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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瞿府门口,刘定雇了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用草席盖上一个人。
      从头到尾皆盖实了,刘定因着忌惮瞿府是大户人家,本来拿了那么一大笔钱,三十两银子他断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但他一早拿的钱却背着自己的媳妇偷偷倒赌场赌了一把,还小赢了一些。
      一时得意忘形又叫几个哥们说去勾栏逍遥一下,却不想被那些狐媚子连连灌酒,醒来后身上的钱就不翼而飞了。
      他找老鸨子理论,老鸨子因为他喝花酒没钱给,还大叫着打扰他的生意,以为他是哪里来吃霸王餐的泼皮无赖。
      而老鸨子们最不怕的就是这群泼皮,叫了一群大汉追将着他,扬言不给找姑娘的钱就将他一条胳膊折断,还好他溜得快,不然不死也被打个半残。
      但他那些钱确是丢得一分都不剩了,若是回去必被自己家的悍妇给折磨死,蹲在墙角昏昏然一番后。
      刘定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抱着表哥的尸体时他那脖子上的乌紫的勒痕,计上心来。
      现在他在这处哭哭啼啼,说表哥死得不明不白,匍匐在地眼尖扫到不远处,缓缓来了一个人,锈有金丝暗纹的藏青色衣服下摆和软底绸缎面乌金鞋底,知道正主来了,也不敢哭的那样放肆,只在那处抽抽噎噎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姜婕儿跟在瞿衍身后,看着赤着脚被担架抬着将头盖得严严实实的刘副院,心下疑惑,不动声色的朝那尸体那边挪了挪。
      瞿衍站定,刘定看见乌金鞋底在不远处停下,连忙要跑去拽住瞿衍的衣服,却被下人们拦下,他也不在意哭诉道:“老爷,老爷,小人的表哥死得冤啊,他脖子上有条大拇指粗壮的乌紫勒痕,看上去不像是失足落水而死啊,老爷……冤啊。”
      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汉,却扑在一个十几岁小孩的脚下嘴里呜呜咽咽的喊着老爷,酒气不断的从他嘴里冲到瞿衍鼻尖。
      瞿衍嫌恶的皱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道:“你表哥确实是落入井中而死,脖子上的痕迹可能是在井边磕到,你想怎么样?
      刘定听着瞿衍前面的话,觉得自己的打算多半落空了,但听到后一句心里却不由一喜,问自己怎么办,好办啊,他拼命的想着回去可能挨到老婆毒打的痛楚,挤出了几滴眼泪道:“老爷明鉴,小人一向与表哥情深意重,表哥在府中意外身亡,小人痛不欲生,失了如此仁厚又照顾后辈的一位兄长,怪自己在他生前没有好好侍奉他,现在他死了,小人本该将表哥风光大葬,而自己却生活艰难,难以支付这些费用,老爷给的下葬的钱是不少,可小人疼惜表哥英年早逝的心,请老爷明鉴,小人只是想给表哥办个体面的葬礼……”
      听到这里,就算严肃呆板如柒子也听出了这跪在地上的人的心思,瞿衍嘴角露出个鄙夷的笑,招手向李管事示意。
      李管事刚想掏出钱来,姜婕儿站在刘副院盖着头面的那席子面前,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水瓢。
      她大喊一声:“慢着。”将水瓢中的水一把倒入席中,席子里的“刘副院”突然一阵痉挛后挣扎了两下坐起来道:“哪个混蛋这冰天雪地的泼老子冷水……”
      本来以为抬着死人的两个人突然看见草席上的人纵了起来,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抬着担架的手哆嗦一下,嘴里喊着诈尸撒腿便跑。
      担架上的人本来被冷水一泼身上冷得发抖,现下又被摔了个大马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刘定大骂道:“老子不干了……收了你十个铜板,妈的,又挨了冷,又挨了摔,现在还受了惊吓,你这铜板别想同老子要,另外再准备半两银子,老子明天去你家要医药费,不然的话小心你这层皮。”
      说着自己摸着屁股,一颠一颠的嘴里说着晦气走远了。
      刘定见着吴大宝纵起来脸上便吓得苍白,现下听了这话这苍白隐隐变得发青发紫,把身体匍匐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一样动都不能动。
      原来他在街口想到表哥脖子上的勒痕后,立马起身到了乱葬岗想将表哥尸身找回来,却想不到这冷天里,野狗到处寻食,早就将刘副院的尸体拖回去饱餐一顿了。
      现在不要说是个完整的刘副院,就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他站在乱葬岗旁边发了会愣,心一铁到城头去叫了吴大宝这个混混来扮了死人,吴大宝本来便是泼皮无赖,外号秃头猫,最是油腔滑调。
      见在席子上躺一躺便能得到二两银子,摸着秃头一口答应,但叫刘定先付些定金,刘定无法,在破洞的袍子里搜了个底朝天,就摸出了十个铜子。便才出现现下这个事。
      瞿衍站在那处看见突然跳起来的秃头猫心里也是一惊,但看见他露出来的那张脸却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他一抬脚狠狠的将跪在地上的刘定踹了个底朝天,刘定摸着肚子滚在地上,却连一声也不敢吱。
      抬眼看着担架旁边手里拿着瓢朝他摇摇手的姜婕儿,小小的一张脸闪着机灵古怪,头发只简简单单的束了个髻,有几根调皮的散落下来散在她颈间。
      脸上虽还显着稚气,五官却极为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超乎年龄的睿智与冷静。
      他看着她将手中瓢一扔快步朝他面前跑来,不由有些愣神,李管事看事情已经明白,再纠缠也无用,伸手朝姜婕儿招了招:“小若子,我们回府吧。”
      姜婕儿答应了一声,小步跑过来,瞿衍忙收回看着她的视线,假装不经意的转身,姜婕儿回来跟在他身后,他于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轻轻上扬。
      李管事看着趴在地上的刘定怒道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界,竟然敢顾人来这个地方讹诈,你是闲活得太长了?”
      刘定吓得裆下一热,屎尿并出,磕头如捣蒜道:“小人被油懵了心,才干出如此下作的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老爷饶了我这条贱命……”说着双手左右开工,狠狠抽着自己大嘴巴子。
      李管事用袖子掩住鼻子道:“你这畜生,竟然在此处留污秽,找死。”一脚将刘定踢得滚得老远:“还不快滚……”
      刘定听了这话,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忙爬起身来连滚带爬的走掉了。
      柒子同姜婕儿走在路上,柒子一直将头歪着看着姜婕儿,憋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小若子,你怎么知道席上盖着的人是个活人假扮的啊,他头被盖得那样结结实实。”
      瞿衍听这柒子问起,虽负手走在前面,仍留神来听,脚步走得一如既往。
      姜婕儿见柒子一脸好奇,答道:“这只是无意中看到而已,因着刘副院死了一夜又被泡在井水中,应该发福肿胀并且微有些紫色,而刚刚躺在草席上的人,虽然故意将脚涂得漆黑辨不出颜色,脚趾头却太过瘦弱,根本不像在水中泡过。
      我虽觉得蹊跷,却也不敢乱下结论,于是不动声色的跑到他面前,那人席子蒙着脸,席子却不怎么透气。
      他呼吸的声音颇重,席子上草蔑本就轻,在他呼吸间轻微浮动,还不时有淡淡的热气从席中散发出来,不细看瞧不出来,然而我就站在他面前,自然看得到。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将自己表哥的尸体拿过来,但料想没什么好事,越听他恶心的哭闹着就是想讹人便越看不起他,索性一瓢冷水浇醒这个死人。”
      柒子听后竖起大拇指道:“小若子,看不出来,你这样聪慧过人,虽说我们瞿府也不差那点钱,但叫他白白蒙了去,倒觉得我们府上迂腐,现下让他吃些苦头,哈哈哈……痛快。”
      瞿衍仍面上无表情在前面走,却脚步轻盈,衣带当风。
      一颗雪花飘飘然落在姜婕儿脸上,触感冰冷,她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飞雪。
      如飘飞的柳絮一般从昏昏暗暗从天穹无尽头处落下,仍由雪花片子落在她睫毛,鼻尖,瘦小的嘴巴上。
      整个尚安都沉静在一片雪白纯净之中,夜里风雪大作,人们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安心着自己的房子帮他们隔绝了所有的风雨。
      姜婕儿于黑夜之中睁大眼睛,她没有那个可时时供给她温暖的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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