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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双城突袭 ...

  •   渠灵城内的梁国驻军主营,守城大将林源正立于沙盘前。他黝黑的脸庞因紧张而更显暗沉,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上渠灵城的城廓布局与兵力部署,负于后背的双手交握着,微微轻颤。
      “将军!”
      一名副将快步走入主营,林源立刻转身,看着他急声问道,“如何?我们还剩多少弟兄?”
      那名副将咬了咬牙,狠狠一拳捶在身边的墙上,“城破了!城里城外全是申军右威卫的人。这帮龟孙子!兵刃上都喂了毒,自己身上却不知穿了什么物什,竟不怕刀砍□□。守城的弟兄们被他们砍伤,没过多久就七窍流血。短短一个多时辰,咱们三千名城防兵,就只剩下一千多人啦!”
      林源一听,太阳穴突突跳地都快把头皮撑破了。今日刚过了晌午,他同往常一样在书房写城防志。哪知才动笔起了个头,便接到副将王坪的急报,申国精锐右威卫突袭渠灵城,半个时辰之内已突破渠灵三座城门,往主城攻来。
      林源即刻整军迎战,哪成想,这些申国人入城之后只是一径地砍伤守城的梁军,并不与他们多做纠缠。起先,梁军并不在意他们怪异地举动,只奋力抵挡这些行动有如疾风迅雷般的右威卫兵士。但没过多久,所有受伤的梁军纷纷绵软倒地,浑身发青七窍流血。
      渠灵守军大多是无甚作战经验的城防军,哪里是申军右威卫的对手,再加上对方于晌午时分突然袭击,又行刀口喂毒的卑鄙手段。一时间,三千名梁国城防军被不足一千名的右威卫攻击得节节后退。
      林源狠狠地闭了闭眼,纵使心底寒意丛生,亦强自镇定心神道,“敌人情况如何?”
      “被咱们的排弩攻击后,眼下暂时退到了城南土地庙,不再进攻了。那些龟孙子精得很。一开始攻城的三路人马汇合后,在粮仓附近遇到第一波排弩的攻击,死伤人数众多。他们的首领立刻就把队伍重新打散,按照原来的打法与我们对峙。将军,咱们的排弩对分散的兵力不起作用啊!照这么下去,等那些申军缓过神来,咱们这主营怕是也保不住啊!”
      王坪看着林源,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焦灼。林源握紧了双拳,脑海中千念百转。怎么办?偌大一座城池,才半天的功夫就快守不住了。入伍从军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算经历了不少,可今天这样的打法却是从未有过。兵刃喂毒,刀枪不入,放眼九州五国的军队,没有哪一国的军士是如此装备,又是如此攻城的。破城之辱,败军之罪,唯有一死以谢之!
      然而,这些申国人到底为何会突然袭击渠灵呢?申梁两国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并无瓜葛啊!难道,此次申军突袭,是为了报当初大凉谷之仇?
      思及此,林源倒吸了口冷气,快步走至王坪面前,沉声道,“适才我命你登上主城钟楼,以五长三短四连击的敲法,向合元城传递消息。而合元城并无回应,是也不是?”
      王坪闻言,猛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是为了什么事情才离开主营的。他重重点头,极为肯定地道,“正是!城内虽然乱成一锅粥,可是属下确定,以钟声暗语示警后,合元那边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林源深深地叹了口气,黯然道,“合元给不了我们回应啦……申军既然突袭了我们,又怎会放过合元?如今西祁已被申国吞并,想来合元与渠灵两城,申王也是迫不及待要收入囊中了!”
      王坪脸色一僵,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地下沉,从头顶到脚底止不住地一阵阵发寒。他拼命咬紧了牙关,向着林源单膝点地,“将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源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摇着头道,“王坪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有什么话还不快点说!”
      王坪压下心中情绪,拱手道,“将军,您想一想,申王占领西祁还没过多久,这便急着向我大梁的属地下手。如此攻城掠地、一国独大的强势态度,恐怕卫国不会愿意看到吧?”
      林源眼角一跳,扫过王坪面上,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向东祁的卫国驻军求援?不可不可……申卫本就是一丘之貉,祁国之所以覆灭,不就是因为申卫暗中联手,设下圈套引那若玉公主走上死路吗?”
      王坪摇了摇头道,“将军,属下并非是要向卫国人求援。属下知道,或许卫国会对申王的行径有所不满,但是眼下,申卫两国依然是盟友。卫国即便看着合元、渠灵落入申王之手,明面上也不会和申国过不去。属下是想,去求见卫国驻守东祁的宇文将军,或许他会同意我们借道东祁境内,前往贺远山。”
      林源闻言,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你我自大邺调防至渠灵时,秦将军嘱咐之言,难道都忘了吗?合元、渠灵两城的驻军肩负何等使命,主上又对咱们寄予何等厚望,你……绝不可鲁莽行事!”
      “将军!”王坪重又对着林源跪下,深深一拜道,“倘若合元、渠灵双双失守,贺远山和归云山里的秘密,难道就能守得住吗?如今,申国大军未至,以贺远山和归云山中驻守的骁骑营精锐,应是足以抵挡住攻城的申军。况且,咱们大梁的利器,那帮龟孙子可还未见识过呢!倘若属下能在渠灵城破前,调来骁骑营援兵,保管让这些杀千刀的申国人灰飞烟灭!”
      林源怔怔地看着王坪好半晌,终于仰天长叹悲怆地道,“罢了罢了!合元若已失守,我渠灵再被申军攻下,梁王面前该如何交代?本是肩负守护两山之责,如今却反而要向两山求援……哎!生死一刻,也只能如此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奔向书案,拿过纸笔便写了起来。王坪看着他写完了书信又盖上印鉴,塞进一支函管内郑重地以火漆封好。
      “王坪,你走后,我必将带领众兄弟死守渠灵城,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让申军攻破主营。此去东祁艰险异常,千钧重担都压于你一人身上……”林源正色说着,竟对着王坪伏地跪拜。
      王坪大惊,连忙将他扶起,紧紧地握了握林源的双手道,“将军,三日之内属下必将援军带到,您且坚持住啊!”
      林源亦重重地点了头道,“城在人在,城破……林某以死殉职!”
      说着,他一把拉过王坪,将他带至营外的马厩。一匹通体上下一色雪白的骏马看到林源,立刻昂首走了过来。
      林源拉过马笼头,极为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道,“照夜啊!今日我渠灵能不能得救,就靠你和王坪啦!”
      那马儿的耳朵耸了耸,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声不吭地走到王坪身边,对他喷了喷鼻息。
      王坪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源,不说一句话便飞身上马。白马甩了甩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和主人告别。随后便撒开四蹄向外奔去,犹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日落西山,云光浅淡,天边流岚映照着晚霞,缓缓渲染出绛紫色明媚的光泽。卫国永陵君府内的西苑,一盏琉璃金灯微微闪动柔光,将一道颀长的身影投射在轩窗上。
      云燕姬推开门转身走入室内,几缕琴音在她关门的瞬间悠悠传出,隔了微醺的月色,一如珠玉轻灵坠落,隐隐透出几许清闲疏懒的意味。
      “君上好雅兴,今夜怎会想起弹奏这首曲子?”云燕姬淡粉色的衣袖轻轻一扬,一枝绯红色的珠簪便放在了丰逸面前。
      丰逸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那珠簪,眼波微漾间闪过一抹轻笑,“许久未弹,今夜应景,便随手拨弄罢了。”
      云燕姬闻言,娇俏的鼻尖微微一耸,托了腮道,“君上这曲‘松泉问月’ ……不若姑母弹得好!”
      丰逸看着她,静冷的眸光有一瞬凝滞。他双手轻按微颤的琴弦,少顷,将膝上的古琴放置于身侧,伸手拿起桌上的珠簪。
      “你终究是让绯萝去了……那么事情应该是万无一失吧!”丰逸修长的五指将那珠簪轻轻转动,说话间隐约有一丝无奈。
      云燕姬注视着丰逸的目光,轻叹了道,“她与媚儿姐妹一场,如今媚儿惨死,连尸骨都带不回来。绯萝心里,终是放不下吧!”
      丰逸指尖摩挲着珠簪,眼底漾过一丝浅淡的怜惜。他点了点头,唇角似有温润一笑,“当年宫变之时,云氏一族尽灭,你因年幼被没入女闾。我命罗謇连夜赶去救你,回来时,却还捎带了另外两人。”
      云燕姬仰起头,微细了明眸,似是回忆起极为久远的往事,幽幽叹道,“是了,那夜押送我到女闾的两名兵士想要欺负我,将我拖进了柴房。却不料里面还关了因打碎鸨母花瓶,而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绯萝和媚儿。”
      她说着,从丰逸手中拿过那枝珠簪,看着上面晶莹璀璨的珠玉继续道,“真是没想到呢,看似柔弱不堪的绯萝,竟能操控枯木杀人。那两个兵士被她用柴房里的枯枝干草活活闷死的时候,她看着他们在地上扭曲挣扎,又哭又笑状似疯魔……就如同南宫死的时候一样。”
      云燕姬说着,语音渐渐低缓下来,妩媚娇俏的脸上徒然浮现浓重的郁色。她伸手握住丰逸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媚儿死了,我不会再让绯萝有事的,我发誓……等到申国覆灭的那一天,等到绯萝替南宫报了仇,我一定会让她离开凌霄阁,带着南宫的骨灰回大研国。从此以后远离阴暗污秽,不再有刀光剑影,去过她与南宫曾经向往憧憬的生活。”
      丰逸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道,“会的,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你信我!”
      云燕姬埋首于他胸前,含混不清地应道,“嗯!我信!”
      丰逸垂首看向怀中双肩微微耸动的人儿,抱着她的双臂收的更紧了些。云燕姬抓着他的衣襟,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脸上滂沱的泪雨终是将丰逸胸前的衣衫浸染,斑驳了一袭华服。
      但丰逸却是浑然不觉地怀抱着她,抬头仰望邈远的星空,沉静安然的眼中不见平日的清寒冷厉,只有温柔和煦的暖色渐渐自眼底蔓延至唇际,终是化为一丝浅笑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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