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为后》赵撄宁

17、怒意

　　安华殿偏殿里，烛火跳动，灯光闪烁，二皇子被淑妃哄着睡下了，再三嘱咐了二皇子身边的宫人后，淑妃才放心地回到了正殿。

　　“娘娘，叶婕妤今日在椒房殿吃了闭门羹，转头就去了千秋殿。”芙蓉一面替坐在镜前的淑妃卸下钗环，一面轻声言语。

　　淑妃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原本低垂的眉眼微微挑起，镜中人的神情竟平添了几分妩媚，“可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这宫中居然会有嫔御想找皇后做靠山，也不想想，皇后只要好好地做着皇后应做的事情，那她就永远都是皇后，不论下任帝王生母是谁，皇后都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这样的皇后又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小小嫔御多费心思呢？

　　“叶婕妤进宫时日短，根基浅，有些事情应是不知道的。”芙蓉抿着嘴笑，执着篦子为淑妃顺头发。

　　“那就让她知道一下。”淑妃不以为意，不过还只是个小小婕妤就胆敢算计到她头上来，还累得她的玉娘早早夭折，若是不还以颜色，莫不是还真以为她这个淑妃是软柿子了？

　　“是，娘娘。”芙蓉放下篦子，扶着淑妃向床上走去。

　　“对了，行宫里伺候大公主的那些人可查清楚了？家里都有什么人，都跟哪些人有过往来，又有哪些人不同以往？”淑妃在床边坐下，目光微冷。

　　“都查清楚了，大公主身边伺候的宫人本都是娘娘您亲自去尚宫局挑的，可去年那桩事之后，各宫都清出去了些人，您怕惹得圣人不喜，大公主那儿的人也跟着换了几个，就是换了的那几个，两个与长宁殿往来甚密，一个同千秋殿有些联系。”

　　“长宁殿？”王皇后没必要同一个公主过不去，那自然就只剩下长宁殿里的德妃了，叶婕妤随意鼓动鼓动任性妄为惯了的大皇子是不难，却没有那个本事把手伸进安华殿来。

　　只见淑妃苦笑一声，芙蓉不敢再说话了。

　　“芙蓉，你说他知道吗？”淑妃看向芙蓉，眼角发红。

　　“娘娘……”芙蓉咬了咬牙，面色为难。

　　他定然是知道的，难怪，难怪他当时直接就下令杖毙了那群宫人，都未肯细查下去，淑妃只恨自己那时伤心过了头，竟没有拦下萧旭的命令，没能讨一个公道，就让她的玉娘那样地去了。

　　“如果我的玉娘是贵妃的孩子，他恐怕已经赐了长宁殿那毒妇一盏鸩酒，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用，倒教人连堂堂皇室公主都敢随意轻贱。”淑妃保养得宜的指甲划过鲛绡帐，留下了一道十分难看的痕迹。

　　这是为了郭氏，还是为了大皇子呢？淑妃眼底一片晦暗。

　　去年夏日，意图构陷姜姝的那个才人可是□□干脆脆地赐了三尺白绫，连皇后都因疏于管教嫔御而被罚了两年俸禄。

　　不论是挑动大皇子闹事的叶婕妤，还是心怀怨怼的德妃，甚至是袖手旁观的皇后，这一笔笔的账，淑妃都记下了，她的玉娘本该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玉娘之死，锦华楼，长宁殿，千秋殿，无一无辜。被德妃落了面子的叶婕妤拿德妃那不长脑子的宝贝儿子做筏子，引得大皇子闹了芙蓉水榭，慌乱之中更是推了大公主下水。德妃因恼怒爱子行止失度，淑妃不愿饶人而令宫人点下安神香使得大公主在夜间无人照管，病情加重。皇后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明知事情也许会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曾以中宫之主的身份提前点出祸端。

　　“芙蓉，长宁殿里现在还有我们的人吗？”

　　德妃和大皇子被萧旭禁足于长宁殿，身边伺候的宫人也换了部分。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想个法子让德妃知道，大皇子当日言行失度乃是有人恶意挑拨所致。”既然萧旭愿意让德妃好好地待在四夫人的位置上是看在郭氏满门忠烈的情分上，那淑妃就想看看，倘若德妃自己将这情分消磨尽了，会有何种下场。

　　“是。”

　　晨光熹微时，宫门大开，群臣鱼贯而入，同一时间里，各宫妃嫔也都踏上了前往千秋殿向皇后的请安的路。

　　每逢请安，姜姝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今日亦是。

　　步撵之上的姜姝正闭目养神，却听得莲芯禀报道：“娘娘，淑妃娘娘在前面等您。”

　　淑妃在知道姜姝在后面时就让步撵停了下来，原地不动地等着姜姝赶上来，好与姜姝一齐前往千秋殿。

　　“兰姐姐。”姜姝朝着淑妃微微颔首以作招呼。

　　“阿姝。”淑妃眼里带笑，神色温和。

　　“太后凤体欠安，圣人颇为牵挂。”姜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透个消息给淑妃。

　　淑妃心知姜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太后，因而身子向着姜姝的方向偏了许多，姜姝亦是侧身偏向淑妃，低语道：“太后想为自己的侄孙女和二皇子定门亲事。”

　　淑妃一惊，若是旁人这样告诉她，她多半会斥对方一句道听途说，可这话从姜姝的口中说出，淑妃却不得不信，毕竟昨日圣人在昭仁殿待了许久，而后就去了椒房殿，姜姝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圣人给的。

　　崔氏是个什么状况，淑妃看得明明白白，但凡崔氏一族这一代能出个可堪重用的良才，崔太后何至于如此殚精竭虑，崔氏又何须在宫中已有一个崔贤妃的情况下再送一个崔充容进宫？崔氏的女儿，怎么想都不会是皇子的良配。

　　“我跟圣人说，不妨先将崔小娘子接进宫中由芳若姐姐教养一阵儿再议亲事，兰姐姐有什么在意的，倒是可以先同芳若姐姐通一通气。”

　　“多谢阿姝了。”淑妃心下只觉好笑，胸中对萧旭的怒意只多不少，这又是什么意思？要给儿子定亲，竟然不来找她这个生母商量？

　　尽管早早地就知道了萧旭那一点点的真心只怕全数给了姜姝没有剩余，可事到临头，淑妃还是禁不住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