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千秋·胭脂泪》海飘

3、前生今世

　　“晚花，跟我来，我有事告诉你。”碧海有些诱惑的声音响起，晚花迟疑的看向缕枫。缕枫微微思索，随即点头笑着说：“我在这里等着你。”话音刚落，碧海已挟起晚花的腰，足下登空，几下便消失不见。
　　“你是晚花……清水派的修仙弟子晚花。”碧海幽幽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胸口无以名状的痛。曾经那样熟悉的眼，却在千年后变得如同轮回百世般陌生。
　　她是修仙弟子？怎么可能……她一生下来就没有踏出过无尘山的土地，何况修仙？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人是如此的熟悉莫名，似乎在某处看到过……似乎前世就已经认识。她一个孤儿的前世，是清水的修仙弟子晚花？……
　　碧水一汪眼睛深深的看着她，那种彻骨的痛似乎射入她的心里，让她有种刺痛的感觉。
　　云中，一羽白鹤忽然飞过--随之云散、云开；山转、水转。忽见一奇峰高耸入云，峭壁上，三个字隐隐可见：清水门。
　　为什么会有这种恍惚？这个地方好像去过，印在脑海挥之不去。头有些痛，抬起双手摁在太阳穴间揉了揉。碧海见状，轻叹一声，左手心向下放在她的头顶，顿时一股热流汇入她的体内，她感到全身暖洋洋的，四肢八脉都突然舒服了。
　　脑中像作梦一样，一幅幅画卷徐徐展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峰顶，明月高悬，箫声依稀在耳，悠远清幽。古松上一个白衣男人持箫而吹，眼神却有如清冷的泉水般。天风吹动他的鬓发，也吹起花树上女子的衣袂，如同朝霞灿烂。
　　“师兄。”剑光里映照出那个白衣人的脸，晚花梦幻般地蓦然脱口：“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清水门。”
　　白衣男子眉头微扬，“我们是修仙弟子，一旦踏出此山，永世再无修仙机缘。”
　　“嗯。”晚花幽幽的开口，双目低垂，望着不知名处。又是那种完全淡漠陌生的感觉，为什么修仙之后，眼前这个人的眼神，都是漠然的，根本没有眷侣间应有的热切和亲昵。
　　“为什么如此的心如止水？”
　　白衣男子转首，看到晚花那样疑问的眼神，依然只是波澜不惊地淡然笑笑，“修仙以后，我们从此非妇亦非夫，万丈软红中那些恩怨痴缠当然都已经看得空了。心如止水，太上忘情。一切贪嗔痴妄，终将归于无痕。”
　　一切贪嗔痴妄，终将归于无痕……
　　她做不到，当初为了与他天荒地老，才会双双投身清水门修仙，可没想到，一切都已变得不同，再没有耳边的呢喃私语和含情脉脉，他眼中只有一成不变的冷漠与淡然。她再也无法忍受了，独自一人偷偷下山，重入红尘。
　　是命中的注定还是前生的恩怨，她遇到了他，一个心系苍生，胸怀天下的英雄男子。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缕枫便是一个如此的大侠。晚花从此情根深种，默默的跟在他的背后，等待他偶尔的回眸一笑，凝视着他的背影，只愿追随他的脚步，此生不悔。
　　五年的痴心终于等到他的眷恋，二人已商定逍遥江湖的时候，却发生战乱。连年的战火，繁重的杂税使得他们无法存活。本来只是带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南下的，谁知路上的贫民连连尾随，等到终于找到这四面环山的隐僻之地时，人数足已建造一个小镇。
　　缕枫要一方乐土，她便给他。打开无尘山的封印，将百姓们引入山中。清水大师一怒之下将晚花捉来，掌力在手，欲劈死她！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冷漠的白衣男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替她受了此掌。幸好清水大师急时收回内力，否则那个白衣男子将与世隔绝。鲜血染红了碧海的雪白的纱衣，那个气息微弱的男子苦苦哀求，请求师父放她离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记忆到此便嘎然而止，不知道清水大师如何处置晚花，也不知道碧海伤的如何。
　　晚花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她心中一百万个不信，可是却有种感觉，那一切都是真的。呆立了好久，才似梦似幻的开口：“后来呢？”碧海收掌，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徐徐开口：“结界一开，百姓入住无尘山，无尘山修仙风水便破，众位师兄弟连同师父因外界干扰都大受损伤，无奈之下，师父带着清水一门迁往他处。”晚花点点头，说不出什么表情，似悲似痛。
　　碧海幽幽的看了她一会儿，双掌放在她双肩上，搬过她的脸，凝视她迷茫的双眼：“晚花，我们必须有个了断。”听到这句话，晚花总算有些回神，不明白的说：“不是了断了吗？我现在不是晚花啊。”碧海淡然一笑，自嘲的说：“我们本是一对眷侣，二百年的恩爱之情岂是说断便断的？当初我为了你免受师父责罚，便代你受过，这一千多年来，每日在神殿祈福忏悔，直到上个月，才恢复自由。师父说我多年的祈福之行已功德圆满，只要与你做个了断便即升仙道。”
　　晚花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他为她受了一千年的责罚，而她记忆中却没有这个男人，她是不是太薄情了？碧海却不放过她，二指抬起她的下巴，有些霸道的说：“我的决定就是，你跟我回去，重新投入清水门，与我再次来过。”晚花愕然的瞪大双眼，说不出话。碧海的脸不断的靠近，红艳的双唇突然印在她的唇上，冰凉凉的，很软。觉察到她没有抗拒，碧海双臂拥她入怀，舌尖伸入，加深了这个吻。
　　“不行！”晚花骤然回魂，双手用力推开他。
　　碧海呆呆的站着，受伤的看着她，眼神慢慢转为清冷，又变得空茫而遥远，看着最后一丝愤怒从她的眼中消失，他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晚花，其实我很失望……我们在一起修炼了两百年，一个缕枫居然就让你彻底忘了我。难道是我们两百年的修为不够？还是我们的感情并不深的足以彼此信任？”
　　晚花再次无语，心神百转千回，似乎有什么挣扎欲出。终于甩甩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我要回去找缕枫了。他一定等的急了。”
　　碧海听到这句话，双目立时有怒火迸出，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晚花有些害怕的连退几步，看到她害怕的样子，碧海压下了愤怒，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二步跃过去，不顾她的惊呼，将她挟腰抱起。耳边呼呼的风声吹过，晚花紧闭双眼，感到他胸膛不断的起伏，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
　　她的心有些难过，一想到刚才所见的影像，身体内某个部位的疼痛便会铺天盖地而来，让她的意识慢慢变成空白。她不能思考，仿佛有什么禁锢了她的记忆，不能让她思考。
　　远远的便看到缕枫迎风而立，发丝飘舞，衣袂飞扬。心不知为什么竟然暖了起来，好像他才是她的归宿，才是她幸福的源点。急不可待的挣脱碧海的怀抱，奔了过去，眼中只有缕枫的欢喜，却忽略了碧海急欲挽留的右臂和苦涩的双眼。慢慢放下手臂，无法去看她投入他人怀抱的背影，他默默的转过身子，与她相背，孤寂落寞的影子淹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