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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逃出天宫 ...

  •   好不容易等到了卯日星君将那滚烫的日头装进他的黑布口袋,又盼得那揽月星人慢慢装饰点缀完黑夜巨幕,我终于得以悄无声息踩着月色偷摸出了藏书殿。

      自从下午那档子破事发生之后,我思前想后,想后思前,还是决定离开这天宫避避风头。都说树大招风,我是真怕哪日莫名其妙被一股醋意酸风重伤。还是躲躲,待那亦然神君的这股新鲜劲过了再回来更为稳妥。

      本想去魔界采采风,却苦于没有拜帖,怕是刚走近边界便会被魔兵围剿。认真思忖之后,还是决定去自己较为熟稔的人间转转。虽说从未去过,但是已在潋滟岛的山水图中看过百万遍,处处炊烟袅袅,甚是有趣。

      月色太暗,我着实不太看得清这去人间的路,一路走得我磕磕盼盼。心里想着若是以后和那月宫里的嫦娥仙子熟悉了,定要叮嘱她夜间把宫里的烛光拨弄得亮堂些才好。

      想着想着,一不留神脚底一滑,便从云上跌落了下去。

      待我站稳身子抬头一看,眼前出现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红砖碧瓦,正中间镶嵌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雕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不二门。

      这倒是个新鲜地儿,我还从未在山水图中看到有这等稀奇地儿。定睛一看,殿宇前人来人往,妖魔鬼怪人兽,应有尽有。

      我扒拉了一下身前路过的书生,小声问询:“小哥,请问此处是哪里?”

      他倒也很懂礼貌,微微颔首回复我说:“小娘子,此处是丰都。”

      丰都?丰都又是哪里?

      估摸着我脸上的疑惑忒多,忒过明显。他又缓缓跟我道来,“这里是灰色地带,不属于六界。四海八荒罪孽深重的人都在此受罚赎罪,不二门里有着世间最为残忍的责罚。”

      想不到天地之间竟还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我咕哝着嗯嗯啊啊点着头,抬脚往殿门走去,想去瞧瞧是怎样一个地方。

      不料手猛地被那书生拉住了,他一脸焦灼说道:“小娘子,我看你手上并无罪牌,此番多半是误入此地。此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你还是快走罢,搞不好就永久囚禁于此了。”

      “既然不是好去处,那你为何要来呢?”

      我看他一脸良善,又如此关怀我这样的陌生人,实在不像十恶不赦的罪人。

      “小娘子,这个地方从来没人会主动来的,是这不二门召唤来的。”他低下头苦笑了两声,“没人能逃脱这样的召唤的,包括那天上的神仙。”

      说罢将手中的罪牌递与我看,那是一片碧绿的竹签,上面写着杀戮之罪。

      “这罪牌怕是出错了吧,你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我很是不解,杀戮之罪,这得杀多少人呐。那书生身形单薄,不被杀都不错了。

      “小娘子谬赞了,我是当今凡间皇帝的谏臣。是我上书力荐歼灭境外金族,使得那一个种族的性命都殒在了我的手上,我是真真切切的罪人。”

      他说得平淡,好似说着别人的故事,让我顿时觉得他变得阴森可怖,连忙将手中的罪牌归还于他。

      他倒也不恼,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模样,淡然地向不二门走去。

      他用那竹签罪牌敲了敲殿门,殿门忽得便开了,他缓缓走了进去,消失在烟雾中。我还想尾随他入门去看看,但是那门却直接在我面门前关上了,差点磕到我的鼻子。

      我只得坐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妖魔鬼神举着罪牌鱼贯而入,听着不二门的殿门不停开开关关。

      不知坐了多久,我的精神开始有些涣散。回过神的时候,脖子上已经压上了一把冰凉刺骨的玉剑。

      我顺着剑身看上去,是一位身着青色连帽长袍的男子,眉目间净是杀气,眉目以下藏在帽影的黑暗里看不真切。

      “他的罪牌是你改的?”他开口问我,眼神看向身边的书生。

      书生上前将手中的竹签罪牌翻开与我看,果然之前的字已经不见,只留一片空白。

      我有些愣,虽然我确实在不久前摸过这块牌子,但是我却也确实没做什么,可杀戮之罪四个字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用手轻轻扒开他的剑,摇了摇头说,“你弄错了,不是我弄的。”

      可是他却执着得很,又将剑再次附上我的脖子,冷冷开口问我道:“你是何人?”

      “仙人啊。”看来这人眼神不好,神仙凡人魔鬼区别很大的好么。

      “这罪牌可不是可以随意改动的,除了天宫里的天帝,魔殿里的魔君,我也不曾听闻还有第三人有如此本事。”他的声音越来越阴冷,剑也离我脖颈更近了一分,硌人的很。

      “我都说了,我就一神仙,不过走错了路来到了此地,你这人怎的如此固执。”

      我用力推开他的剑,准备抽身离去。他却一触即发,一剑向我刺来。我的青玉宝剑为了救天帝爱子已经毁了,此刻没有得力的武器,只能赤手空拳与他打斗,再加上我的伤还没痊愈,实在吃亏。

      他的剑风很是凛冽阴寒,每一剑都是冲着命门而来。我左闪右躲,与他各种周旋。身后的伤口又裂开多时,疼得难受,我的步伐开始变得越来越缓慢。

      “你这人也太专横无理罢,我都说了那不是我改的,我就只是摸了摸那块牌子。”我终还是落了下风,他的玉剑再次稳稳的落在我的颈边。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他穷追不舍地问,却又完全听不进我的话。

      “韩毓,放开她。”我正抓狂,就听得身后传来浑厚的男声。

      “韩毓拜见师父。”脖子上的剑立刻被收回剑鞘,身前的男子弯腰行礼,“师父有所不知,她竟修改了罪牌。而且来路不明,甚是可疑。”

      我转头就看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捋着胡须,缓缓向我走来。若不是那彰显魔界身份的银发,我定会误会他是天宫里德高望重的上仙。

      他慢慢走近我身前,神情越来越讳莫如深。愣愣看了我许久,才开口问我道,“仙子何故出现在此处?”

      我看这老人如此和蔼可亲,便将我滑倒跌入此处以及如何与那书生接触之事与他详细说了一番。待我说完,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然后笑着与我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他说:“仙子长得是真的很像老头的一位故人。”

      “是美人吗?”我的注意点一下就被带跑了,也跟着离题万里。

      “不是,但是英俊着呢。”

      这个答案我不是特别满意,不过这也不打紧了。我胡乱拍了拍裙上的灰,俯身作揖告别,“多谢老人家解救,此番就不打扰了。”

      我才向前走了两步,便又被那叫韩毓的男子拦住。

      “师父,此仙可疑。”他背着光直直站在我身前,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那眸子,不过想来也是冷淡漠离的样子。

      “老人家,你这徒弟实在固执。”我迈腿绕开,朝着那温和的老人嘟囔着嘴。

      “仙子,不好意思,这丰都你确实暂时是出不去了。”老人家倒也不急不忙开口,仍是脸带笑意。

      “为何?”

      “你得拜老头为师,在此安心修炼。”他咧着嘴笑着,但是语气却变得十分坚定,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这回答简直南辕北辙,莫名的很。

      “师父!”韩毓受惊,抬头看看我,又扭头看向他的师傅。

      他的衣帽顺着头发落了下来,风将他的银发吹得凌乱。我终于真切看清了他的脸,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真真是个好看的魔头。若不是有着腐朽的性子,定然是万分合我心意的。

      不过我可没有拜师的想法,更没有在此处蹉跎岁月的想法。

      我懒得在此与这师徒俩纠缠,起身准备飞走,却发现四周竟突然结起了结界,一碰到皮肤就灼伤得疼。

      我不信世上除了南坞妈妈还有能关住我的人,捻了十分修为向那结界冲去。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所有方向试完了,竟一点破绽没有,反而惹的自己又是一身伤痕。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很是不爽。

      “仙子莫试了,省的伤了自己。不如认命当了老头的闭门女弟子,老头定好好医治你仙根病灶。”

      这老头怎知我仙根有病灶?还夸海口说能治?

      “想当我师父,还需看你配不配得上?”我轻蔑一笑,转身向他飞去,左手偷摸着在袖中捏了一个破水诀,右手装模作样往他脸上拂去。

      他只是淡然笑笑,反身一只手擒住我的左手。我的右手随着他的转身顺下了他头上的木头发钗,左手动弹不得。

      他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更似毛糙的树皮,“小丫头身为上仙,竟也来这阴招?怕是跟袖中的小鬼学的罢。”

      兮兮本是吸我修为长大,身上没有一丝鬼味,气息与我可谓如出一辙,连天宫如此多的上仙也不曾注意到。这老头真有两把刷子,连在我袖中冬眠的兮兮也能感知到,我大为吃惊。

      抬腿踢开那擒住我左手的桎梏,一个后翻站稳身子,与他平视。

      “小丫头,若我能一招制服你,这句师父你可愿意叫?”

      “好大的口气,我岂能拜魔为师?”我再次抬手出招,向他的额间袭去。

      他只是直直站着不动,看着我乐呵呵地笑。

      我出奇顺利地用捏着破水诀的左手点上了他的天心穴,然后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莫欺少年年纪小,此乃本上仙教你的生存之道!”

      他中了我的破水诀倒也不着急,仍旧一脸笑意看我,“小丫头挺皮,还得为师来收拾收拾。”

      他话音刚落,那破水诀就顺着我的手一波一波往回涌向我的心间。霎时心间一酸,胃里风起云涌,我直接坐在地上呕吐不止。偏偏此时周身皮肤开始酸痒难耐,又想挠痒,又想捂嘴,一时间两只手竟不够用。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已然承受不住,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徒儿,你可知错?”

      我没骨气地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徒儿,可还闹?”

      我更没骨气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徒儿,可要我为你解开着破水诀?”

      此刻人都要难受死了,还要什么劳什子的尊严,我忍着恶心开口,“师父,救我。”

      他仰头望天大笑,然后揽了揽身边一直沉默不言的韩毓说道:“毓儿,你有小师妹了。”

      说罢伸手点了点我的额间,霎间一股暖流顿时随着血液暖遍全身。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喘着粗气,感叹自己才出了天宫狼穴又入丰都虎口,真是流年不利。

      他却还不准备轻易放过我,一脸戏谑凑过来问我:“小丫头不是看不起魔吗,怎的又愿意拜我为师了?”

      这老头真是贼坏,非得让我把说出去的话吞回来才罢休。

      “佛曰众生平等,哪来的高低贵贱。”我闭着眼正义凛然地回绝,丝毫不要脸面。

      一番大话竟把对手说懵了,缓了好半天,老头才吞吞吐吐冒出四个字,“孺……子……可教。”

      然后我听到边上的韩毓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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