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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底气和勇气 ...

  •   盛庆奎气冲冲的从王氏的屋子里出来,被屋外的冷风吹一吹,脑子也清醒了一些,他也是一时被王氏突如其来的话打懵了,气糊涂了,现在冷静下来,心里想着这事不可谓不小,习惯性的就想找身边的幕僚商量一下,却发现自己之前入住侯府的时候,已准了幕僚几日假,此时幕僚是不在身边了。

      然后盛庆奎又想着去找盛老侯爷要个主意,但是刚走出一两步,又停了下来,耷拉着肩膀又往回走,这该如何开口啊,他没这个脸啊!

      想想之前在那场大火中毁了不少的定亲礼品,还是他大伯让人快速的让人给他补上的,他还笑着说让伯父等着喝一杯喜酒呢,现在弄成这样,妻子儿子都不站在他这边,盛庆奎觉得自己现在过去除了挨骂也没别的了,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害怕,然后想着不如自己想好了如何与伯父开口再去吧。

      有此想法的盛庆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来找都不见。

      盛玉徽换了衣裳,又去了王氏那里,瞧见王氏一脸疲倦加忧伤的样子,又宽慰了几句,劝王氏好好歇息,然后就出来了。出来后问了下人才知道父亲在书房,得知父亲还没有用晚膳,下人送过一回,结果连门都没能进去。

      盛庆奎想了想,就提了一盒饭食过去敲门,可也是无功而返。

      盛庆奎心情正烦躁着,而且想起之前王氏说过将荣家女嫁给盛玉徽,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这话说了出来,盛庆奎心里对盛玉徽还是有些愧疚,此时不是不想见盛玉徽,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盛玉徽,这事别说是做了,哪怕是说说,盛庆奎都觉得对盛玉徽不公平。

      盛玉徽自是不知道自家父亲在书房里一个人是如何的千思万想,只当是父亲有事不能见自己,提着那盒饭食就想返回自己居住的院落,回程的路上恰好遇见了盛庆敏,停下来,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旁边的小厮,恭敬的给盛庆敏行了礼,喊了声:“庆敏叔。”旁边的小厮也随着无声的的行了一个礼。

      盛庆敏忙往旁边一闪,然后朝盛玉徽摆了摆手,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我年岁相近,用不着这些虚礼,何况小时候我与你也是有好好玩过几年的,你若是毕恭毕敬,我反而瘆得慌呢。”

      盛玉徽道:“玉徽年岁已长,又怎可小时候那般无状呢。”

      盛庆敏也不是真的要和他计较这个,道:“得,就当你是听多了梁州教书夫子的礼多人不怪吧。”眼瞧见旁边小厮手里的食盒,又道:“你提着这食盒去哪儿呢。”

      这时盛玉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我从我母亲那处出来,听下人说我父亲回来至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我有点担心,就提了些饭食过来,可是,父亲他并不愿见我。”

      盛庆敏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但也有些不以为然,道:“估计堂哥他是有什么事情堵在心里吧,没事,待他想开了就好了,少吃一顿没关系的。我告诉你哦,我父亲你伯祖父有时也是这样,不声不吭的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母亲就没惯着他,待他自己想好了,他自己就出来了。”

      以前他就觉得他父亲这点有些可怜,有时气狠了,能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他也尝试着给他送过几次饭食,回回都是碰一鼻子灰,这才相信了母亲和大哥的话,不再给他送吃的喝的,反正也没见他父亲哪里瘦了哪里苦了,训人的声音依旧震耳欲聋,瞪人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

      盛庆敏说的调皮,盛玉徽也不知道怎么接,长辈的事情他也不能随意置喙,这也不是笑一下或是点一下头就能充当回答的事,于是就沉默了。

      不过,盛庆敏也没打算等他回答,又道:“你也没吃晚膳吧,要不要到我那边用一点,我也还没吃呢。”

      他今天让他院子的小厨房那边给他弄了一道香酥鸭,这菜做法复杂且费时,偏偏他又要得迟了,于是盛庆敏也不拘着什么时辰了,那道香酥鸭什么时候弄好他就什么时候吃饭吧,尽管大厨房那边已经送来了晚膳,但是盛庆敏还是要等着他的香酥鸭。

      这不,出来溜达溜达,就遇上了盛玉徽,便热情的邀请其共进晚餐。

      盛玉徽刚想一摇头,拒绝盛庆敏的好意,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盛庆敏牵着衣袖拉着走了,完全不给拒绝的机会,就好像他的刚才的询问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边走还边道:“玉徽,我告诉你哦,昨天我出去见了魏微,他也说好久没见过你了,想要与你聚一聚。嘿,我可告诉你了,他那随便花银子的毛病是越来越不着调了,魏夫人发了狠,停了他的银子,要治他的臭毛病。你要是和那小子出去见一面,可得看好自己的荷包,我昨天就被他哄着买下了一支据说对他超级有用的雕花白玉狼毫毛笔,你说那小子写的那□□爬字,用得着这么好的狼毫吗?可恨我竟然没能把持住,被他哄了过去,就替他付了银子。一出那门吹了冷风,我当时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没辙了,银子已经付了。你要是再见他,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荷包,别被他哄了去。”

      “对了,还有慎之也说想见你,他前不久差点就和国子监的一个学生打起来了,不过不打不相识嘛,歪打正着的大家就认识了,昨天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呢,他是一个从青州过来的翁氏族人,叫翁庆延,说起来和祖母也有些因缘,看哪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吧,他的文章连我父亲都说好,我是没法和他谈什么诗词歌赋,嘿嘿嘿,所以你去和他谈吧,算起来你也是盛家子弟,你有面子也表示我也有面子。”

      盛庆敏絮絮叨叨的在前面说,盛玉徽安安静静的听着,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此时天上没有明月,只有四处廊下挂着的灯笼和路上不时遇到的石头莲花灯座,足以照亮了眼前的人,脚下的路。

      盛玉徽安安静静的被盛庆敏拉走了,这边盛庆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书房里,武安侯府的建造多是走宽阔的道路,就连房间也是一样的,盛玉徽走后就没人敢过来打扰他了,盛庆奎觉得这书房有点大,大的有些空旷,空旷的又有些寂静。

      这种寂静让盛庆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大约是从得知父亲身死的真相之后,母亲就开始吃斋念佛了,再后来就连长兄盛庆昴也去了,更是每日里经书不离手,敲得那个木鱼一声声响起,却总是让他觉得那座佛堂寂静得有点可怕。

      他知道自己代替不了父亲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就连长兄的地位也是比不上的,可世事弄人,最后陪在母亲身边的,竟然就只剩下一个蠢笨的他。

      他自幼就知道自己比不上长兄聪慧,但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自己的蠢笨,但是长兄不介意他蠢笨,母亲也不介意蠢笨,所以他也慢慢的不介意。以前长兄在的时候,有长兄为他遮风挡雨,长兄去后,便有大伯盛老侯爷一直为他遮风挡雨。虽然他早已搬出了武安侯府,但是武安侯府三房的名号他还是可以拿出来用的,还是习惯依靠着大伯拨给他的谋士,他知道自己的能耐,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不求有大功大劳,但求无过无措,有时也会想到,是不是长兄还在的话,他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被照顾着。

      那和荣家的一场婚约,本该是属于长兄的,但后来却落在了他长子身上,他曾迷惑,得知真相之后,他惶惶不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担了这样的家族重任,有惶恐,也有些窃喜,窃喜自己终于被看重了,窃喜一直被照顾的自己终于可以回报一二了。

      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太习惯顺着别人铺就的路走下去,也太习惯有荣家这场婚约了,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完成这一重任了,他会是盛氏的功臣,他的长子不会因为他的无能而前途有碍,包括他的其他儿子,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之前在自家宅子被那场大火毁了不少的定亲礼品,如果是让王氏继续采办,自然是赶不上原先的计划,他本来也是有些忐忑,甚至已经在想要如何与荣家交涉关于定亲用品一事,但是在入住武安侯府的时候,还没等他开口,盛老侯爷就吩咐了下去,让人麻利的替他备好所需用品,绝不会让他失了体面。

      盛庆奎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出乎意料的岔子,也祈求不要再出现岔子。

      但是刚刚他在妻子那里听到了什么?

      妻子她想要长子娶王家女,长子也想要娶王家女,那些话破灭了他盛庆奎十几年来的理所当然,他首先是愤怒的,他已经接受了十几年,眼看近在咫尺,为什么就不能完成它呢?,明明已经出了一次岔子,为什么又要出现第二次?然后是迷茫,他的妻子和长子不应该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吗?为什么事到临头了又突然和他说反悔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变故呢?

      盛庆奎本想着去找大伯盛老侯爷讨个主意,但是想想自己又没那个脸面去找盛老侯爷,去找自家大伯的时候要怎么说,说王氏想要换盛家新郎?说不如给王家施压将那王家女纳为贵妾?还是干脆取消盛荣两家的婚约?

      大伯从来就没有要求他做出多大功绩要他承担多少重任,不过是一桩维持两家交好的婚约而已,可这,他竟然也做不好!

      盛庆奎满心挫败感,又无可奈何,一个人坐了半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早上被下人叫醒,昨晚的事情又回到他的脑子里,可是一直想啊想,到了出门的时候,他对于婚约对于如何与自己伯父开口,也没想到个好办法,不由得更加沮丧。

      到了户部,盛庆奎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准备自己的述职工作,但随即就被告知昨天接受他述职的那个户部上司突然没得空,让他先喝杯茶再等等,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过后,盛庆奎让人去打听消息,这一下子不是突然出了紧急公务,那一下子就时突然被人叫走了,反正就是没得空了。

      盛庆奎等到了午时过后,吃了午膳,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等上一天的时候,突然盛庆嵘的随侍急匆匆的过来找他,说是侯府来人有要事,让他尽快回府,户部这边自有人替他告个假。

      盛庆奎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本来已经心里挂了事,再听有要事,一颗心就吊了起来,不明所以的随着那位随侍出了户部,然后就看见有武安侯府标记的马车等在外面,上车一掀开车帘,就看见盛庆嵘正端坐在里面。

      盛庆奎朝盛庆嵘点了点头,找了位置坐下,车夫立马就扬鞭出发了。

      盛庆奎问道:“庆嵘,你让人急急忙忙的过来找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庆奎突然想到了王氏,要说这两天有事的话,也是王氏出了事,昨天就瞧着她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想到这里,盛庆奎急忙又问:“庆嵘,是不是我家夫人出了什么事?”

      盛庆嵘心情复杂的看了眼焦急的盛庆奎,看得出他十分担忧王氏,他这位堂兄向来乐天知命不爱沾染麻烦,但这事怕是对他打击大了。想到自己接到的消息,盛庆嵘慢慢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确实是关于堂嫂的事情。”

      盛庆奎急急道“她有什么事?”

      “她今早派人请了王家人过府,说是商议王家姑娘落水一事,不久之后,她又给荣家去信,也不知道她信里说了些什么,让荣家人气冲冲的直接上门找她,所以我夫人才传信给我,让我通知你尽快回去,现在府里怕是闹得不可开交了。”这就是他目前得到的全部消息,盛庆嵘语气平缓,脸上神色淡然依旧,但是其内容对于盛庆奎来说却恍如当头一棒,让他再也发不出话来。

      不是王氏出了什么事,而是她闹了什么事呀,盛庆奎怔怔地想到。

      盛庆嵘眼带着点怜悯的看着盛庆奎,他也知道盛家与荣家联姻背后的真正目的,其实算起来,他与余氏,甚至是原配林氏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牵扯,两位妻子皆是与清贵人家有关系,只是林氏让他十分不满,而余氏让他十分满意而已。

      盛玉崇与荣家的这桩婚约已经牵扯太久了,两家也牵扯太深,倒不是说这联姻绝没有取消的可能性,只是影响可能比较大而已。

      盛家付得起这个代价,但是要让盛家为了一个王家姑娘的名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盛庆嵘就有些不愿意了,更何况这事里面有何猫腻还不知道呢,王家姑娘是不是真的无辜还不好说。

      昨晚听了余氏的讲述和分析之后,盛庆嵘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王氏的做法如此鲁莽直接,竟然让荣家人气得今天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盛庆嵘再看了一眼盛庆奎,也有点好奇他这位堂兄昨天回去之后,是和王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呀,以至于让王氏今天这般不顾脸面的冲动。

      盛庆奎满心的茫然,饶是他再是迟钝,此时也清楚明白,与荣家的那场婚约,自己的妻子和长子十分不满,不满到要想尽办法取消这场婚约。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情,突然变得好像是一个笑话一般,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而已。

      心里生出了一股被那妻儿抛弃的悲凉感觉,这让盛庆奎在接下来的车程里都不声不吭的,盛庆嵘看了也有点于心不忍,陪着他一路沉默。

      到了侯府的门口,即将迈进那道门槛的时候,盛庆嵘才突然对盛庆奎道:“庆奎堂兄不要忘了,这个侯府,就是你的底气。”

      他盛家的人,没有平白让人糟践的道理!

      听了盛庆嵘这依旧语气淡然但是安慰满满的话,盛庆奎胡乱的点点头,努力安慰自己,对啊,自家大伯那是何等的人物!别管自己轻飘飘的没几斤几两,但谁还能在他面前欺负自己不成。

      待他一进到那个大厅,一眼就瞧见了大马金刀气宇轩昂高坐在主位的盛老侯爷,一脸威严与从容,习惯了依靠自家大伯的盛庆奎,顿时又找到了不少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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