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长安》SevenAlex

5、留你半世繁华 一

　　壹
　　“主子，老爷就快回来了，您再坚持一下！您看，小主子还在等着您呢。主子，主子，您别睡过去啊……”
　　耳边很嘈杂，柳思锦的意识有些恍惚，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只是，只是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整天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了。
　　后悔吗？不后悔，能看着你拥有这繁华的天下，我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主子，主子！柳姨娘！——”下人们乌压压一大片全守在岁语轩门口。
　　“思锦！”一身官服的许关失魂落魄地冲进屋子，“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是许关的声音，对啊，现在也只有许关会这样在乎她了。她好想睁开眼睛，可是却做不到。
　　……
　　一日后，长安城许府传出柳姨娘去了的消息，不出半刻，宫里也得知了此事。
　　“她，没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声音里有了颤抖。
　　“皇上，整个长安都已经知晓了。”高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禀。
　　“啪”的一声，萧云起手中的奏折掉到了地上。高公公的身子随之一颤，试探着喊了一声“皇上？”半柱香过去了，仍未有声音应答。高公公抬眼看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
　　柳思锦，六年了。你曾说在我眼中这天下不及你，可你是否知道没有你，这天下到我手中又有何意义。你知道吗！你说你喜欢自由，不愿拘束在这高墙大院中，我便放你自由。你说你喜欢许关，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便忍痛放你进许府。从我放手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已经输了，我只愿余生你可以安好。可你为什么还是去了，连去了的消息我都是最后知道的你就那么不想再与我有牵连吗？
　　一行泪在脸上肆虐他却不自知。过了不知多久，萧云起缓缓站起来，朝承安殿门外走去，背影萧条极了，就如同一直伫立在承安殿外的那棵孤零零的槐树。

　　無矶山玄武峰，
　　“师父，我想……”柳思锦低着头踢脚底下石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我最可爱的徒弟呀，为师饿了，你看是不是该去弄点伙食了”江湖上传闻清风霁月的宋子契道长躺在水池边的草丛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师父，我想下山去看看。我已经十六了，师兄弟们都可以下山历练，为何您总是不让我去呢？”柳思锦嘟着嘴，从怀里掏出了两三个青果扔给宋子契。
　　“十七啊，不是师父不让你下山，而是时机不对。”宋子契接住青果用衣袖随便擦拭了一下就直接吃起来。
　　“那师父，时机什么时候到啊？”柳思锦把脚底下的石子都踢的七零八落的，又开始把玩佩剑上的穗子。
　　“快了，快了。”宋子契眸光一沉，喃喃说道。

　　三日后，宋子契派人唤柳思锦到他院里。柳思锦到的时候发现除了她师父外还有一人站在他师父身边。朝师父行完礼之后柳思锦便静静地站着。
　　“思锦，这位是我的好友的儿子，他在宫里当职。年岁比你大些，你唤他大哥便好。”宋子契向她介绍身边的年轻人。
　　柳思锦压下心头的疑惑拜礼。
　　“客气了。”年轻人从容回礼。
　　“思锦，从此以后你便随他去吧。我门派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宋子契说完此话转身离开了。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时机吗？就这样让我走了吗？师父他真的不再对我说些别的吗？
　　柳思锦朝着宋子契离开的方向拜了三拜。尽管万分不舍，她还是随着年轻人下了山。
　　贰
　　年轻人带着柳思锦来到了长安城，她以前从未下过山，头一回见到繁华大道她有些兴奋，嗯，还有迷茫。
　　“父亲，我把人带回来了。”年轻人恭敬地向坐在上位的中年人回禀。
　　“你就是柳思锦”中年人面无表情看着她。
　　她正纳闷呢，还是规矩的回了一句，“是。”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柳遇的女儿，也不愧是宋子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中年人突然变得和善起来。
　　他竟然知道她的身世！柳思锦脸上闪过诧异，“肯定是只老狐狸，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
　　“思锦，以后你便是我许天野的义女。这位是你的兄长许关。”许天野摸着他那一绺小胡子，缓慢说道，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许天野，听说曾用我方三万将士逼退妄图践踏我国国土的三十万铁蹄。自此之后，官拜宰相，成了皇上不可缺少的臂膀，极得皇上信任与宠爱。

　　没过几日，圣旨传到许府，许关与柳思锦因为成为了太子萧云起的伴读即日入宫。
　　入宫那日，柳思锦跟在许关身后目不斜视，她对这雍容华贵的皇宫没有一点兴趣。她以前听师父说过，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没有人能逃得了。
　　一个蹴鞠滚到了柳思锦脚底下，她在犹豫要不要捡起来。
　　“那个小丫头，帮本太子把蹴鞠拿过来。”一个不可一世的声音隔着花丛从前面传来。
　　柳思锦有点厌恶这个声音，可能是他的语气里有些骄纵吧，于是她绕过了蹴鞠。
　　“哎，我说你这个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太子啊。”花丛那头的萧云起气呼呼地过来。
　　“请太子殿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思锦是我的妹妹，这是她第一次入宫还不懂礼数。思锦，快向太子殿下道歉。”许关急忙调和关系。
　　不过就算许关再怎么示意，柳思锦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关看着木讷的柳思锦与正在气头上的萧云起，认命了。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萧云起见眼前的小姑娘没有丝毫的悔意，也只好作罢。
　　“太子殿下，您又迟到了。”太子的御用夫子语重心长地念叨。
　　“哎呀，夫子，本太子又不是故意的……”太子边搪塞边四下里看，父皇说过给他找几个伴读的，为了看新伴读他还特意早起了半刻。
　　“臭丫头，怎么是你！”萧云起震惊了。
　　“太子殿下，我们要开始授课了。”夫子面露严色打断了萧云起的废话。

　　“许关，这个丫头什么来历，以前没见过呀。”萧云起一面磕着瓜子，一面问他。
　　“回太子殿下，思锦是皇上专门为你找的暗卫。”许关整理着自己的书桌，压低声音说道。
　　“那丫头也能当暗卫”萧云起把瓜子皮直接丢在地上，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不屑地说道。

　　柳思锦吃过晚饭后便独自来到一处偏僻的亭子里，她也没看长椅是否干净就直接坐了下来。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捋顺了 。原来她师父早就知晓她以后会做太子的暗卫，所以一直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授予她。不能护着她，便让她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使她自己护着自己，这是师父对她最大的保护了。说到师父，眼睛有点涩涩的。自古的门派规矩，出师后便再不能回去，再也见不到那个熟悉的人了。
　　未来如何谁都不得而知，做太子暗卫，是极度危险的事情，时刻得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她不怕死，只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来临，倒是想见见那个糟老头子。
　　柳思锦低头把玩着佩剑上的穗子，这穗子是师父给她的，说是她父亲的遗物。夜渐渐深了，柳思锦绕着小路回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