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望尽知何处（大长今同人）》吴良子

3、三、水镜

　　“对宫女而言，已经注定了一生孑然，所谓的爱都是些徒劳的奢侈……”今英试图回想起闵政浩那张俊朗阳光的面容，记忆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挥之不去，怎么也看不清楚。

　　老人道：“可惜你却没有料想到，在所谓规矩的压抑之下，你却是渐渐将同为女子的长今放在了心头。也难怪，那么完美的孩子，既执着又努力，事事都力求最好……”

　　“才不是呢！”今英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长今小时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捣蛋大王。”

　　那个叫长今的孩子绝对是个闯祸精。自从那个晚上相遇之后，今英有意无意都会留意训练场那边的消息。那孩子半夜敢在宫中乱闯，也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别的乱子来，她只觉心中隐隐不安。

　　似乎为了应证她的预感，不久就听到一个传言：有个孩子半夜闯入了退膳间，弄翻了皇上的宵夜，被训育尚宫狠狠毒打了一顿，并且不许她继续宫女的培训课程。今英一猜就知道是长今那孩子。于是她抽空溜到训练场，却看到小小的长今正一瘸一拐地打扫庭院，边打拍子似的挥动手中扫帚，边跟着房里传来的琅琅书声喃喃自语，“内命妇：嫔、贵人、昭仪、淑仪、昭容、淑容……”见状，今英掩口笑了，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之后好容易才被允许参加考试，成为了小宫女，可还是闯祸连连。记得有一次烧掉了所有的柴，将整个厨房间搞得乌烟瘴气，只为了看看烧干整整一锅水需要多少时间。常常把采来的野菜摆得到处都是，忘了收拾。还有一次误食有毒的野菜而昏厥过去，差点没吓死我们。上树采松果啊，捅蜂窝取蜜啊……都数不过来了。为此，没少被尚宫娘娘们抽小腿打手心的。”说到这里，今英不禁笑出声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唉，简直是没救了。”

　　“呵呵，真是个活泼的孩子，听你如此一说，便觉得很可爱了。”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可爱极了……”

　　那时的今英虽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崔尚宫依旧非常严格地要求着她。于是等到她完成一天既定的训练量时，其他孩子都早早进入了梦乡。

　　这一日，今英回处所的途中仍无睡意，见天上一轮朗月高照，不由信步闲逛了一番，不时抬头望望宝蓝色的天空，思绪万千涌起，又任其消散，顿觉心情舒畅；无意路过爱莲亭前，却看到了另一个深夜未眠的小女孩。

　　皎皎月色之下，那女孩儿深更半夜地还在干着什么？今英一时好奇，走近几步，这高举双手努力趁着月光干活的，还不时倦怠地揉揉眼的，不是小小的长今还会有谁？

　　“看来我们只有夜里见面的缘分啊。”今英莞尔，挨到长今的身边席地坐下，这时才看清她手中拿的是松针与松子。

　　“哦，上次的那位姐姐啊……”长今一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疲惫地借着月光穿起松子来。

　　“怎么还不睡？”

　　“还不是因为一位叫今英的姐姐，调方姐姐她们说要练习跟那位姐姐的比赛，所以将这些活都分给了我们。我要把这些都做完，还有长生的那份……”长今乱七八糟地将事由说了一遍，强撑着眼皮继续干活，可并没有多少进程。

　　今英心中隐隐有些怒气，调方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她伸手从长今身边的盘子里取过一根松针和一枚松子，指点道：“你知道吗？之所以让丫头们穿松子，是要训练她们的手感，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清楚而是盲目地去穿，水平永远都不会提高的。”说着闭上眼做起示范，“像这样，将松子放在手指尖上，轻轻一滚，便能摸到上面的小孔了。”

　　长今轻声嗯了一句，便试着练习起来。今英看着她闭上眼、小心翼翼摸索的模样，心中突然有点生气——她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真想捏起她的小耳朵告诉她，可那些轻蔑而敌意的眼神从脑中一闪而过，今英悲哀地想：也许还是不要跟我扯上关系，会比较好吧。

　　比赛当天，今英一推开槅门，便看到长今又惊又喜的表情，她却故意冷淡地转开了头，表现出一副傲慢的样子——如果可以，就请你一直这么单纯而快乐地生活下去吧。

　　在今英的提议之下，那次比的不是原定的刀法雕工，而是最基础的摸黑穿松子。

　　比赛的结果，今英依然是稳坐第一名的位置。而出人意料的，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的长今，得了第二。当尚宫娘娘问起缘由时，女孩儿心思单纯，无所顾忌地坦言是今英的教导之功，果不其然招来了一片恶意的目光。

　　今英暗自叹气，心知若不是长今刻苦练习，便是有了所谓的窍门，也无法一蹴而就。她对尚宫道：“我已经得到了许多次的奖励，这一次就让与第二名吧。”后来今英却得知，长今又将难得出宫的机会让给了连生，那个一直跟在长今身后娇娇怯怯的女孩儿，隐约有些惆怅。

　　“也许我在那时便有些喜欢长今了吧。”今英淡淡笑着，“总想着如何护着她。”

　　“我觉得吧，你这还不算是喜欢。”老人见今英欲开口反驳，又道，“起码那个时候还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今英随手将散落的发丝拨回脑后，目光投向蓝天，“不过那时心中确实还放着一个闵政浩，再无旁骛。”

　　“与闵政浩无关。只是一种吸引，一种诱惑，那时的你看着她，其实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水中镜，镜中颜。你童年时不曾拥有的天真快乐，她有；你童年时不曾拥有的单纯活泼，她有；你童年时不曾拥有的自由倔强，她也有。所以你会被她吸引，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失望罢了。”

　　闻此，今英低下头，半晌没有言语。老人也不管她，自顾自地晒起菜干。经阳光充分曝晒的野菜发出让人陶醉的香气，他拿起一条放入嘴里嚼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吧唧着嘴巴。

　　“您说的有道理，也许我真的没有喜欢过谁，甚至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喜欢吧。”今英幽幽地望着远方。极目望去，海天一色，分不清哪个是海，哪个是天。可不论怎样，天与海总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