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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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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日子也不总这般愉快。
夏华其实是个处于风头浪口的人,她也常常被各种问题困围。
第一,吃饭问题。
开始无人知她以气为食。夏华进宫伊始,不吃不喝。宫人以为她嘴刁,但接下来变着花样换菜式,姑奶奶手指头动都没动。
这回有人不乐意了:不吃不喝也不见饿,成心拿乔还是怎的?知道的是她自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伺候不力呐!当机立断,禀报王君。
金革凡匆匆赶来:“小花,怎不吃东西?不合胃口?”
夏华显然没料到王君莅临关心伙食问题:“呃,我不饿。”
“一天不吃还不饿?那怎么水也不喝?”金革凡大眼睛怀疑的眯了起来。
“……”夏华苦恼的挠挠头,在扯谎与坦白之间挣扎。看了看那眯眯眼,决定还是坦白比较好:“我不用吃饭的。我吸收气就可以了。”
没想到金革凡眼睛猛地睁大:“你是说你的修为已到辟谷阶段了?”
“……辟谷是什么?”吃过一次大亏,对于不清楚的事物她绝对打死也要先问个明白。
“……”金革凡眉毛一挑,不回答她,倒还反问:“你怎么吸气?你吸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身边的气我都能吸。”夏华是个实诚孩子。当然,她自己对此一点不引以为荣反引而为耻。活了二十载,连个谎都扯不圆,悲剧哇!
面对如此红果果的坦诚,金大王君也不废话:“证明拿来。”
实诚孩子手一摊:“这事没法证明。”都已经明摆着不用吃喝了,这人还想要什么证明?差人全天盯着自己上不上茅房?
传说中的坦荡无畏也不过如此了。
金革凡看这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抱起夏华转了两圈,猛地抱在怀里,兴致大发,拿脸与她蹭了几蹭:“无妨,我信你了。”
这边夏华明显被这猫儿似的亲热方式惊到,没了反应。
见她呆样,金革凡又笑了好久,吩咐人随得她去,这才离开。
第二,人缘问题
这宫中住下一段时日,她就发现,金革凡与林直,俨然已是实力派内涵偶像派人气的存在。
为什么连她这样的驽钝派教主都能感觉出来?因为这宫中女性数目明显剧增!
为什么这两人受欢迎会影响她的人缘关系?这不八仙桌上放盏灯——明摆着吗!
金革凡,啥也不用说了,四个字,圣恩日隆。
林直,自打在山中快高长大,又让奇花异果养得鲜灵水嫩,归来后从前认识的人无不惊掉下巴。这厮回到宫中,完全不似之前山间的粘稠状态,进退有度,少言寡语,化身木头人,接人待物都是一张公事公办扑克脸。唯独对她,温言软语,细心问候,一身死硬瞬间化作春江水。
区别对待容易激发人民内部矛盾哇!
尽管阳光雨露双重照拂,夏华这小苗却怎么也灿烂不起来,背后浓重的怨气每每让她倍感压力。易地而处平心而论,她可能也想砍死自己,但她自问没做任何错事,又怎甘心夹着尾巴做人?心下虽然明白,却死僵着,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自持有几分姿色,一来占俩,可恨啊!!!群众纷纷表示出离愤怒。
偏偏夏华这厮,一不用吃喝,二不用拉撒,物理攻击不能近身,每日起来便去上书房,平时走动总有王君或太医相陪,晚上归来时那二人也总等她歇下了才走。在这阴招满天飞,小人遍地走的深宫大内中,硬是滴水不漏无从下手,怎不叫人满口银牙咬得吱嘎乱响?
阴损不行,走明招!
便有人嘬嗦金小魔星找她晦气。
这金小蛮,好精神头,见天大早“砰”的踹开她房门一声吼:“妖女!!”
夏华刚在梳洗,给这一吓,头发生生拽下几根,痛哇……
她深呼吸一口气,也不看金小蛮:“这动静,你伯上内房睡着呐。”
“=口=。。。。。。。”
见那厮僵在当场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才道:“我骗你的。”
“……就说方才朝上还见着,怎么就在这歇上了……”小蛮大出一口气,接着猛悟过来,“你敢诓我?!”
夏华猛地把梳子桌上一扣,一眼瞪去:“你不也敢踹门?!”
这眼刀子够利,杀得金革念呆在当场,汹汹气势早飞九天云外,找茬说辞也忘个精光。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夏华先软下来,见金革念白净手臂上几道瘀伤,便到她身前拿起细瞧:“这手怎么弄的?”
“要……要你管!”金革念猫儿脸一红,便想抽手。
不料夏华却一只手抓住不放,另只手伸到瘀伤处轻揉起来:“不痛,揉揉就好。”
原来夏华这番转世,不知怎的,最见不得有人受伤。回想以前自己病弱,种种痛楚,感同身受,一见伤者,心肠就软。
此时见金革念受伤,又想起她从小缺亲短爱,也不知受过多少伤却没人理会;或许这刁蛮性子也是无人关爱才会养成,于是心下也不与她计较许多了。
揉得好几回,瘀伤才全褪,只剩少许皮外伤。
“这下行了,”夏华宽言道,“回去好生照料,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金革念这才猛地把手抽回,脸蛋红扑扑,不知是憋的还是怎样:“妖女,别想着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声音越说越小,到了临了猛哼一声,自己跑了。
打这以后,金小蛮时不时天刚擦亮便把夏华闹起来,扯在一旁陪吃早餐,弄得她苦不堪言悔不当初。
夏华Vs金革念,夏华胜。
此后,眼红归眼红,可再也没人有法子了。
第三,神识幻兽问题。
夏华属土,没有神识,也没有幻兽。
她个穿越人自然觉得不打紧,但显然土生土长的群众们不是这样想。
某天夏华正准备好要出门,刚刚下朝的金家六义便齐齐来到她处。七个人围着桌子团团坐好,她就被那六人眨也不眨猛一阵围观。
“做什么这样瞧人?”再也忍不住,夏华搓着浑身鸡皮发问。
郑铮一推陈泰:“你说。”
陈阿牛被人一推,讷讷道:“我的幻兽说看不见。”
肖紫云夫唱妇随:“我的也是。”
金小蛮一挑眉:“我的自打一开始就与我说了。我就说这女人一无是处嘛!”
郑二傻展扇掩嘴笑:“同意小蛮前半句。”
夏华一头雾水满脸黑线:“什么看不见?看不见什么?”转向尚未发言的金老大,问道,“怎回事?”
金革凡此时才一清嗓子,说道:“小花,他们的幻兽看不见你的神识幻兽。”
其实这一帮人的幻兽早就告与他们,但由于夏华身上种种异能,总给人修为深不可测的错觉,所以这班虚荣的家伙谁也不肯先说出来。万一别人幻兽看见了,自家的却看不见,啧啧啧,丢人丢大发了。
现下得以统一意见,全赖心里藏不住话的陈阿牛下朝后一句:“伯上,王妃神识幻兽怎个样?”
“……”他们看不见实在忒正常,但夏华此刻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她知道有强大神识无幻兽的是妖者,像她这样无神识无幻兽的,又该叫什么?
郑铮耳尖,听到金老大用的人称代词是“他们”,立马抓住不放:“老大,圣兽怎么说?”
“只有一片浑浊。”金革凡笑笑,回答道:“白虎君也看不清。”
此时林直道:“我兽也看不清,但是很喜欢她,叫我要信她。”
金革凡抿了一口茶:“白虎君也如是。”
肖紫云这才笑开了:“伯上,你们信得她,我就信得她。二傻与阿牛自是一样。”看向林直,“倒是你,小曲,你这兽快要长角了吧。时候到了,切记告与我们,也好护你出边境。”
林直垂下了眸子:“……这不急的,且等等。”
问题得以解决,夏华此刻举目环视,六人神态各异。
郑铮侧身翘腿,眯眼轻哼曲儿;金革念明眸半掩,神态难得沉静;陈泰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肖紫云轻搓发端,唇边犹自带笑;林直低目垂首,侧脸安详端凝;金革凡静观杯中茶水,食指缓磨杯沿。
这六人还是原来那六人,却又不完全一样。
仿佛每人身上都形成了黑暗猛兽,贪婪嗜血,凶狠绝情,短短瞬间就能将目标中的一切撕咬吞噬,连皮带骨,丁点不留。
一段日子的嬉笑怒骂,让她只记得这帮人是手足,是同袍,竟忘了这帮人同时也是王君,是权臣。
阵阵难以形容的压迫力在空气中漫延。
夏华一瞬间如坠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