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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翌日一早云翊揣着银子背了穿着之前他去赌钱买的那套棉质新衣的花容去花木匠那借了牛车迎着朝阳往镇上去了,这一趟赶牛车约莫一个时辰,但若是云翊自己走着去的话大约用不了这么久。
      为了怕别人盯着花容的腿瞧云翊拿了家里唯一的那床被子给他盖着下半身坐在牛车上,他心里想着反正去了镇上要买新的。
      尴尬的事发生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京城第一公子云翊不会赶牛车,没办法只好把花容搬到了身边扶着他让他来赶。

      顺利的到了镇上之后云翊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子两人吃了,花容显然胃口不好,只吃了一个就说自己饱了,云翊三两下填进去四五个又拿油纸包了两个才继续往商铺街。
      先是街口的铁匠铺买了一口烧水的大铁锅又照着以前在花木匠家看到的厨房用具买了些,各种平时用的农具也买了一套。继续往前赶车就看到了卖瓷碗陶罐的铺子,又买了一些装到车上,花容看着她花钱如流水一般,口不能言无法跟人讨价还价也不敢开口劝,只得乖乖的一手扶着车边的扶手一边赶着牛车继续前行。
      云翊懒得多跟那花家的人打交道,到了木匠铺边顺手指了指摆在边上的一只箱笼,正要继续选其他家具却听铺子外坐在牛车上的人温声喊道,“阿默,你过来一下。”
      云翊只好走到他身边,花容拽了拽他的衣袖道,“橱子箱笼桌椅这些东西个头大,我们一辆牛车拉不回去,镇上卖的也贵,不如让爹打几件便宜料子的,往家里搬也方便些。”
      云翊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但是想到昨天吃荷叶鸡家中竟连个能坐的凳子都没有,最终还是买了个矮凳装到了牛车上。
      一路走着一路买,新棉花做的被褥买了四套,榻上的竹席实在太过破旧云翊又买了几大张崭新的席子,油盐酱醋米面白糖茶叶也买了一些,最后就到了卖肉和菜的地方。
      乡下不缺菜,家家户户自己后院都有种的,这肉一般人家里却是吃的少,云翊想着先前他在后山似乎看到了野猪出没的痕迹,野猪可比家养的猪大多了,猎上一头不知道多久才能吃完多余的还能卖钱,味道也更好一些。
      花容见他看了看卖肉的摊子略停顿了一下又去看蔬菜和菜种子以为他是心疼钱不舍得买轻声道,“阿默,你若想吃就买上一些,咱们村子里的屠户十天才杀一只次猪,卖的也不比镇上便宜。”
      云翊摇了摇头继续去挑他的菜和种子去了。
      又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堆东西之后云翊看了看钱袋里剩下的银子,还有一少半,买了这么多居然才花了十两多点,想起京城百两银子一两的茶叶云翊眉心跳了跳。

      装好车云翊又带着花容在路边摊子上吃了碗肉馄饨才准备往回走,路过书局门口的时候花容停了下来轻声问云翊,“我可不可以买本书?”
      云翊满脸疑惑,白沙村他已经待了这么久,除了花三那样准备赶考的人之外大多数都不识字,花容身体情况特殊就更不可能认字了。
      但是一本书花不了多少钱,几乎也都是穷书生们照着印刷本手抄的,云翊跳下牛车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问花容要什么书。花容见他同意心中十分高兴,抿嘴笑着道,“千字文。”
      云翊幼时可是跟着太子皇子们一起读书的,老师是全天下学问最好的大儒,这种启蒙认字的东西就是倒着背他也没什么问题,随即点点头进了书局,半晌拿了个大大的油纸包出来,花容心想这里面搁的应该就是那本书了,恨不得马上翻看一番。
      云翊将东西跟那些家用物什搁在一起就看着花容示意他赶车回去,花容也只好收起激动的心情先回家。

      回家卸了货和花容之后云翊就牵着牛去还车了,花木匠今天没什么活也在家里,云翊指了指他屋里摆的几件家具和厨房的碗橱方桌之后从钱袋里摸了块较大的银子递给花木匠,花木匠马上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问,“要箱笼,桌椅,榻柜,矮橱,碗橱和方桌?榻桌不要吗?”
      云翊点点头指了指榻桌摇了摇头,花木匠立时就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又道,“差一点的料子这些钱有余,做完算好我再退剩下的给你吧。”
      云翊又比划了半天,花木匠连问带猜的最终才明白这个小儿媳妇的意思是让他再做一件花容用的圈椅,剩余的钱再看着添几件家具就好了。

      还完牛车说好家具的事之后云翊回了家,如今屋子里添置了这许多的物件难免有人看了眼红来偷,云翊想着是该给院子垒个院墙了。
      略作收拾云翊去后山砍了两根粗壮的竹子带回院子,选好地方挖了坑立好竹竿扯了绳子才把之前洗过的衣服重新过了遍水拧干晾起来。昨天的荷叶鸡还有一些,两个肉包子也还没吃,云翊挽起袖子好好的洒水收拾了一遍厨房之后在外面捡了些树枝烧起灶膛刷干净新买的大铁锅烧了水。
      看着堆在院子里的那些新买的锅碗瓢盆云翊也是有点犯愁,抬眼看见窗子里正往外张望的花容,云翊起身回了房间将花容那特殊的圈椅搬出来放好在井边,随即又进去将人也抱了出来放在了圈椅上。
      花容还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云翊已经把那一堆东西搬了过来,找了个大大的木盆倒了大半盆清水,另一个木盆空着放在另一边,又重新打了一桶放在边上,把水瓢也放在了桶里。
      回屋撕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递给花容,花容这才明白过来云翊是让他洗这些瓷碗陶罐。
      他按平时的姿势盘腿坐在圈椅上开始洗涮哑巴媳妇给他安排的活,阳光暖暖的照下来平时冰凉的井水也不那么冷了,花容感觉挺开心的。
      云翊自幼跟皇帝玩在一处也不觉得他那姐夫有多脆弱,但凡双手可以完成的事他也都能很好的完成,所以他不像其他人看花容那样,觉得他除了窝在木工房里雕木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花容仔仔细细的洗干净那堆东西之后摆在空盆里,云翊走过来摸了一只拿到厨房帮他舀了碗热热的开水放在一边。
      花容笑了。
      阳光下那个浅淡的笑容晃了云翊的眼睛,他开始仔细审视这个人,明明跟高高在上的那位截然不同却让人看的十分入迷。
      花容见他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局促道,“你喝点水歇会吧,家具还没打好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完。”
      云翊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抱起了那一大捆竹席又把上面沾的土拍打干净才进了屋子。
      花容坐的矮回过头去只能看到窗子里隐约闪动的身影,想必是云翊正在铺榻。
      云翊揭掉榻下面原有的那层竹席,只是把新的铺在床板上放平整之后又在上面盖了软竹席。
      新买的被子靠着订了棉布墙围的地方叠好摞整齐,擦了擦榻桌之后搬到了榻上,最后才去院子里把花容也抱回了榻上。

      花容看着他忙来忙去额头上都起了汗,抬手用干净的衣袖替他擦了擦。
      云翊一瞬间就闻到那种若有似无的木头香,看到花容白皙干净的脸心里不知怎么的就一慌,做了个要出去的手势一溜烟跑没了。
      花容原想着让她把买的书拿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不见了踪影。

      云翊跑到屋后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张大嘴喘了几口粗气才稍稍平静下来,观察了一番觉得附近着实是没什么东西只好挖个小土窑来烧些砖。略作思考之后又觉得不妥,这白沙村里莫说是砖墙,砖房都十分少,他跟花容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也只是个石土房而已。
      最后没办法只能回家拿了石锤凿子砸石头运回家垒院墙,不然就这么四敞大开的院子买多少东西也不够人偷的,他出去花容自己在家也不安全。
      云翊手脚麻利,很快院子里就堆了不少石料,他虽是世家公子却也是将门之后,云将军带他见识了不少城防之类的事这点院墙而已难不住他。
      这就开始修补加固原有的石墙。
      院子虽破却也不算小,除了正屋灶间茅厕之外后面还有一块菜地,菜地边上还有个鸡圈,云翊不爱养鸡但是不养鸡就没有鸡蛋吃,最后没办法也只能去砍了竹子来重新整修。
      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也开始渐暗,先前的鸡和肉包子重新蒸过加热之后端到了榻桌上跟花容两个人慢慢的吃了起来,花容见她弄的浑身是土只坐了个榻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力气再大也是个女人,这些活本不该是她的。
      吃的差不多了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花容轻声道,“阿默,你洗洗换身衣裳吧,弄脏的放在盆里明天我来洗。”
      云翊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花容之后端了装着骨头的空碗回厨房去刷碗,归置好照例提了热水来让花容擦身。

      两人各自一床崭新的被褥躺好,云翊累了一整天原以为倒头就能睡,却不知怎么翻来覆去睡不着。花容安静的躺在另一边感受着从来没体会过的新被褥,柔软舒适,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虽闭着眼睛也听到了身边的人不断翻身。
      云翊实在是焦躁不安,他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怎么换了床新被褥反而睡不着了,难道是习惯了花容原先那套冷硬有异味的破被褥?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胡思乱想着怎么能多赚些钱让花容不用那么辛苦的坐在木工房里刻东西。
      欲望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云翊原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主儿,发现自己不跟花容并肩而眠就一片混乱的时候他当即立断的起身钻进了花容的被窝。
      花容自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哑媳妇一脸焦躁傲娇的冲进自己的被子,原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睡觉,想到她不太喜欢自己睡觉的时候触碰到她的身体只得作罢。

      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木头味很快云翊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花容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圈在怀里,柔软敏感的腿侧感觉到异样。
      花容惊的几乎不敢动,他虽没跟女子有过肢体接触,但是单凭看也知道这绝不是女子的特征。
      花容颤抖着手摸到自己腿侧,隔着薄薄的一层棉布短裤自然也触碰到。云翊的喉中溢出一声低沉的轻吟,迷糊中他无意识的伸手摸到了花容柔软细瘦的手。
      花容虽惊恐却未出声。
      倒是云翊,忽的睁开了眼睛忙松了花容的手,一骨碌滚出了被窝爬了起来,云翊脑袋一炸心道完了,这下得跑路了,这好不容易拿到的文书也算是白费了。

      花容安安静静的躺在原处一动未动,眼神里有些慌乱但是还算镇定。
      云翊站在那不知所措,羞耻的用手捂住支棱起来的地方。
      僵持了半晌才听花容平静的开口道,“你是逃犯?”
      云翊心道自己的确算是个逃犯了,官府的头头要抓自己,可不是比朝廷钦犯还惨。
      花容见他不回答才道,“白沙村偏远,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是个女子,不必担心,你住在这里很安全。倘若有人来问我便说你是我媳妇。”
      云翊放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那嗓音比花容还要低沉几分,显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花容这才转头看向他,眼神中依旧是温和清澈的模样,“别担心,没事的。”
      云翊点点头照旧穿了身衣裙出去洗漱了,花容才慢慢起身,小解完就着榻边的水盆洗了洗脸和手才开始收拾被褥,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等云翊摞到墙边。
      云翊洗漱完拿出米淘了淘在小灶上煮了粥又烧了一大锅热水,眼看着之前拾的干树枝快要用完了他才想起得上山去砍些柴回来了。

      回到房间见花容也收拾穿戴好了之后低声道,“我煮了粥,等会才好,你要不要喝些水?”
      花容见他十分不自在笑了笑道,“好,多谢,”刚要叫他阿默才想起这只是自己给他起的名字,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翊怔了怔,他也已经习惯了阿默这个名字。
      花容以为他是逃犯害怕被知道名字又道,“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以后还是喊你阿默行吗?”
      云翊道了声好之后去找昨天买的笔墨纸砚,拿来那个油纸包打开之后花容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己期待的书抬头疑惑的看着云翊,云翊坐到榻上的矮桌前道,“我翻了翻书局里的手抄千字文,几乎每本里面都有些错字,你若想要我可以替你默一本。”说完又问道,“你识字?”
      花容抿了抿唇道,“木工用的简单字认的,千字文三哥诵读的时候我记了下来,虽会背却不认的。”
      云翊点点头,一边铺开纸一边从茶壶里倒了点水研墨拿起毛笔开始在纸上默写起了千字文,字迹工整顺畅,每个字大小都一样,十分好看。
      云翊边写边道,“教我写字的老师说刚开始认字的时候最好先学小楷,字迹端正人品方能端正,待你慢慢练好的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临摹其他字体。”
      一张纸上只写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写完之后稍稍晾了晾墨迹就递给花容,“这是千字文的开头四句,”说罢指着每个字读了一遍之后又道,“你认一认吧,纸笔就放在这,想写的话照着写一写,我去厨房看看粥,后院的菜地也要整理出来。“
      花容用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眼神感激的望着云翊点点头,显然这个识字又会写字的人带给他的惊喜远远超过娶了个媳妇却发现他是个男的。
      云翊真的就没再胡思乱想,先去厨房看了看粥,又拿了锄头水桶和种子去了后院,他以前虽没种过地却在自家别院被禁足的时候跟着别院的老农厮混了一个春夏。
      收拾好菜地估摸着粥差不多了才洗手回去盛了两碗端到榻桌上。
      花容全神贯注的照着他写的那张临摹,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进来,直到他将粥碗放在榻桌上发出声响才回过神来。
      云翊习惯了不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吃饭,花容笑笑道,“我不饿,再写一会,你先吃。”
      他手下小小的一张纸上短短十六个字竟写了约有十遍之多,纸仍旧剩下了小半张空白着。字体拙劣的像是散了架一般,笔画稍多的比如“黄”、“盈”这样的字因为写的小被墨迹晕染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云翊拍了拍旁边厚厚的一沓纸道,“还有很多,四句一张,写完了再买。先吃饭。”
      说罢自己端起跟前的那碗慢慢喝了起来。
      花容听他语气略带严肃也只好放了笔,将云翊写的那张收好稍稍放远了才端起碗也慢慢吃了起来。

      吃过饭之后云翊边收碗边问,“这十六个字都认识了?”
      显然对于花容来说认字写字都是极其隆重且神圣的事,他似乎不太习惯云翊这么随意的问及,点点头道了声认的了。
      云翊搁下碗随手在一张新纸上写了其中几个,花容也一一按顺序念了出来,云翊点点头,“我去山上砍点木头晾柴,你去院里洗衣服吧。”
      花容虽然还想继续在屋里写字,但是昨晚自己主动提起了要洗衣服,阿默要上山去砍柴自己在家里洗个衣服也是理所当然的。
      云翊搬了圈椅又搬了人过去之后把装在陶罐里的皂角和木盆水桶都搁在旁边,拎了柴刀背了背篓道,“我很快就回来。”
      花容笑着点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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