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之欢》罗宋汤面

3、chapter 3

　　傅紫町再三确认自己的妆容无懈可击以后，才换上藏在抽屉里的小高跟，满心欢喜地准备离开。
　　江鱼沈扯着她的裙摆，一本正经地说：“记得我的泡芙”，想了想，补上：“双倍的。”
　　傅紫町抛出一个飞吻：“绝对的。”
　　晚自习铃响起，教室慢慢安静，江鱼沈拿出数学练习册写作业。
　　她写作业的时候专心致志，所以速度很快，干净利落，以至于忽视了在抽屉里明明灭灭的手机
　　写完以后，又抽出傅紫町拿去垫桌脚的数学练习册，翻开，按着傅紫町的笔迹，照着自己的抄写了一份。
　　等全部完成，晚自习也接近尾声了。
　　今晚没人查岗也没人打扰，真好。
　　她收拾好书包，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傅紫町十多个未接来电。
　　握着手机，她偷溜出教室，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回拨过去。
　　“嘟”了好几声，那边接起，是个男生的声音：“喂，找谁？”
　　江鱼沈打开通话录音，警惕地问：“傅紫町呢？”
　　“傅紫町，有人找你。”
　　“卧槽，狗东西，谁让你动我手机了啊。”电话那头传来傅紫町熟悉的声音，她这才放心。
　　“喂，鱼啊……”
　　“我刚刚写作业，没接到电话，你找我干什么？”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去了跟你说。”傅紫町含糊其词。
　　“你那边没事吧。”江鱼沈皱眉。
　　“没事没事，我会给你带泡芙的，挂了啊。”
　　江鱼沈收起手机，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她已经提醒过了。

　　下课铃想起，江鱼沈光明正大地回教室，拿起书包去初中部。
　　江仰止作为一个初三狗，每天都有晚自习。
　　两人在学校门口碰面，江仰止提着她的书包，她自然地抽离双臂，一齐往江流停车的地方走去。
　　江仰止先她一步上副驾驶位置，贱兮兮地说：“不到一米五不能做副驾驶哦～”
　　江流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别欺负你姐姐。”
　　江鱼沈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心里却在想江仰止你好样的。
　　回到家后，沈素按例问了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她一一回答。

　　夜深了，定了闹钟的江鱼沈揉揉眼睛，跟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推开了她亲爱的弟弟的房门。
　　江仰止四仰八叉地睡死了，呼噜声犹如打雷。
　　打开手电筒，按着上次的记忆，找到了江仰止藏在衣柜里的成人杂志。
　　她咬着手电筒，拿出剪刀，把里面一位搞人体艺术的女模特剪了下来。
　　然后，打开他书包的拉链，拿出他的作业本，塞进去。
　　悄无声息地做完这一切以后，江鱼沈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梦里有江仰止声嘶力竭的哭声，还有她自己愉悦的笑声。

　　傅紫町发现江鱼沈的心情很好，吃着泡芙的时候会忍不住笑出来。
　　“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吗？”
　　江鱼沈慢悠悠地吃着泡芙，摇摇头。
　　中午她特地提着饭盒去初中部食堂找江仰止。
　　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你该不会在饭菜里下毒了吧？”江仰止咽了咽。
　　“就是看你最近学习太辛苦了。”她给他夹了块鸡翅，“多吃点，你都瘦了。”
　　“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仰止小声嘀咕着。
　　吃到一半，江鱼沈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作业交了吗？”
　　“什么作业啊？”
　　“就是你带回家的作业啊。”她咬了一口鸡肉，“我看你昨晚写到十二点呢。”
　　“哦，那个啊……”江仰止吐出一块骨头，“那不是我的，是我一朋友的，跟你一个年级的……本来想借你的抄一下，但你肯定不借我，害得我昨晚百度答案抄到十二点……”
　　江鱼沈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不是……不是你的作业？”
　　江仰止摇摇头，天真又肯定地说：“真不是我的啊……”
　　江鱼沈一把把他吃到一半的鸡翅拽出来，愤愤地扔到桌上。
　　“不是你的你吃个屁啊!”江鱼沈利落地把菜全倒在自己碗里，直接端起走人。
　　留下一脸懵逼的江仰止：“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走到一半又回来，凶狠狠地问他：“你那朋友叫什么？”
　　“陈……陈柚为……”

　　学校里有两种人格外扎眼，一种是高高在上的书呆子学霸，一种是流里流气的校霸。
　　陈柚为属于后者。
　　以前她是不太关注这些事情的，谁是年级大佬，谁又是年级大姐大。
　　但上了高中以后同桌就是年级大姐大，江鱼沈多少有些耳闻的。
　　比如陈柚为今天又旷课了，还拐走了她男朋友，或者是陈柚为又换女朋友了，依旧胸大腰细，要不然就是陈柚为今天又带头赶走了来惹事的其他学校的学生。
　　在她没真正见到陈柚为的时候，她对这个人都没什么感觉，觉得就是个人高马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肉男。
　　见到了以后——
　　这谁家的妹妹啊。
　　这谁家的小孩啊。
　　说话拖腔带调，慵懒又漫不经心的模样配上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浪荡又轻佻，像个……像个啥呢？反正跟她印象里大金链子豆豆鞋的非主流中二少年大相径庭。
　　这样的人也可以做校霸吗？
　　她立马陷入了另外一个苦恼，要不要把作业里的小人片儿拿出来呢？
　　虽然陈柚为没眼力见儿，但她也反击了“叔叔”，公交车上还是他抓住她没让她摔个狗吃屎。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校霸，虽然看起来不凶，但是要是惹他生气了，自己是不是就会被堵在小巷子里……
　　她仔细算了算，觉得还是应该拿回来。
　　高中部老师批改作业都是在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这样看来，作案工具应该还没被发现。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跑了两圈就解散了。
　　她偷偷摸摸地往老师办公楼走，靠在门框往里探，真是天助我也，老师都去上课了，此刻办公室空荡荡的。
　　江鱼沈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三班的作业。
　　她怕被发现，抱着作业蹲了下来，一本一本往下翻。
　　手都翻酸了，终于找到了陈柚为的作业本。
　　抖一抖，小纸片儿就掉下来了。

　　“柚子，你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高嘉乐问他。
　　陈柚为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应了一声。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年纪轻轻的可就真变伟哥了。”同桌礼祁嘴贱。
　　“要不咱俩试试？”陈柚为手撑着脑袋，笑得像四月里的繁花。
　　“滚！
　　每排的第一个是小组长，此刻正甩着马尾，一步步走来，嗓门儿很大：“陈柚为你作业呢？”
　　前桌高嘉乐笑了，掐腔做调：“哟，组长专收我们为哥作业啊，我的也还没交呢!”
　　一圈的男生都笑了。
　　小组长看了一眼里面最好看的男生，脸都红了，气急败坏地说：“爱交不交。”
　　陈柚为想起了什么，从侧边的书包里拿出作业，放在桌上，“帮我交了。”
　　高嘉乐看看他，再翻开第一页看看名字：“柚子，不是吧。”
　　“难怪说校门口的树上挂着一头母猪呢，敢情是我们陈少爷写作业了啊。”礼祁跟见了什么稀罕事一样，双指捏起作业本看了又看，丢给高嘉乐，“还不快抄，为哥的作业可是难得一见。”
　　“抄个屁，他肯定乱写一通。”说完高嘉乐拍拍同桌眼睛仔的肩膀，“哥们儿，作业借我抄一下。”
　　陈柚为又趴回在桌子上，眼睛闭上，慢慢睡着了。
　　睡到一半，被礼祁推醒，正好对上班主任怒不可遏的眼神：“陈柚为你给我滚来办公室。”
　　陈柚为抹了一把脸，淡定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好友的注视下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班主任大声训斥他不学无术旷课打架。
　　听得多了也就无聊了。
　　他插着兜吊儿郎当的，眼神一会儿飘在班主任穿着的hello kitty袜子上，一会儿落在班主任的发间的头皮屑上。
　　还在班主任口渴的时候递上一杯贴心的热水。
　　班主任发泄完了，大手一挥：“你走吧。”
　　既然出来了，陈柚为就没想着要回教室，出了办公室往与教师方向相反的地方拐去。
　　经过另一个办公室的时候，余光扫到蹲在角落里的一小团。
　　双马尾，百褶裙，小皮鞋。
　　看起来像是某个偷溜进来的老师小孩。
　　她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作业本。
　　陈柚为想起刚刚班主任的话，难得有些羞愧，于是生平第一次想做一件好事，迈出的脚在空中转弯，走了进去。
　　他看见小屁孩从里面抽出一本，手指头白白软软的，格外可爱，拿起来抖了抖，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他用脚尖踢了踢这小家伙的屁股，用吓唬小朋友的语气说道：“大人的东西可别乱动啊。”
　　小家伙抬头了，露出一张呆滞又幼齿的脸，格外的熟悉。
　　陈柚为也看清了她一只手拿着他的作业本，另一只手捏着一张裸体纸人儿。
　　窗外蝉鸣不止，艳阳高照，里面却像寒冬般静止了。
　　江鱼沈动了动嘴唇，觉得有些尴尬，就像你在说老师坏话，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老师的脸，无从辩解。
　　陈柚为挑眉，笑得不正经：“哟，妹妹搞事情啊。”
　　“……”
　　江鱼沈想解释，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确实是她放的，但不是想整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传来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吼声：“你们两个不上课在这里干什么呢？”
　　她猝不及防，被吓得手一抖，书本跟纸片都掉了下来，微风吹过，□□的女模特晃晃悠悠地飘到了教导主任脚底。
　　“你、们、在、干、嘛!”教导主任脸都黑了，一步一步走来，江鱼沈想起了小时候拿着擀面杖追着江仰止的沈素，心里一怵。
　　嘴比脑子快，江鱼沈脱口而出：“陈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陈柚为：“？”
　　第一句话出口了，第二句话就更加容易了，她站起来，对着陈柚为认真地说：“我们现在是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像这种东西有害身心健康，不利于我们健康成长，你以后不要看了，知道吗？”
　　“……”
　　大概是太害怕了，他发现江鱼沈手都在抖，眼眶泛红，眼睛里闪着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毕竟这种谎言只要一对质不攻自破。
　　怎么感觉在欺负小孩子呢？
　　“……”
　　陈柚为长舒一口气，扯开嘴角：“知道了。”
　　小姑娘终于笑了，眼泪收放自如，根本看不出刚刚委屈可怜的样子，软软地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
　　跟教导主任说了句“再见”，小姑娘的双马尾就一甩一甩地跑远了。
　　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背影，陈柚为陷入了沉思。
　　好像……被耍了？
　　江仰止要是在场的话肯定吼得声嘶力竭：“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江鱼沈，卖惨一流的江鱼沈!”
　　被独自留下的陈柚为对上脸色铁青的教导主任，无奈地摊了摊手。

　　回到教室里的陈柚为瘫在座位上，仰着头休息。
　　礼祁凑过来：“这次怎么去这么久啊？”
　　“嗯。”
　　“告家长了？”
　　“没。”
　　“那你怎么半死不活的啊？”
　　陈柚为睁眼，扭头，“我们学校里有个穿百褶裙小皮鞋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吗？”
　　想了想，又补上最显著的特征：“看起来跟个小孩子一样，身高差不多一米五的。”
　　礼祁看着他那张张扬的脸，一言难尽，吐出两个字：“畜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