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个二分之一》陆呈先生

3、第二章

　　“哥，靠，哥！你等等我啊！” 左槐安顶着一脑袋的乱鸡窝，把自己胡乱塞进皱巴巴的肥校服里，拎着书包往外跑的同时还不忘了顺走桌子上的最后一块儿咸蛋黄饼干。换鞋拿饼干锁门下楼一气呵成，全程不超过20秒。
　　“磨磨唧唧。如果下次你还这样赖床赖个没完没了的话，我就直接自己走了。”左桦安推着自行车站在单元门口，语气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无奈和那么一丢丢嫌弃。
　　“知道啦哥，我今天肯定会早睡，嘿嘿。”
　　“信你个鬼。”

　　今年左桦安和左槐安17岁，上高一，而且17岁的生日才刚刚过去不到两个月。就在去年，这兄弟俩由于好不容易考上了当地的重点高中，并且听说国外没有煎饼果子，便果断放弃了跟随父母去国外读书的选择。于是两个人留在了国内，霸占了父母留下的一百多平大房子。在别人眼里看来，他俩就是一对傻子，但是真正的理由也就他们俩心知肚明——和兄弟一起独居真的太爽了！
　　虽然两个人偶尔还会后悔没去过早上不用六点起床，晚上八、九点下课，也不用写这么多作业的日子。但是每次手里捧着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或者绕远去学校后面那条街买两个煎饼果子的时候，还是会经常感叹，呆在老地方就是舒服。

　　今天正好是两个人期末考试的日子，两个人特意去一人买了一个大煎饼，再追加一杯红豆薏米豆浆。在这种重要的日子，他们都有着相同的“一定要吃顿好的”的想法。

　　不过除此之外，几乎在所有地方，他俩都会保持一模一样的状态。能够保持这样的同步，并不完全是双胞胎心灵感应的能力，还有两人有意为之的成分。身体状况基本一样，方向感神同步，成绩排名永远是同一个数字，是托福于难以解释的心灵感应。但喜好，审美，口味和打扮的相同，则大部分都是二人有意为之了。有些在客观情况下难以达成一致的，比如两个人的偏科，无论怎么补习都没办法把成绩拉到差不多的水平。这种情况到最后，他俩的总分却一定是相同的。这一点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亲朋好友，都没办法完全相信其真实性，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的心灵感应力似乎比其他双胞胎更加强大。比如保持“一模一样”这件事情，也是两人没有商量就在自觉维持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顺水推舟吧。

　　两个人肩靠肩在早餐摊前站着吃完了两个加肠的煎饼，边吃边吐槽班主任穿的衣服太难看。咕咚咕咚喝完红豆薏米豆浆，正悠闲擦嘴的时候，左槐安抬手看了看手表，七点零五，这点儿，距离上早读就剩十分钟了。左槐安一声巨大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我靠”脱口而出，抬起胳膊拽着左桦安就往自行车边上推。

　　“哥！！！就剩十分钟上早读了，今天是年级主任值班！”左槐安一个麻利跨上自行车，手指拨动车铃一阵催促。左桦安还一脸懵地扶着把手站在原地，槐安就后脚一蹬窜出去了。
　　过了两三秒，桦安反应过来的时候槐安都快没影了。
　　“靠，小兔崽子白眼狼是不是？？”
　　碎碎叨叨骂了抛弃哥哥就跑路的白眼老弟，连忙蹬上自行车追了上去。

　　等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骑到学校大门的时候，七点十二，还好还好，好歹赶上了。匆匆忙忙在车棚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自行车上了锁，就几乎箭一样冲上二楼。七点十五，两个人的脚和上课铃同时到达教室。不仅没被扣分，还得到了哥们儿们的感叹和钦佩，附带年级主任的大白眼。她手里拿着高一一班的记分册，显然都已经准备好给这对双胞胎扣分了。

　　桦安和槐安气喘吁吁地到座位上，后桌一个大高个拍了拍槐安的肩膀满脸写满了佩服。“你俩厉害啊，我正跟土豆打完赌，说你俩会不会迟到挨罚。结果你俩立马就到了，让我免了一顿午饭钱。”

　　说话的这个人叫王宇，看起来又高又壮，身高194cm，脑袋还木，标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是个搞游泳的体育特长生，国家二级运动员，据说中考考了三百来分就录取了。

　　“唉，你俩上辈子是兔子吧？不，兔子还不够形容你们俩，你们俩上辈子应该是鸵鸟。害得我今天得请王宇吃饭。”这个被称为土豆的男生开口抱怨加叹气。

　　土豆真名叫张成泽，白白净净的，是个矮个子四眼仔。脑袋比较精，学习挺好，年级前十。起名叫土豆据说是因为小时候长得太像土豆。
　　曾经兄弟俩有机会看到了土豆的小学照片，嘶…别说，还真像。黄不溜秋的脸上坑坑洼洼都是痘，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转变逆袭成现在这样儿的，堪比世界水平的整容。

　　“不是，为什么是鸵鸟，要说速度快不应该是猎豹吗？”左槐安不太服气的样子。“鸵鸟太傻了吧。”
　　“你不懂，就是因为傻，才适合你俩。”王宇笑咧咧地抬起胳膊，折在胸前呼扇两下，脑袋还极其傻缺地前后晃动，看起来就像个铁憨憨。“鸵鸟，鸵鸟。看，多像你俩。”
　　“你他妈的这是□□？？揍你啊！”说着槐安举起拳头佯装要揍他。
　　桦安连忙拉着他的手腕把他胳膊拉了下来。“怎么，逃过一劫还想挨训？一会儿等着老师训你，还得把我搭上。”
　　“嘁…”
　　在槐安心里，全世界说话最管用的就是他哥了。他只好摇摇手腕，撇着嘴转回去收拾复习资料，准备一会儿的语文考试。
　　土豆不正经地作了个揖，两手一拱。“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谢大哥救命之恩。”

　　由于左氏兄弟俩人缘不错，基本全班都玩儿的来。混着混着，班里人也跟着他俩瞎喊，不知不觉间桦安成了全班的老哥，槐安成了全班的老弟。对此，桦安表示十分受用，而槐安则表示十分不爽。

　　“哎，话说回来，槐安，你语文背的咋样了。”
　　王宇刚踏实下来没有一分钟，又开始戳弄左槐安，压着嗓子挑事儿。“你昨儿可说背不下来琵琶行就…”
　　“哎！”左槐安一抬手指他鼻子，结果动静太大，得到了王宇的“消音制裁”——给了槐安后脑勺一巴掌，槐安连忙压声，不过语气还是凶巴巴的。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王宇。你问问我哥，我能背不下来吗？就我这脑子怎么能背不下来？”
　　“就你这个脑子背得下来才怪了。”土豆在后面慢慢悠悠吐槽了一句。“银行卡密码都能忘。”
　　“嘶……”
　　左槐安眉头一皱，觉得这俩小兔崽子今天简直是皮太痒痒了，如果不揍他俩一顿，手估计也得痒痒。结果左思右想憋了半天，忌惮讲桌旁的班主任，只好转头看看他哥，语气里委屈巴巴。
　　“哥，你说我是不是会背了，你昨儿还考我呢。”
　　左桦安难得抬了抬头，看看他可爱的弟弟，再看看后边俩不嫌事儿大起哄的。手放在下巴上摩挲，故意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让我想想啊…这事儿还真没印象了…似乎是背下来了吧…？”
　　“哥—!!”

　　槐安的话音还未落，班主任在前边儿使劲拍了拍桌子，吓得槐安缩了缩脖子。
　　“要是都会了就给我出去去楼道里站着，别搁这儿霍霍别人，都期末考试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考试爱考不考，不考滚蛋。”

　　几个人立刻转正身子，认真看起书来，只有王宇赖赖唧唧不想动弹。

　　“嘁，老子还真不想考呢。”
　　他声音特别小地碎叨了一声，不过没人接他的话，他也只好认命低头背“浔阳江头夜送客”去了。

　　考场是按照考试成绩顺序S型排下来的，一共八个考场，一个考场三十来个人。土豆无疑是一考场，王宇也无疑是最后一考场。而兄弟俩上次发挥还不错，并排71名，在第三考场。由于左桦安的拼音比左槐安靠前，于是左桦安在第71个座位，而左槐安在他后一个座位，一直以来都如此。

　　半个小时无聊的发卷时间，两个小时的啃笔再加上半小时的奋笔疾书。等保洁阿姨从二楼的大厅打扫到三楼的拐角楼梯时，收卷铃声响了。

　　这次左槐安走出考场的时候简直是如沐春风，眉开眼笑，整个人就差横着走了。
　　“老哥，我跟你讲，我这次真的发了，我八个默写我全都写出来了，牛逼不牛逼？牛逼不牛逼！”

　　…呃啊……弟弟的自信心需要培养，不能翻白眼，不能打击他——左桦安这么想着。他知道，这小子八成又是全填上了，然后没几个对的，满篇全是错别字。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做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明你昨儿晚上背书有效果啊。”

　　而桦安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槐安就差飞上天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次说不定语文能高六七分。

　　槐安记性不好是真的，而且已经记性不好到一定程度了，凡是要背的东西一律记不住，所有知识点基本转头就忘。排名能考前全靠理科刷题的手感，而文综分加起来没有理综分一半高。

　　中午他俩跟土豆，王宇一起去食堂吃了顿午饭。他们这四个人在考试期间有个规矩，不聊考题，不聊分数，不聊答案。毕竟一个年级前十，一个年级倒数，聊起来太尴尬。而且老师在考试期间也明令禁止对答案，以免妨碍接下来考试的心情。

　　不过他们今天的午饭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食堂出了一个菠萝炒饭，特别洋气。菠萝，鸡蛋，火腿肠丁炒完装在竖着切的半个菠萝里。说实话，真不贵，但是实在是真难吃。难吃到第一口下去的时候，四个人的表情全都缩成了一团。

　　槐安表情一脸嫌弃地吐着舌头呸了两下。
　　“哥…我觉得我要是一碗都吃下去，我下午数学不用考试了，可以直接去医院打点滴了。”
　　桦安表情也不太好，但是本着不浪费一粒食物的原则，他还是劝着其他三个人都给吃了，自己也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饭结束的匆匆忙忙，王宇在去厕所偷摸漱口的时候跟土豆说：“成泽，我这辈子也不想吃菠萝了。”
　　结果没成想，土豆悠悠来了一句：“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就是第一口没吃惯……”
　　王宇无法接受的悠悠地叹了口气，顺路把土豆送到一考场，自己慢慢挪到了八考场去考数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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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憨憨，改无数个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