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讨厌你但是》六出粒粒

10、第 10 章

　　现在才开学第二天，老师们就算讲课也讲得很水，而宿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抓紧一切机会摸鱼。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小林编辑的话，让他去谈个恋爱。但是自己谈恋爱的难度太高了，不如还是从观察别人做起吧，他非常擅长偷看，不，是观察人类，所以他速写总是画室里的最高分。

　　宿秋不认识别人，于是只好写了个纸条问林野寺：【1班现在有谈恋爱的人吗？同性异性恋不限。】

　　林野寺昨晚一直在写八千字的检讨，本来困得要死，一看到纸条顿时精神了：【问这个干嘛？】还同性异性恋不限？

　　【学习一下。】怎么创作感情线。

　　【目前我知道我们班的年浩在谈，但是他女朋友在别的班。】

　　【不要别的班的。】不便于观察。

　　林野寺愈加搞不明白了：【你要找老潘举报？】

　　【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那你问这个干嘛？】

　　【不是已经说了要学习吗？】

　　【学习什么？】

　　【看怎么谈恋爱。】从别人那里学习一下，再化用到自己身上。

　　哈？

　　哈——————？？

　　林野寺捏着纸条，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里。

　　结合一下宿秋高一时看BL漫画的往事，难道他真的是gay？还是饥不择食的那种？？不对不对，宿秋问的是有没有已经在交往的情侣，而不是想谈恋爱的，也就是说，他只是想看别人怎么谈恋爱。

　　嗯嗯，原来如此啊，只是有偷窥别人恋爱的癖好而已。

　　更糟糕了啊！这不是那种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

　　已经不满足于只偷窥他了吗？林野寺莫名有点惆怅。

　　想了又想，林野寺还是决定能拉一把是一把：【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为什么？我只是看看而已。】

　　【那也不行，说真的，你正常一点，可别混淆幻想和现实啊。】

　　“……”

　　宿秋看着那句话。

　　你正常一点，可别混淆幻想和现实啊。

　　你·正·常·一·点·可·别·混·淆·幻·想·和·现·实·啊。

　　这句话，从小到大已经听了太多遍，不管是所谓的“朋友”，还是妈妈，或者医生什么的。

　　“为什么你就不能正常一点，每天说些听不懂的话，好可怕。”“我怎么会生下你这种怪胎孩子？”“过分沉溺在幻想中不是什么好事，可能会演变成孤独症，要不给您孩子开点药好了。”

　　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和别人一起出去玩，做不到像个正常人一样交流，我又不会伤害别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宿秋把纸条团起来撕碎，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语文老师念完了PPT，偷懒地说：“下面同桌之间一人一段念念课文吧。”

　　林野寺来回翻动着书页：“你先读还是我先读？”

　　宿秋：“你能不能先去死一死？”

　　“虽然你说得很有礼貌，但是我现在还不方便死。”林野寺说，“那我先读了？”

　　读完第一段后，林野寺说：“该你了。”

　　宿秋：“别烦我。”

　　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林野寺烦躁地转了下笔，冷笑一声。

　　——

　　或许是约定好了放学后要去K歌，所以时间的计时方法变成了倒数，大家不约而同感觉今天一天过得十分煎熬，终于，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老师前脚走出教室，后脚众人就按捺不住地欢呼起来。

　　“我让我舅舅定好包厢了，最大的哦！我把KTV定位发到群里了，你们没拿手机的就跟我走。”谭宇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又小声对林野寺说，“诶，你同桌真不去啊？”

　　人们都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讲台周围，兴奋地商量着待会要唱什么曲目，只有在教室后方的垃圾桶旁还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林野寺用鼻子哼了声表示回答。

　　“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变好了呢，又是讲题又是一起开会的。”

　　“说实话，我也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林野寺耸了下肩。他讨厌冷暴力，张嘴就是为了交流的，你闭着嘴怎么解决问题？

　　“可能是大姨夫来了，体谅一下。”谭宇安慰道，俩人结伴往外走，“他不去也好，去了才尴尬呢。你不知道，课间时还有人找我来，说如果宿秋真的去K歌，他们就不去了。”

　　“怎么？”

　　“可能是以前欺负过宿秋？或者就是单纯地讨厌？算了也不重要。”谭宇笑嘻嘻地说，“我还担心你真的过于在意那家伙了导致自己也变得不正常了呢！”

　　“对啊对啊，他那个人真的很可怕，”有人附和着，“有点像反社会人格。”

　　有人赞同：“和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每次和他对视都感觉心里毛毛的。你们不会有这种感觉吗？”

　　有人连忙说：“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么觉得呢，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不过，野寺你真的人很好啊，就算老师让我和他结对子，我也绝对不会帮他的。”

　　“班长，我好像还没你好友，我申请了啊？”

　　“我也是，我也要加！”

　　“什么什么，别丢下我啊，我也要！”

　　走廊里，其他班放学的学生像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尖叫声，大笑声，喧闹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挤掉了一切特立独行的不和谐音，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让人感到十分地安心。

　　不正常……

　　确实，林野寺一直在努力做个正常的人，不只是林野寺，所有人都在努力做个正常人。正常是正确的。

　　正常即是正确。

　　“你真可怜，明明不喜欢还要强迫自己合群。”宿秋的那一瞥冷冷地射了过来。

　　他们被洪水包裹着，随波逐流到了学校门口。

　　谭宇看着导航对跟着他的众人说：“过了马路，沿着这条路左转，再左转就到了！”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汽车不约而同地停下，众人步伐一致地踏上斑马线。

　　林野寺却没有动。

　　“老四，你发什么呆，快点走啊，这个绿灯很短的。”谭宇赶紧去拽他。

　　林野寺却拨开了他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忘记拿作业了，你们先去吧。”

　　“什么？啊呀无所谓吧，你又不是第一次不写作业了。”谭宇再次去抓他，林野寺却后退了一步躲开。

　　“啧，真是的，那我们先去，你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绿灯进入倒计时，谭宇只好说。

　　“嗯，拜。”

　　人流再次向前奔涌而去，不同的是，这次甩出了一滴小小的水珠。

　　林野寺站在路边，有点茫然。

　　回家？绝对不要；在街上闲逛？在这里土生土长十多年了有什么好逛的。那……回学校自习好了，应该是晚上七八点才关校门，嗯今天的班级日志还没有写，宿秋这家伙完全碰都不碰，只能他亲自来写。

　　宿秋你说对了，我真的很可怜，没有别人和我一起玩的时候，我就只剩下学习了。林野寺惆怅地进了学校大门，对其他东西没有任何的兴趣，不喜欢看书，不喜欢打游戏，不喜欢追剧，也不想拉……咦，教室的灯忘记关了？

　　高二整栋楼都暗了，只有一楼一班的灯还亮着。

　　走近了，才看到窗边有一个绰绰的人影。

　　宿秋？这家伙不是一秒都不想在学校多待吗，怎么还没走？

　　林野寺起了捉弄之心，他把书包扔到一边，矮下/身体，钻进了窗边花坛的窄小过道里潜伏片刻后，缓慢且无声地徐徐升起。

　　纱窗那头的宿秋弓着身体，额头抵着桌面，似乎是在睡觉，林野寺站直了，才看到他的手放在大腿上，正翻动着那摞神秘的相纸。

　　呵，终于可以看到你在偷偷摸摸地干些什么了。

　　林野寺垂眸看了过去。

　　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照片翻过去，动作在变，场景在变，唯一不变的是照片的主角——

　　林野寺。

　　大笑的林野寺，打球的林野寺，仰头喝水的林野寺，撩起半截制服衬衫露出腹肌擦汗的林野寺……每一张，每一张都是他。

　　都是他！

　　林野寺的瞳孔都地震了，他忍不住一把推开纱窗，道：“你——你偷拍我？”

　　宿秋猛地抬起头！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宿秋立刻扑过去“砰！”地关上纱窗，拔腿就往教室门外跑去。

　　“嘶！你这兔崽子！”林野寺的手还扒着窗沿，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挤了一下，他顾不上疼痛，长腿一跨就踩上窗沿，手腕一撑翻进教室里去追宿秋，跑之前还不忘抓起一张散落在地的照片作为证据。

　　林野寺冲出教室后门，只能看到他制服外套的影子在拐角处一闪而过，他追了过去，明明看着宿秋那么弱鸡的一个人，却每次只是差一点就抓住对方。

　　难道我连弱鸡还不如？去年运动会的三千米银牌得主头一次产生了对自己跑步才能的怀疑。

　　不行，不能这么盲目地一头追，这家伙太善于利用拐弯和障碍物甩开距离了，要预测他的逃跑轨迹。

　　现在林野寺正处于食堂一楼的入口，宿秋已经溜了进去，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肯定是躲进去利用各种档口和桌椅来拉开距离，并且如果上楼，每层楼都有两个出入口，想要甩开人不要太简单。

　　但是宿秋不一样，他有洁癖！他几乎从来不在食堂吃饭，只把超市的面包蛋糕带回教室吃，所以，他肯定不会选择在食堂逗留太久，而是穿过食堂一楼大厅，从二号口跑出去！

　　刚好，林野寺知道一条可以快速抵达二号口的捷径，就是从一楼超市里穿过去！

　　只是一秒钟，林野寺的脑海里就闪过了这些念头，他推开超市门冲了进去。

　　林野寺半蹲在二号口出口处，整个人姿态紧绷，蓄势待发。

　　终于，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宿秋停在距离二号口一步之遥的地方重重地喘了口气，警惕地环顾整个大厅后都不见林野寺的身影，或许他是追不上放弃了？

　　宿秋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二号口紧邻着收餐处，有两个巨大的敞开式垃圾桶，还有苍蝇在飞舞。他嫌恶地立刻往旁边挪了两步，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食指的指甲尖顶开了二号门的门帘——

　　就是此刻！！

　　林野寺如离弦之箭般扑了上去！

　　“哇啊！”

　　宿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就被人用力抱进了怀里，后腰撞在了垃圾桶上，桶里的残羹剩饭和密密麻麻的苍蝇立刻浮现在脑海里，强大的洁癖力量发动，让他整个人爆发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扑过来的林野寺反方向顶在了门帘旁边的玻璃门上，林野寺的后脑勺发出了“咣”的一声，整个食堂的窗户似乎都震了一震。

　　“别跑。”林野寺忍着后脑勺传来的阵阵疼痛，用力箍住怀里的宿秋，咬牙切齿道，“你再跑一个试试……啊！”

　　他肩膀猛地一疼，胳膊条件反射地松开，宿秋重重咬了他一口后立刻像兔子一样逃走了。

　　林野寺一时不知道是该捂肩膀还是捂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