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十九 ...
-
“起床!天大亮啦!”吆喝声拍门声不绝于耳,震天价响。
“……”甜睡被打断,夏华扯被掩头,努力向被窝中心处蠕动。
门口噪音有增无减坚持不懈,敲得她太阳穴都随着声响突突地跳。
夜里轮值的宫人忙不迭把门打开。
不一会儿,金小蛮精力充沛的声音在床头响起:“妖女!起床啦!”
“……”蠕动。
“唰”一声被子被掀开,夏华抬臂掩目,缩成一团。
“起床,今天吃芙蓉八鲜粥!”金小蛮一把抓住夏华,提起来摇。
“去去去!你吃你的扰我作甚?!”整身骨头给这小魔星摇得四散,浑身睡意早飞天外,不情不愿的夏华张眼拨开身上爪子,只愿手中有锤,好敲晕这野蛮人。
张眼望天边,一片漆黑。这混蛋今朝竟比前时更早!!
夏华满脸黑线。怎么越来越早?!这样下去她要睡前来闹,自己还得给讲晚安故事不成?!
当下眉一皱,想要发作。一眼看去,发现这小蛮今天打扮竟不似平时。往常的金革念,为了方便四处野,衣服总以简单利索为主,常常是束腕扎脚,一身劲装。今天不知怎回事,盘头簪发,梳妆打扮,内衬依旧白得发亮,却添一身缕金宫装外罩,配上明眸大眼,顾盼神飞,当真个灿似云霞,灵气逼人。
见夏华打量自己,金革念眉一挑:“怎了?比你光鲜这闹眼红么?”
夏华正心底赞叹,不料遭人一噎:“咳,我只在想你这般穿来很是合适,非常好看。”
刺头儿金小蛮完全没想到这夏呆子竟不接茬,一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这呆头该不是不知今天什么日子吧?”
脑袋瓜转了一圈,好吧她还真的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金革念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丑就算了,你还懒;你懒也罢了,你还蠢……”说罢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我指望你个什么……”转身坐落喝起粥来。
“……”搞毛啊?!一大清早的这算怎么回事?无缘无故遭人好一通嫌的夏华抄起枕头,“你最好说清楚点。”一张脸死臭,今儿个不说清楚明白她就没完!
金革念眼角瞟她一下,慢慢咽下口中粥,这才开口:“伯上今日二十八生辰。”
喔,原来革凡今天生日……
好吧就算这个跟她有点关系那丑懒蠢跟她又有个毛关系啊?!
夏华继续怨念。
金革念放下匙羹,举手托额:“连我都打扮了一番,你到底有没有身为王妃的自觉啊?”
王妃的自觉……什么来的……?就是要她也打扮打扮?
金革念看着眼前头未梳脸未洗,衣皱袜乱,抱个枕头眼神迷茫的夏小呆,只觉得牙根发酸手筋
发痒。眼角看到天色,快要上朝了,只恨铁不成钢:“这会要朝拜了。今日连水国王君都亲自来朝道贺。待我回来再执拾你这疯婆子样!”说完疾步去了。
未来得及说话的夏华只能对其背影比中指。呸!就不信你一夜睡醒能衣衫笔挺盘亮条顺!
不过,今天竟是革凡生日么……?
想起他平日对自己的的种种包容爱宠,夏华叹了一口气。小蛮终究还是说对了一些的。
抱着心头歉意,抖擞下精神,梳洗完便唤人找出衣裳饰物,搭配打扮起来。
她身上穿越时配来的衣裳,平时不仅防水防尘,快洗快干,还能随她心意变出厚薄与各种衣型来。夏华心下明白这是宝贝,平日里尽是穿它,旁人眼里倒也显得质朴节俭。
这番心念催动,那衣裳便化作薄如婵娟的内衬衣。面对一堆画花绣鸟,繁琐反复的宫装,她一个头两个大,直问:“有没有素净点的?不要这花草。也不要这鱼鸟。”
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如意流云纹嵌边白底丝绢曳地裙。这方穿戴着,那金革念又扑了进来:“忙煞我也!妖女我这快与你归整归整,接便又要去了。伯上捎话与你,他今日整天前殿接贺,就不得空来看望你了……”
见得夏华动作,一口气话还没说完便消了声,眨眨眼睛:“呃,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嘛……”
夏华才没心思理会她,前方铜镜打磨得再光滑,也只能瞧出个大概,影影乍乍,好不恼人。听得金革念那边好一阵没有声响,才答应道:“我自己收拾便可,你且忙去吧。慢着点,不要急躁。”转眼看去,却见金革念定定打量她。
见夏华望过来,金革念抬手拔下头上一支发钗:“拿去,很配这身衣裳。”便递将过来。
她的手修长有劲,掌心还带少许薄茧。
夏华看着递到跟前的贝母流苏白玉珠钗,再看发型歪了一半的金革念,心头突然又软又暖,举手想要推回,却发现那手递得坚决。叹口气,也便不与她争,拿起插到发上:“这下行了吧?”弄完拉金革念坐下,整理起她的乱发来,指着满桌首饰:“快挑个吧,也不知你作甚麽想的,我这又不缺……”
“这些是宫里的。那是我娘的。”金革念背对夏华,看不到表情,“伯上心里有你。这么些年来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牵挂过一人。既然如此,我这小辈也不能再说什么。今天你一身装扮,佩这钗也算不得辱没。”
这钗如此来头?!夏华听得心里一惊,伸手便想拔下还了。
金革念猛一转身,目光炯炯,一字一顿狠声道:“你敢?”
夏华一抖,再也不敢动弹,只得干笑:“这太贵重……我……”
金革念挑得一钗,自己插回发间:“我与娘亲伯上一血同脉,这区区身外物,有何好计较?叫得你收,你就收下。”这时起身,正眼望她,“钗子让得,伯上让得,可林直我是不让的。你也许只是不讨厌他。可我是喜欢他,真心要待他好。这点你比不上我,我总会等到他的。”言毕嗤笑一声,也不知笑的谁,“只是这番话与你这呆子说来又有何用?罢了,我这又要去了。你好生准备,今夜有宴。”旋身走了。
只剩心内百感交集的夏华。
自己的心思,竟连金革念也看出来了。
可一看到那倔强哀伤的眼神,拒绝话语又怎忍心说得出口?
冤孽。
甩甩头,她把精神集中回来,打扮停当,便去准备金革凡的礼物了。
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什么精巧玩意了。夏华差人讨来一件金革凡的薄披风,翻出一整张御赐雪狐皮,剪刀针线,便开始量剪缝纫,给披风嵌起里来。
她又取个巧,不像别人一样把整张皮都缝死,而是参考现代活扣可拆卸的方法。现在狐皮背面中央以及披风相对应的几处位置缝上布条,然后对应绑好,这样便固定了嵌里的中央位置,使之不会偏移;再拆了条拇指大的东珠链用作纽扣,缝在四边,又在狐皮相应位置开扣眼,扣上;狐狸尾巴如法炮制嵌在领子上当围脖;再将边角碎料处理好。
这样一件简易可装卸狐皮里嵌披风便算是完成了。
夏华急急的赶,午后才算大体完工。乘着这时阳光正好,把披风抱到院子里试,看看哪里不合适不舒服,又细细修补改善。一时太过专心,连有人来了也不知。
她正拈针扯线埋头忙活,突然阳光被什么挡住了。
“咦?阴天了么?”她抬头望天,却看到一个逆光的身影,原来是林直,便笑道:“你怎么不去道贺帮忙?”
林直本来静静看着她手上披风,听得此问,才摇了摇头:“我不能去的。”
夏华这才悟起这世界有很多身份界限问题,挠挠头,又笑道:“那你且等等,我把这缝好,就与你聊天。”
“这谁的?”林直在她身边坐下,问。
“还有谁?寿星公呗!我早知晓也不至于匆匆忙忙了。你看这么砢碜,也不知人家嫌不嫌。”夏华抖抖手中的改造披风,有点苦恼。
“他会很欢喜的。”林直眼睑盖下,低语,“他从没收过这样亲手缝制的衣裳……我也是。”
“……”这个莫名其妙的“我也是”怎回事?这哀怨的语气怎回事?这突然低下来的气压怎回事?
夏华心里不祥警报拉得震天响,马上挽救残局:“啊啊对了!我这还有两张雪兔皮,反正多着也是多着,你这打下手模,我得空给你缝对手套,可好啊?”
“好。”这一声应得干脆利落。
夏华心里猛擦一把汗……
手里动作可不敢停,速度的与他打好手摸量好尺寸,这事才算善了了。
这时林直才开口:“小华,革凡差我与你说,他知你不爱杯酒应酬,今晚宴会你无需勉强到席,他自己可以照会。待到筵席散了他再来找你。”
一番体贴言辞,听得夏华心里快要融开去: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革凡也!
当下感激涕零,抓起那狐皮披风细细添改,誓要尽善尽美以酬知己!
边改边与林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谈。
于是知道了今日来朝的水国王君,名叫江悠,生来眼不能视物,满月时就得圣兽玄武来栖,能说话后就是整个水国乃至整个大陆的最高占卜师,百卜百中,有如先知。
还知道了江悠这次来,除了道贺以外,还送来了事关天下大势的一卦。
至于卦文是什么,个林小曲,支支吾吾,就是不说。她也不急,反正到时问可爱的金老大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