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丽莎坚尼

38、最终章 漠北盟主

　　五年后。

　　九月的长安城开满了各色绚烂夺目的菊花，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大唐王朝日渐强盛，百姓们自然整日干劲十足，欢欣鼓舞。

　　在这样一片空前繁荣的景象中，有一支从北边儿来的草原人车队绵延数公里，等待着入城。每台车子上高高隆起的货柜均被明黄色的布盖着，显得气派尊贵、壮观严整。

　　第二天早朝时间，有大臣上奏：“漠北盟主弓月敏思进奉年贡的车队已到城外，现有书信一封，贡品名录一份，请陛下过目。”

　　“读。”

　　“吾皇万岁。漠北盟主弓月敏思敬祈吾皇安康。现我大唐疆域辽阔、天下大统、百业兴旺、南北一国。各民族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融合与团结。臣自从奉陛下之命，开设盟主牙庭于漠北，经年累月，奔走联络于草原各游牧民族之间，了解民心、体察动向、释放善意、化解矛盾、传达圣恩、解决困难、协理一方，时刻不敢忘记君令臣责，五年来成效颇佳。今岁，突厥、回纥、薛延陀等部盟仍旧委托臣向陛下纳贡，以表归顺之心。”

　　大臣清了清嗓子，打开贡品名录，继续读了起来：“宝马四千匹、牛三千头、羊两千只、马奶酒两千瓶、各色肉干二十车、各色皮毛四千件、奶酪五百斤、狼骨摆件三百尊、草原饰物若干。马、牛、羊牲畜众多，不便随队前来长安，目前已全部驱赶至并州，听候分配。”

　　李世民听后，朗声说道：“漠北兄弟民族有此忠心，朕倍感欣慰。” 而后语气突然变得柔弱酸楚，“ 漠北盟主，没有随车队一起前来长安觐见吗？”

　　大臣支吾着回答 ：“没有 。”

　　李世民沉稳成熟的脸庞，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眉宇间的痛苦显露无虞。他并没有打算掩饰什么，因为这朝堂之上站着的人，无论是不是以前秦王府的旧属，都不会不知道靖贵妃或者白云净，甚至弓月敏思这些名字，只是数年来，它早已成了人们谈话时的禁忌，因为那是皇上心头深深扎进去的一根刺。不能提。

　　“弓月敏思多年来奔波劳苦、替朕分忧，功劳显著。她本就是突厥人，自幼在草原腹地长大，对当地文化、习俗、地理并不陌生，又兼长袖善舞、温文尔雅、慈悲心肠、不惧担当，因此在漠北各民族中口碑极佳，朕颇有耳闻。着礼部把拟定的给盟主牙庭和各部盟之赏赐准备停当，让车队一并带回。”

　　当日退朝以后，李世民闷闷不乐，沧桑的面容上写满心事。“张詹，朕想派你出使一趟突厥，把朕赏给净儿和朕的皇子——李定北的东西带过去，再帮朕捎给她一封家信、几句话。可好？”

　　张詹听后，泪流满面，扑通跪倒在地：“老奴当仁不让、定当前往！陛下，老奴也想娘娘，想娘娘啊！呜呜呜…… ”

　　一个月后。

　　清晨的漠北盟主牙帐外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开阔的水草地边摆了无数矮桌和坐毯，每个矮桌上均放着三个大酒坛子，每个坛子上写着不同牧民的名字和酒的种类，有马奶酒、果酒、大麦酒等。今日要举办五年来一年一度的草原丰收赏酒大会，来自各个游牧民族的远近闻名的酿酒高手，带着他们的好酒齐聚一处，势要比个高下，以酒搏名，以酒会友，以酒谈天下，以酒论英雄。

　　无论是参赛的选手，还是公推的评委，或是围观的牧民，每一个人都身穿节日盛装，兴高采烈、情绪高涨，仿佛还没尝那酒，就已经被熏醉了。即使醉不了，也得来个 ‘酒不醉人人自醉’ 吧。

　　巳时一刻，盟主牙帐金帘高挑，弓月敏思着突厥盛装走出牙帐，准备做个例行发言，宣布比赛开始。

　　“盟主，盟主…… ” 众人看见弓月敏思走出来，纷纷行礼，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待弓月敏思示意众人免礼，说了开场白，又隆重介绍完参赛选手和评委嘉宾等关键人物，比赛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弓月敏思由于不胜酒力，并不打算跟着一溜烟儿尝那美酒，略热闹了一下之后，就回到帐子里去了。

　　刚要处理一下手头的事务，看看朝廷的邸报，就有下属进来禀告，说是去长安的车队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位皇帝特使，要面见盟主。

　　弓月敏思一惊，急急走出牙帐，发现李世民身边最亲信的首辅管事宦官张詹正等在庭外。

　　张詹也看见了她，顷刻间脸上表情复杂难辨，想要喊什么，却欲言又止，激动地抖了起来。

　　还是弓月敏思平静如水，她快速走到近前，先向特使及皇杖行了君臣之礼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引着张詹进了牙帐。

　　刚一进帐，张詹趁着周围没有下属，双眼湿红的重重跪了下去：“ 娘娘！老奴拜见娘娘！多年未见，您一切都好吗？陛下想娘娘想得厉害，特命老奴过来看看娘娘，给您捎过来一封家信和几句话！” 说罢，将一个明黄色的信封高高举过头顶，递给弓月敏思。

　　拆开来看时，上面写道：“净儿吾妻，并州一别，不觉已五载有余。朕日夜想念爱妃，相思之情不曾有一日递减。自汝走后，朕尝透世间大苦，徒留半副空壳。唯听闻汝与皇儿安好，方才略觉宽慰。朕至今未曾见过吾儿定北，牵挂之心甚切。可否请汝携子归来探望，以了朕之心愿？”

　　弓月敏思转过头去，背对着张詹，不知是何表情，只能听见她哽咽的声音：“多谢张公公前来。有劳了。陛下，他还好吗？”

　　张詹叹道：“陛下一切安好。只是一天都没有办法忘记娘娘。娘娘的懿贤殿，一直空在那里，陛下不让任何人进去，还命沁沁每日打扫，说等哪天您突然回来了，好直接就能进去住。有时候陛下会一个人去懿贤殿，他不让别人跟着，我们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娘娘，陛下想让您和皇子回去看看他，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您就可怜可怜他吧。”

　　弓月敏思转过身来，泪落如雨，但她只是镇定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你，让我儿定北回去见见他的父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