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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当年的人 ...

  •   这边,盛老侯爷守着老妻继续他觉得的暂时的岁月静好。

      另一边,之前的盛庆嵘一行人走出了世安院,彼此点头致意,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过后,便各自离去。

      不同的是,盛庆敏是被盛庆嵘的人带着走的,满身上下都写着不情不愿,一张俊秀小脸尽是哀怨。

      盛庆嵘觉得好笑,举起右手,修长的食指在盛庆敏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笑道:“母亲有父亲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庆敏看着盛庆嵘收回去的手,有点气呼呼地道:“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像对待玉景和玉柏那样子对我。还有,多个人照顾母亲,不是更好吗?我一定可以的。”

      盛庆嵘继续笑着:“你不是小孩子,可你向来和他们玩得还不是挺高兴,挺幼稚的。”

      盛庆敏气得差点跺脚,“大哥!”

      这时,一旁的余氏忍不住笑出声了。

      盛庆嵘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从你回来开始,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赶紧回去睡吧。母亲那边,你不用太担心,父亲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不要太自责了。你要是继续苦着一张脸,让她看见了,那才是让她烦心的事情。”

      盛庆敏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走不远的盛庆和回头的时候,看到正是这一副景象:月色黯淡,但廊下的灯光却将中心的那三个人照的恍如周身都在发光一样,盛庆嵘之前脸上的担忧淡去,此时也能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不像是平日在外时高高在上不动声色的武安侯爷,而盛庆敏也褪去咋咋呼呼的样子,乖巧的站着。

      盛庆和知道,那是自己永远也融不进去的画面。他以为他习惯了,但是看多了,心情还是不怎么好。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把那一幕远远的甩开。

      走出世安院没多久后,只见那前面的分岔路口侯着一个老婆子,不停的张望。

      那老婆子看见盛庆和等人过来,几步上来,施了个福身,低着嗓子喊道:“见过二爷和二夫人。”

      盛庆和不耐烦的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婆子穿的是下人的灰色粗布衣裳,瞧着就是在府里地位不高的人,平日里是不太能到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那种,更别提是能主动找上主子。这类的下人平日里都是待在下人群居的地方,极少出来走动的。

      但他是认得这个婆子的,还知道她姓马,前几日还见过一两回,此时又见,顿时便想起她前几日来找自己是所为何事,这回怕是也没什么差别了,因此心情更加烦闷,直接喝道:“你这么晚过来,那边可又是有什么事了?”

      那边是哪边,虽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指哪里。

      马婆子瞧着盛庆和脸上那显而易见的不愉,脸上也更是忐忑,但是为着怀里那还没捂热的银戒指,还是觍着脸,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二爷和二夫人,还请二爷和二夫人千万原谅老奴的鲁莽。老奴也是见那花嬷嬷这几天病痛缠身,又思念二爷得紧,老奴瞧了几日也是不忍心,这才觍着脸再过来跑一趟,替花嬷嬷再次传个话,请二爷过去瞧瞧她老人家。”

      盛庆和知道,到底也是自己的生母,几次托人过来传话,自己再怎么着,也是得过去一趟看看才是,只是心里到底不愿。他刚从嫡母的院子出来,然后又去看了自己的生母,他就怕会有什么人传闲话。

      盛庆和回头看看身后的妻子,韦氏上前一步靠近盛庆和,道:“二爷还是过去看上一眼吧,这几日老是让人过来传话,二爷再是拒绝下去也不是办法,好歹也是二爷你的生母,她说她病了,二爷总该去看看的。”

      韦氏的话音刚落,旁边传话的马婆子也跟着道:“二爷,花嬷嬷确实是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满屋子的药味,老奴也是亲眼见过那个脸色青白青白的,精神头不太好,就念叨着二爷您。她三番四次托老奴给您带话,说是就想看一眼二爷你。”

      盛庆和一想,还是走了这一趟吧,瞧着身边的妻子,语气轻柔地对韦氏道:“那我过去看一眼,你先回去歇着,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嗯。”韦氏柔顺地点点头。

      盛庆和转头对着马婆子又是一副没好脸色的样子,也没再发话,直接从旁边丫环的手里拿过一个灯笼,大踏步走在另一条道上,马婆子急忙对韦氏告了一个礼,随后赶紧跟上。

      被留下的韦氏却没有马上迈起脚步走向另一条道路,静静的看着盛庆和独自远去的背影。

      身边的金嬷嬷劝她:“夫人,这都快到五更天了,您也回去歇歇吧,没得二爷回来瞧见了又该心疼了。”

      韦氏道:“嬷嬷你说,那位真的也病了吗?”

      金嬷嬷撇撇嘴道“那位可不是个能安静的,偏偏又只能逮着二爷发作,世安院病了这么久,她即是没病,也该有病了。”

      金嬷嬷谈起盛庆和的生母,语气厌恶得很,话里话外都是蔑视,韦氏在一旁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金嬷嬷道:“夫人,就别理那位的事了,世安院的事都够忙不过了呢。”

      韦氏叹道:“是啊,老太君的事连老侯爷都忙得团团转。”

      金嬷嬷上前扶着韦氏,“夫人,回去吧。”

      “嗯。”

      几人走上另一条路,很快就消失在这片黑暗的地方。

      另一边,盛庆和与马婆子走到了一出两间小屋子的地方,这里是下人们群居的杂院的范围内,只有这边缘处的两间屋子被隔了出来,有半圈的围墙围着,也没个正式的名字,只是府上二爷的生母就住在这里,旁人若是要找她,就管这处小院小院的叫着,久而久之,小院便成了这里的名字。

      此时的屋里传出了微弱的灯光,还没待盛庆和没走近,刺鼻的的药味已经扑入鼻中。

      盛庆和一低头,便看见廊下放着的小火炉和以及用来熬药的砂锅,旁边一小堆柴火杂乱地放着,旁边还扒拉着一堆柴火灰,上面还倒了一些类似药渣之类的东西,地面灰尘满满,一片狼藉。

      盛庆和看了一眼马婆子,马婆子脸上也是讪讪,双手不停的搅弄着,状似不好意思的样子。

      盛庆和也不是要跟她计较什么,真要算起来,这两人的地位也是一样,还说不上谁伺候谁的话。

      想到这里,盛庆和里面又是一阵悲凉,本来坚定的脚步也变得迟疑了起来,不愿意去敲响已经近在眼前的那道门。

      盛庆和深知自己生母的脾性,这次,她又要闹腾些什么呢?

      望着眼前的那一扇门,盛庆和伸出去的手,又无力的掉了下来。

      旁边的马婆子看着,道:“二爷,花嬷嬷等了你好久了。”

      盛庆和没有答话,倒是里面的人听见了声音,高声道:“是二爷来了吗?赶紧进来吧。”

      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欢喜,随着这急促的欢喜声音过后,是一阵阵的咳嗽。

      盛庆和深吸一口气,将灯笼放在一旁,然后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那道门。

      眼前的屋子极其简洁,不过一柜一床一桌加两三把椅子,没有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有一个粗瓷水壶,外加一个底部还剩些药渣的海口大碗。

      马婆子没说谎,确实满屋子的药味,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刺鼻,令人不适。

      只是里面的人好像都不介意一样。

      本来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花嬷嬷已经坐了起来,披了件外衣在身上,看见盛庆和,苍老蜡黄的脸上满是欢喜,连连道:“二爷,你坐,你快坐下。”

      又对马婆子说道:“马姐姐,劳烦你烧些开水过来,给二爷泡杯茶。”

      盛庆和阻止了:“不用了,我不渴。”然后自己径直找了张椅子坐下。

      马婆子看了看盛庆和,又看了看花嬷嬷,讪讪笑道:“既然二爷发话不用茶水,那老奴就先下去,不打扰二位谈话。”

      说完了,马婆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花嬷嬷看着马婆子没有答应上茶就离去,面上的表情变了,直至看不见马婆子的身影,才恨恨地道:“这贼婆子!拿了我的东西,才走了几步路,传了几句话,竟连个茶水都不愿烧,白白便宜她了!”

      盛庆和静静的听着。

      花嬷嬷数落完马婆子,又对盛庆和不平道:“你可是堂堂的侯府二爷,她一个下人竟也敢怠慢,可怜见的,这侯府是没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了。”

      盛庆和早就习惯了这个样子的花嬷嬷,没有搭理她这些话,而是道:“我瞧着嬷嬷确实身子不太好的样子,这几日是我疏忽了,我回头叫我身边的人送些药材补品过来,让他们照顾一下您。”

      花嬷嬷听了盛庆和的话,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惨惨戚戚的样子,道:“如今连个外人也没有,你也不愿叫我一声姨娘吗?”

      没待盛庆和回答,花嬷嬷又道:“我知道我身份低贱,但我求的也不过是你私底下的一声姨娘而已,这个你都不肯吗?每次都非得和其他人一样叫我一声嬷嬷,你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吗?你可是我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儿子啊。我让你过来看看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也不是贪图你的好东西,就是想见见你,可以和你说说话而已!”

      盛庆和每次来几乎都会听到类似的话,已经习惯了,道:“我在侯府如履薄冰,不能行差踏错,委屈嬷嬷了。”

      花嬷嬷道:“每次你都是这样敷衍的话,难不成你私底下叫我一声姨娘,那顾氏还能提着剑过来杀了你不成。”

      盛庆和道:“嬷嬷慎言。”

      花嬷嬷道:“我也知道这几天世安院的那位病了,你既然叫她一声母亲,你去侍疾去围着团团转也是应该的,你虽是我亲生的,我也没得计较些什么。她是主子,我从来都是下人,做了几十年的下人,病了,也只能自己熬药自己生生受着,就好像在等死一样,熬过一次便算命大,然后又熬下去,一直煎熬着,我就是这么命苦的人!”

      花嬷嬷说着说着,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盛庆和最怕见到的就是花嬷嬷动不动就要哭了出来的样子,把自己放到一个最卑微最凄凉的位置,然后让他来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可怜。

      盛庆和无论看过多少回,都没办法铁石心肠,回回都只能投降。

      盛庆和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的不对,让嬷嬷受苦了。”

      花嬷嬷道:“我苦不打紧,反正也是我的命,只是二爷你的命金贵啊,每每看着你被这侯府的人轻视怠慢,我的心肝都被刀割一样!你那个正妻也是个立不起来的,嫁进来这么多年了,连这府里的中馈都没能抓上一把,就只能给那侯夫人做些打打下手跑跑腿的活儿,太糟蹋人了!”

      盛庆和道:“嬷嬷莫要忧心了,我和韦氏过得挺好,你也要保重你自己才是。”

      花嬷嬷叹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盛庆和沉默。

      花嬷嬷又道:“今晚侯府里闹腾腾的,各处都不安生,连我都得了消息,你是过去看过的,如今老太君的病情如何了?”

      盛庆和一板一眼地道:“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老太君身体无恙。”

      花嬷嬷放低了声音:“听说她只有十三岁以前的记忆了,你和韦氏见过她多次,可曾听她谈起什么陈年往事吗?”

      其实盛庆和可以见到顾晚行的机会是极少的,即使有了这样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上前表孝心。失忆了又如何,他还是像从前那样,恭恭敬敬的站在人群里,不需要他尽什么心,该有的场面活他做了就行了。

      花嬷嬷道:“她曾是我的主子,我也侍候了她十年,可是十年的情分,她却始终连个姨娘的名分都不肯给我。二爷你是庶子,可是因为我,你做庶子也比其他庶出的低了一头。如今老太君也没了老太君的记忆,我还记得,年少时候的小姐最是单纯善良,对庶出的妹妹也疼爱,二爷若是有机会,不妨在现在的老太君面前提提我,若是她能看在以往的主仆份上,给我一个姨娘的名分,就这一点点的恩惠,救我离开这苦海,二爷你也不会再比其他庶出的低一头了。”

      盛庆和直直的望向花嬷嬷,这便是她近来非要见到他的原因吗?

      盛庆和其实是知道的,自己生母一生就执着于要得到姨娘的位置,这是她的心病,也是她的心魔。

      当年的翁太夫人本是要杖毙了她,一尸两命也不在乎,只是父亲求了情,跪下来求翁太夫人手下留情,他才得以出生。

      不同于其他的庶出,他盛庆和是在乡下庄子出生的,和花嬷嬷一同在乡下庄子长到了七岁,才被翁太夫人发话接回去。

      他本以为回了侯府从此就是金尊玉贵的少爷了,就像多年来,花嬷嬷告诉过他的那样。

      只是现实很快就给了他狠狠一击,在侯府金尊玉贵的少爷只有早他几个月出生的大哥盛庆嵘,其他庶出的都不算金尊玉贵,刚从乡下庄子回来的他更不算。父亲也没有看重过他,待他就只是尽到了生养义务而已,大概在多年前的那一跪中就耗光了所有的父子情分,此后只是陌路。可那一跪,却让他生母念了一辈子,几十年来也没有放下做姨娘的念头,找尽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如今,这是又想到了失忆的顾老太君身上去了吗?

      盛庆和苦笑而又讽刺地道:“嬷嬷,我在老太君面前是说不上话的,你这个往日情分,我是没机会说了。”

      花嬷嬷一听,顿时有点急了,原本有些虚弱的可怜嗓音也顾不上,“我当年是和花梨一起在小姐身边侍候,没道理如今花梨做着小姐身边的一把手,我却要混迹在这个下人院里洒扫院子。二爷,你就去和小姐说说,我是当年陪在她身边的花嬷嬷,你提提我,没准小姐就会不忍心我再受苦,就会让我当姨娘了。”

      花嬷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仿佛喉咙一下子跟不上来似的,又是一阵咳嗽,但是花嬷嬷也顾不得了,直接下了床,走到盛庆和的面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沙哑着声音道:“对!没错,是小姐的话,肯定不忍心我受苦的,二爷,你赶紧去说说。”

      盛庆和越听越觉得荒谬,直接甩开了花嬷嬷的手,冷着声音道:“嬷嬷,怕是病糊涂了,这些话我听过就算了,你千万记得不要再和别人提起!”

      盛庆和知道,如今的顾老太君就是父亲的逆鳞,触之必死。

      “这话我怕是还没说到老太君面前,就先被父亲打死了!嬷嬷,现在的父亲也不是当年的父亲,而我也早过了那个无辜的年纪了,现在的我,真的算不上是什么!”盛庆和悲愤地喊道。

      花嬷嬷踉跄的后退几步,直直跌坐在床上,道:“不,不可以吗?真的没有机会吗?”

      盛庆和残忍地道:“是的,没有。”

      “她真的连个姨娘的名分都不肯给我吗?”

      盛庆和用力的抿了抿嘴唇,道:“嬷嬷就不要再想这些,好好养身体才是。”

      花嬷嬷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坐着默默的流泪。

      盛庆和道:“嬷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花嬷嬷使劲儿抽了一下鼻子,收拾收拾自己的哭泣,又道:“我最近听说你在工部的官职要动一动,我想啊,你看就能不能再活动活动,让你外派做官?”

      盛庆和奇怪:“嬷嬷,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你就说可不可以外派做官?”

      盛庆和沉思,其实外派做官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他早就想脱离武安侯府到外面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也曾意气风发,只是刚出仕就碰了满头血,还是靠着武安侯府的招牌才让他喘了口气过来,然后又是几年侯府里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慢慢的他也放下了外派做官的想法。

      盛庆和看了花嬷嬷一眼,花嬷嬷眼神发亮的看着他,盛庆和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花嬷嬷看盛庆和看她,于是正正面色,道:“我就想着如今老太君失忆了,这府里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反正你在这里也是受苦,还不如借着侯府的名头到外面去,离了这京州,山高水远的,外面谁敢瞧不起你这个武安侯府二爷。”到时候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和身份,凭借着盛庆和生母的身份,她就是那后宅中最高身份的女主人了。

      盛庆和苦笑,若是他刚成婚之际,能有这个机会,他当然会带着花嬷嬷和韦氏一起离开武安侯府,只是如今,却是不能了。

      盛庆和也不管谁给了花嬷嬷这个消息,想要做什么,但注定是要让花嬷嬷失望了,不说他会不会外派任官,但他都不会带上花嬷嬷的。

      但是盛庆和也没有直接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道:“我现在不会外派为官,更加不可能带着嬷嬷离开武安侯府,谁和嬷嬷说的这话,嬷嬷就不要再听了。”

      花嬷嬷连个敷衍的答案都没有得到,心里一急:“你留在这侯府里有什么好?这侯府凡是有好的都落不到你的头上。”

      盛庆和道:“至少在京州,旁人多少还会因为武安侯府给我几分薄面,请个太医过来给韦氏瞧瞧身体也可以。总之,我暂时不会外派任官的,如果户部有这个想法,我倒是会活动活动,争取不要外派。”

      花嬷嬷怒了:“又是那个韦氏!你就为了那个女人,非要折磨自己吗?我让你外派为官,又不是要害她,你犯得上这么护着她吗?”

      面对花嬷嬷的逼迫,盛庆和没有退缩,而是沉声道:“我希望嬷嬷不要忘记,韦氏之所以有今天,嬷嬷也是要负上一部分罪孽的。”而另一部分的罪孽,都是他盛庆和的错。

      花嬷嬷尖声道:“好,就算当初是我的错,可是她韦氏就没有错了吗?这些年来,我安分守己,但是她呢?可有尽到儿媳的分毫责任?你如今为了她,连前途都不要,连生母都要责骂吗?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弃我于不顾了!”

      盛庆和这下子是真的揉揉自己的额头了,“嬷嬷,我没有弃你于不顾,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生母。只是这一两年来,韦氏的身体才好转了些,此时此刻,我是不可能留下她外派为官或是带着她到处奔波的。”

      花嬷嬷喊道:“那你就忍心让你的生母在这侯府受磋磨吗?”

      “没有谁要磋磨你。”

      “你是侯府的二爷,可我连个姨娘都算不上,这不算磋磨吗?”花嬷嬷恨恨道:“多少次,你都不肯帮我好好争取一把,即便不是为我,那也是为你好啊。想想当初的三少爷,和你一样都是个庶子,但是在这侯府里是何等的风光。”

      盛庆和道:“三弟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嬷嬷就不要再提他了。”

      花嬷嬷又是尖声道:“难道不该提吗?你若是和他一样有出息,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还在侯府吃苦受难,连带着你的妻子和生母都没有好日子过!”

      盛庆和这下子算是知道花嬷嬷为什么突然想着要他外派做官了,这几天不停地叫人给他传话,哪怕是有老太君的事,但这个更重要一点吧。盛庆和心里不由得冷笑,即便侯府开恩,让他带上生母外派为官又如何,花嬷嬷还能在他官邸后宅过过老夫人的瘾吗?与其他官眷来往吗?她如何与韦氏相处?如何安置她的身份就是一个问题,到时候看他不顺眼的人只要参上一本,他这官就算是做到尽头了,这些她究竟有没有想过?

      就像当年她害怕不可以再回侯府,一辈子待在乡下庄子,于是在他还没回侯府的时候,就刻意把他养得没法离了她。果然,翁太夫人只发话让他回去,可是离了生母的他大吵大闹,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的命折腾了大半去,还是要和生母在一起。终于,她也被发话接回侯府。

      她的把戏不是没人看不穿,就连他在侯府慢慢长了几年,也渐渐意识到当初的不对劲,心慢慢凉了一点又一点。

      盛庆和不想再待在这件屋子了,道:“嬷嬷早些休息,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次直接转身就走了。

      盛庆和的转身离去,让花嬷嬷一下子愣了,待她回过神来,盛庆和已经打开门,拿起门边的灯笼直接就走,花嬷嬷连连在后面呼喊,盛庆和也当没有听到,徒留一个背影给花嬷嬷。

      花嬷嬷倚着门框,呆呆的看着盛庆和远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不知花嬷嬷倚着门框多久,消失了的马婆子又出现了,瞧着花嬷嬷,大惊小怪的叫着:“花嬷嬷,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站在这里?”

      瞧着独有花嬷嬷一人的房间,马婆子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二爷说了什么,但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又是何苦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花嬷嬷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哀怨地道:“没什么,这身子怎样都无所谓,左右也没个人心疼。”

      马婆子握着花嬷嬷的手,冰凉如雪,道:“瞧你这个身子冷得,怕是今晚都睡不着了。”

      花嬷嬷冷笑:“无所谓,反正今晚睡不着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

      花嬷嬷手指一指,正是指向侯府的西北角,马婆子知道,花嬷嬷指的正是那位被人称作丽姨娘的异域美人,本是盛老侯爷部下的妹妹,当年被盛老侯爷救了一命,从此满心满眼都是盛老侯爷,闹死闹活也要进这武安侯府做姨娘。

      那花一样鲜艳的美娇娘,进了这侯府里十年,就像是栽错了土壤的花儿一样,只能渐渐的枯萎,不知哪天就要无声无息的烂在这侯府里。

      花嬷嬷恨恨道:“没关系,起码跟那位比,我到底还是有个儿子傍身。”

      只要和丽姨娘相比,花嬷嬷就觉得自己也不算太失败。

      “哎呀……”马婆子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唯有扶着花嬷嬷进屋,再把炭火烧起来,让屋子暖和一些。

      而被花嬷嬷指过的那座西北角,有一处院落,冷冷清清,月光下,一位异域风情满满的女子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明月,计算着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

      她无法算计他到来的日子,只能数着他离去了多少日子。

      听说他妻子前些日子病得厉害,他便连政事也放下了,十几日来,只围着那个人团团转。

      而自己呢,却从未被放在心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2 23:56:54~2020-10-05 00: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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