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讨厌你但是》六出粒粒

11、第 11 章

　　提问：有一个同性同学，在背后偷窥你，但是很讨厌你，总是对你恶语相向，请问他的行为为何如此矛盾？

　　解：偷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弱点进行打击报复。

　　再次提问：这位同性同学口口声声讨厌你，却偷拍了很多你的照片，他的动机是什么？

　　解：、、、

　　林野寺头一次对着题目无从下手，他根本就看不透宿秋这个人，行为如此矛盾、前后不一。他甚至不知道宿秋是真的讨厌他还是装的。

　　不过……就是这样才比较有意思。什么东西都太容易得到，未免也太无聊。他要好好研究宿秋一番，

　　但前提是，能抓住宿秋。

　　宿秋在食堂里反杀了林野寺后，就撒丫子跑不见了，林野寺现在是想找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了，他正揉着后脑勺思考要不要明天早自习堵宿秋算账，连谭宇打来催促的电话他也没心情应付，随便敷衍两句挂了。

　　回教室看了眼，宿秋理所当然地不在，不仅不在，还在他之前回来了趟，桌上少了几件东西，呈现出罕见的不整齐状态，一本漫画在桌面上凌乱摊开，林野寺知道宿秋今天一天都在看这本漫画，他翻过封面，名字叫《同级生》。

　　这什么？林野寺皱着眉翻阅起来。

　　几分钟后，他缓缓合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耽美漫画吧？

　　林野寺脑海中一会回想起体育课时人们说宿秋喜欢看男同性恋漫画的事，一会回响起文婷斩钉截铁的那句“还用问？铁暗恋咯，欲擒故纵、欲迎还拒的傲娇受一枚丫~”，一会又想起宿秋课上问他班上有谁在谈恋爱的事，再加上现在偷拍他的铁证……

　　嘶。

　　林野寺捂住了嘴，瞳孔微微震动。

　　不会吧……难道宿秋真的暗恋他？

　　虽然宿秋刚刚狠狠给了他肩膀一口，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男生喜欢，说不上恶心，反而感觉很新奇。类比一下，就像他第一次知道树懒是唯一不会放屁的哺乳动物一样，想让人立刻点进营销号的【展开全文】里一探究竟。

　　林野寺完全没有写班级日志的心情了，更别提学习了，干脆去老地方通宵打游戏算了。

　　老地方是个藏在小巷子里黑网吧，这条巷子又长又脏，还总有附近职校的小混混寻衅滋事，人们都躲着走，知道的学生也不多，因此教导主任暂时还没有端掉这个窝点。

　　现在天色有点晚了，巷子口的路灯亮起了黄惨惨、脏兮兮的光，林野寺掏出一支烟刚要点燃，就听到了一声怒斥：“跑啊，你倒是还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

　　今天运气不太好啊，正好碰上小混混挑事。林野寺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今天的各种计划都被打乱，实在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他把挡路的石块踢开，转身要走，听到了小混混接下来的话：“你不是牛得很吗，还敢到教育局举报，怎么，有本事举报，没本事转学啊？我李哥说过了吧，再让我们看到你一次，直接把你打残废。”

　　似乎有点严重啊。林野寺掏出手机准备按下110，小混混又说：“你怎么哑巴了？说话啊宿秋。”

　　林野寺即将按下“0”的手指一顿。

　　“你他妈怎么一个学期过去了，还是一棍子憋不出个屁来？说话，喂，说话！”没有收到求饶的反馈，小混混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金属球棒一下下敲在灯柱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

　　林野寺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会出声，施暴者快感的一大来源就是受害者的求饶声，越是大声越能激起施暴者的施虐欲。

　　那么，你会怎么解决呢，宿秋。

　　他交叉双臂，在暗处凝视着这一切。

　　无论这几个小混混怎么言语威胁和恐吓，宿秋都一言不发。终于，在其中一个耐心耗尽，抡起球棒即将朝着他的胳膊挥下去时，宿秋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的死气沉沉和毫无波澜：

　　“徐家豪，你有病，你爸妈都死了。”

　　众人皆是一愣，宿秋继续说了下去：

　　“癫痫，18岁，职校在读，低保户，家里只有残疾的奶奶，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叠元宝。”

　　球棒倏地停滞在半空中，其余三个小混混都看向为首的徐家豪，徐家豪握着球棒有点错愕。

　　宿秋又把脑袋转向另一个：“张子涵，家里四个姐姐，你妈生完你就难产死了，你爸经常酗酒家暴你们，你们即将有一个后妈。”

　　被点到名的张子涵也愣住，其余人把在徐家豪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宿秋又转向了第三个人：“霍楠，你妈出轨，你爸……”

　　“闭嘴！”霍楠吼着打断了他，“你他妈说这些话什么意思，啊！？”

　　“你调查我们？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众人暴怒着嚷嚷起来，这些耻于见人的家庭丑事，他们彼此之间都心照不宣地藏着掖着，如今被人揭露出来，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一副要冲上去撕碎宿秋的表情。

　　宿秋淡声说：“看来你们也知道自己的出身并不光彩，但奇怪的是，你们并不抓住机会好好学习去改变境遇，反而自暴自弃地在这里欺凌别人。还是说，你们就是很享受被李运成当狗来使唤的感觉？”

　　“你、你他妈……”

　　“李运成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父亲给他兜底，就算他考不上大学，甚至高中辍学，也能轻轻松松出国，而你们呢，对他摇头摆尾三年，到头来连个中专学历都没有。除了当他狗的三年，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会有交集。”宿秋嘴角扯了下，笑一声，“懂我的意思吗，你们只有被利用的资格，然后就是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你们不仅浑然不知，反而乐在其中，真是可……”

　　球棒挥出残影，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轮向宿秋的脑袋！

　　“铛！”

　　宿秋敏捷的反射神经还没来及对黑手作出反应，那根球棒就被一脚挑飞，砸在了对面墙上。

　　“……”宿秋有点愣怔地看着突然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这个可恶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他课间出去上厕所，回来后进座位的通道被这个趴着睡觉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

　　此刻也挡在自己的面前。

　　“差不多得了啊。”林野寺笑着收回腿，“徐家豪你都18了，现在犯罪进的就不是少管所了。”

　　“你他妈谁啊？”徐家豪的右手扔保持着抡球棒的姿势，林野寺那一脚的力度通过球棒传递过来，震得他虎口一阵阵发麻，左手用力握着右手手腕，都止不住那不自觉的颤抖。

　　“我？”林野寺把骨碌碌滚回来的球棒捡起，朝宿秋那一扬下巴，道，“他同桌。”

　　几个小混混聚在一起，愤怒而又警惕地盯着林野寺。

　　“哟，六中的好学生？你要替他出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片儿我们管，能整得你学都上不下去。”霍楠轻蔑又嫉妒地扫了眼他的制服和球鞋，“不信你就问问你那休学半个学期的同桌。”

　　林野寺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闲聊般地问：“你们又来霸凌宿秋，是李运成指使的吗？”

　　“关你屁事！兄弟们上，一起干他！”小混混们蓄势待发。

　　宿秋默默地往林野寺背后挪了两步，缩起膝盖。

　　林野寺竖起手掌：“等一分钟再打，行吗？”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一分钟，你也会被打得脑袋开花的。”徐家豪冷笑道，球棒威慑性地砸在灯柱上。

　　“啊不是，考虑到晚高峰，出警的话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估计还得一分钟才能到。”林野寺侧耳倾听了一下，“哦，来了。”

　　小混混瞬间慌了，又惊又怒，霍楠赶紧拦住想要往林野寺头上招呼的徐家豪：“豪哥快走！再记过我们就要被开除了！”

　　“你们他妈的给我记住！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徐家豪目眦欲裂地瞪了他俩一眼，回头看自己的兄弟早就溜之大吉了，他也赶忙扔了球棍逃跑。

　　宿秋不安地探出头张望了一下他们逃走的巷子口：“你真的报警了？我没有听到警笛声啊。”

　　林野寺回头看宿秋，对方的脸近在咫尺，“我没报。”林野寺摊开手，“你还没被他们打，身上没证据，警察来了也只是带回去口头教育一下罢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不然他们发现了还会回来报复的。”宿秋罕见地着急起来，拽了把林野寺的袖子要跑。

　　“不急，”林野寺又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一分钟到了。”

　　宿秋还没理解他什么意思，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很像徐家豪。宿秋瞪大眼睛看向了林野寺。

　　“解铃还须系铃人。”林野寺摇了摇手指，“所以我叫了职教这边认识的人来解决，怎么能脏了自己的手。”

　　虽然我语文成绩不好，但这个俗语不能这么用吧。宿秋腹诽，他想问对方你还认识职教的人？记起对方的交际花属性，又觉得不奇怪了。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小混混。

　　“话说你刚刚那报菜名，不对，报人头的操作是怎么回事？生怕自己挨打不够狠吗？”林野寺想起来就想笑，打架那么多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

　　宿秋：“我想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才是主角，不要再稀里糊涂地被人当狗使唤了。”

　　“主角？”

　　“不是经常会有这种炮灰角色吗，在各种漫画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为了英雄救美或者衬托主角的强大。”宿秋说，“但这毕竟不是漫画，大家都是人。”

　　“你在同情他们？”

　　“没有同情，没有和他们处于相同的情景和原生家庭下，我没有资格同情他们。”

　　林野寺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原来你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以上是理由之一，”宿秋说，“理由之二是想借机骂人。”

　　林野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都有点直不起腰来，末了，他在眼角抹了下，自然地握住了宿秋的手腕，“走，过去看看热闹。”

　　宿秋条件反射般地挣开了，“我不去。”

　　“怎么，你还害怕他们？”

　　宿秋皱起眉：“我又不是他们那种喜欢看别人受虐的神经病，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林野寺很新奇：“他们这么对你，不恨他们？不想看他们被教训的样子？”

　　宿秋面无表情：“爱恨都需要精力，人的精力有限，我要放在我喜欢的东西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如此精准的分配和控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宿秋真的有点可怕。

　　“嘶，”林野寺对他认知世界的角度又刷新了，绕着他看了一圈，“你，真的是硅基生命吧？”

　　宿秋回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

　　“过去认认人呗，以后你再被徐家豪他们骚扰，就找我认识的这几个职教的来解决。”

　　“没必要，我能保护自己。”宿秋说，“我从初一时就开始学跆拳道，并且每天都在晨跑。”

　　怪不得跑得比兔崽子还快。

　　林野寺愈发费解：“那你还不反抗？就任他们堵你？”

　　“能跑掉，但是之前浪费了太多体力。”宿秋给了他一个眼刀。被堵到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林野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宿秋拍了拍裤子屁股蹭上的灰，往上颠了颠双肩包准备走，刚迈出一步就被无形的阻力拉住了。

　　“稍等，先解释一下这件事呗。”林野寺笑吟吟道，手指一搓，变魔术般变出了那张偷拍他的照片。

　　宿秋的额角缓缓流下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