌大的负一层，只剩下颜雪和裘婴婴大眼瞪小眼。裘婴婴捏着那份烫手的试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才挤出一句声若蚊蝇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颜雪反问。
“因为因为……”裘婴婴怂巴巴地拢起了双膝，一副低头认错的姿态“因为我学习不好，如果换做别人……”
“我为什么要养别人？”颜雪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了他。
这话是裘婴婴所没料到的，凭他的想象力，最多就觉得颜雪要么会说没关系，要么会责备他。他愣了愣，一时间没抓住颜雪的言外之意，“因为……因为……别人比我好养？”
这话倒是真的，只不过颜雪并没有认真去考量此言真实程度，他只是觉得这小兔崽子傻不拉几又耿直兮兮，若是落在图谋不轨的人手里，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挺惨的，说不定正是前几世被卖得很惨，所以这一世，老天爷为了补偿他，才给了他这般天资。这样想着，颜雪也不忍心逗他了。
“那我换一种问法吧，我为什么要养你？”颜雪问。
这话乍一听像极了争吵时所说的反话，但是有了前面对话的铺垫，不难联想到这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问句而已。
可裘婴婴就是这么软弱的性子，一听颜雪这话，连想都没有多想，立马就怂了，生怕颜雪下一句话就要把他赶出家门。
“我我我，别人都说我很聪明！我学习能力很强的！虽然，虽然可能成绩不好，但是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学的！我可以给你干活，可以伺候你！”裘婴婴急切地一边说一边用手脚上下左右地比划着，作为一只兔子，他的确还不太习惯单纯使用语言来表达自己。
看着被自己吓得连本能都暴露出来的小兔子，颜雪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到底是自己表达不当，还是这孩子缺心眼儿啊。不过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敢再兜着圈子说话了。兔子还小，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我养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同族，而且还是非常非常宝贵的种类。我会抚养你，保护你，直到你有能力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那一天。如果你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兔妖里唯独是我来养你，我想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有缘，是我先发现了你。”
说完，颜雪替自己倒了杯白水，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从杯沿下抬起眼来观察裘婴婴的反应。
裘婴婴被这一番有理有据有因有果的话彻底说服，一时半刻都忙着点头，愣是没产生其他的疑惑。可他总觉得有些失落，颜雪带他回家，是因为道理就是如此，天意要颜雪带他回家，可是颜雪的意思又是什么呢？抛开这些人类社会所规定的道义和规则，颜雪还会这么做吗？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不在状态，明明从来没闲下来过，却总是在胡思乱想。
——真奇怪啊，是今天打开方式不对吗？
裘婴婴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颜雪就再一次开口了：“楚老师被我们气跑啦，怎么办，你打算玩一个上午吗？”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用的语气词是“啦”而不是“了”，裘婴婴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些细节，说出这样的话的颜雪，在他的眼里突然多了些顽皮的因子，这也让裘婴婴放松了许多，他感觉这时的颜雪不像是他的什么监护人，而是比他年长些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去找她吗？”裘婴婴十分老实地回答。
“看来你还没摸清楚你这位老师的脾气啊。”
裘婴婴刚要认错，颜雪又吐出了下半句话：“没摸清楚就对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若是当真摸得一清二楚，那才奇怪吧。”
裘婴婴瘪了瘪嘴，感觉现在是大人吐槽异性的时间，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不，不如说所有女人刚认识的时候都是这样——看起来挺正常，挺讲道理，双商没什么问题，但就是会有让人不可理喻的时候。我母亲也这样，真折腾起来，每次都弄得我们家一群兔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雌性生物真恐怖啊~”
裘婴婴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一个涉世未深，总共没接触过几个异性生物的小兔妖，他实在没法在这点上和颜雪产生共鸣。比起雌性生物，这个语气轻松地吐槽着雌性生物的颜雪更让他感兴趣。
刚才还觉得自己今天打开方式不对，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打开方式不对。他面前的这位颜家大佬，眼下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大佬的架子或风范，更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吐槽着生活中一些琐碎而平凡的小事。
似乎这样也挺好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来对他的存在指指点点，也不会突然窜出来个妖怪要吞了他当狗粮，更不会有不识趣的母鹌鹑对颜雪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裘婴婴正要感叹平凡的生活岁月静好，颜雪便一语打破了他这疑似含有偷懒性质的期盼：“我来找你不是和你谈心的，裘婴婴，该开始你的修炼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