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丽莎坚尼

39、尾声 随风

　　第二天清晨，替爱子收拾行囊一夜未眠的弓月敏思，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来到牙庭外的银链河边散步。

　　那男孩应该五六岁了，一身突厥小孩的衣着打扮，长袄、长靴，头顶上梳下来若干条小辫子，大耳环，粗项圈，却带上了一顶极不协调的明黄色汉式帽子。看脸蛋，生得十分俊美。尤其是他有一双幽紫色的会说话的眼睛，像极了世间最美的宝石，光彩夺目，闪烁苍穹。那女孩看上去要大一些，约么十二三岁的光景，身着一件亮粉色的缎子袄，身形高挑纤细，长相同样美得惊为天人。

　　眼下已入深秋，北风萧瑟、凉意深浓，弓月敏思利落地把两个孩子脖子上的方巾又重新围了围。

　　她蹲下身去，对小男孩说：“北儿，记住娘昨晚跟你说的了吗？路上要听张公公的话，到了宫里，如果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跟你有着一模一样鼻子和嘴巴的男人向你走来，你要叫 ‘父皇’；如果别人向你介绍一个女人，说她是长孙皇后，你要叫 ‘母后’；还有，你要替娘抱抱一个叫沁沁的姑娘。宫里不像草原上这么自在，有的时候很闷，规矩众多，你要忍耐一些。日子长了，就习惯了。切不可使气任性。”

　　“娘，孩儿不去行吗？” 小男孩歪着头，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腿，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

　　“不行。你的父皇没有见过你，他想你，想见见你。你也去认认他。娘已经给你父皇写好了信，让他明年开春三月，等草原上的冰河融化的时候，就派人送你回来。”

　　“娘，我的父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也是一个好父亲。”

　　这时，旁边的女孩好奇地问道：“姑母，那你觉得我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爹，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姑母，你怎么哭了？”

　　“姑母没哭。是秋风刺痛眼睛了。”

　　正说着，一阵更大的秋风横扫过来，吹飞了弓月敏思头上的方巾。那方巾被大风携着，吹得高过了天际线，冲向天边的白云，又一转弯，飞到银链河的那边去了。

　　女孩跑着想去追上那已飘远的方巾，却被弓月敏思叫住了。“岚儿，不用追了。让它随风去吧。有些时候，只有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