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沓（电竞）》亡者羽

49、旖旎

　　“嘭——”
　　“呼……”
　　空旷的房间里传出沉闷的打击声和急促的喘息，Moji推开玻璃门，轻车熟路，直奔角落而去。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沙袋。Moji抱着手臂靠在跑步机上，观望了一会儿，出声道：“就知道你在这。”
　　身影突然一套重拳，最后一击将沙袋锤得飞了出去，随即略微侧过身，让过来回摆荡的沙袋。常风在腕带上擦了擦汗，朝Moji走来。
　　“还在生气。”
　　“明知故问。”常风答，下掉拳套后背靠在跑步机扶手上喘气，汗水顺着他的颈线一路流淌，躲进了黑色的贴身背心里。
　　Moji捡起地上的水瓶递给他，说：“又不关教练的事。”
　　常风一口气干了瓶里剩下的水，舔了舔嘴唇，说：“我知道不关他事。”
　　“那你还朝特洛伊发脾气。”
　　常风冷哼一声，在齐胸的水平送开手，瓶子自由落体，在宽敞的健身室内发出多段回响，他从Moji身后扯过毛巾，向门口走去。
　　常风平日里惯常撒泼耍疯，已然入戏太深，唯一能正常交流的机会就是打拳和打比赛的时候，但也得考虑他的心情。
　　“不就是没和NG打训练赛吗，你至于这么大火。”Moji无奈地帮他把水瓶捡了回来，跟了上去。
　　常风回过头，眼神示意他把瓶子丢回去，Moji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半天，知晓他脾性的Moji只好又把瓶子放了回去，以一种温柔的方式。
　　“季后赛也没打吧。”
　　“季后赛不打老传统了，而且我们跟他们还在一个组，你这都能拿来说事？”
　　常风不答。
　　“上头决定的，MIU他们都浪去了，你一个人躲这生闷气，划算？”
　　“就这么几天假，晚点放不是放？”
　　“晚点是晚多少？”
　　“晚几天。”
　　“我问过哈尼了，不光我们拒绝了训练赛，现在除了我们这四队，剩下的基本都放假了，而且不还得准备后面的S赛……”
　　“多练一场少练一场有什么关系，到了S赛不还是我们几队打来打去。”常风一路出了基地，站在门廊下吹汗，他的头发颜色变得更浅了，上一次染发的痕迹荡然无存。
　　“哎，我说你们NG出来的人都是一个样，你还不相信。”Moji坐在常风脚边的台阶上，感慨道。
　　常风：“什么样？”
　　“一个个都爱死钻牛角尖。”
　　常风挑起一边眉毛：“？”
　　“对他们有点信心好不好，我们一场训练赛没打不照样夺冠了。那玩意就打着玩的。”
　　常风：“那能一样么，我们那是……”他突然闭了嘴。
　　Moji掏出手机看了眼日历，一手去揪常风的腿毛，引来他不满的目光：“干嘛？”
　　Moji不理他，自顾自说道：“他们是明天的比赛吧，而且还在决赛的地方，你在上海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常风便转身进去了，Moji喊道：“喂，这就走了？”
　　“看在你出了个好主意的份上，不计较你拔哥的腿毛之过。”
　　Moji咬牙切齿道：“我真该给你拔秃了。”
　　“那不行，本来就没几根，拔多了没男人味了。”
　　Moji嘴角抽搐，你特么的背心底下藏了六块腹肌，这基地里找不出比你更有男人味的人了。不过他倒也没忘了要给教练洗地：“那特洛伊……”
　　“老茶鬼喝西北风去吧。”
　　Moji失笑：“老茶鬼是什么东西啊！”
　　“许烨起的……”

　　“咿~呀！不打了好啊，吃饭去。”戴凌伸了个懒腰，瓜瓜把装满零食包装的垃圾袋扎好提了出去，说：“是不是正中你下怀，戴甜心？”
　　“别啊，搞不好最后的晚餐了，那不得吃点好的。”戴凌漫不经心地说。
　　“干什么就要最后的晚餐了，你决心加入仙人的行列了？”唐少川边收拾他到处都是的笔记本边问道。
　　“啥意思？”
　　“我以为你从今天开始修炼辟谷之术了呢。”唐少川答道。
　　“屁嘞。”戴凌笑道。
　　陈杰听出了另一番意思，看向戴凌的眼神有些复杂。明成行正盯着电脑，没往这边瞧，提议道：“那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嗯？什么意思呀明哥~”蔡晓趴上了明成行的椅背，把爪子伸向了他的后颈。
　　“哥都叫上了还能有啥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呗。”赵宣在一旁拱火。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明成行笑着承认。
　　“好耶！明哥请客！兄弟们吃啥！” 蔡晓当即欢呼起来，转身和其他人商量落点去了。
　　“哼，钱多得烧的。”
　　明成行偏头看着发牢骚的小少爷，问：“你也吃我的就嘴下留情吧。”
　　“我又不是付不起。”许烨说。
　　“那怎么不见你付钱啊？”
　　“懒得付而已，卡给你，随便刷。”
　　“好家伙，”明成行啧啧称奇，“一股阔少那味，卡上有多少钱啊，给我拿去刷辆车行不。”
　　许烨难得认真地想了想，说：“看牌子了，差不多的应该都够。”
　　明成行：“……”
　　明成行自讨个没趣，突然想起上次有人私信他的东西，遂点开来缓解一下尴尬。
　　“你这看的是什么？”许烨注意到他电脑上播放的画面，问道。
　　“嗯……”明成行揣摩着开口，“粉丝给我发的，就是些平时比赛的画面，剪辑在一起了吧。”
　　这应该算作是……那叫什么来着？明成行看着视频里剧情的走向，左手食指来回摩挲着鼻头。CP？而且剪辑者的功力相当深厚，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这么悲情啊，我还是个单相思？”明成行忍不住吐槽道。
　　许烨好奇地看了一眼，不出意料看到了自己，问道：“你思谁？”
　　明成行：“思你啊。”
　　许烨：“那我呢？”
　　明成行：“思常风。”
　　许烨：“……”
　　许烨：“还有他什么事？他思谁？”
　　明成行：“他思你啊，你俩一对。”
　　许烨恍然大悟：“哦，合着你是个三啊。”
　　明成行：“对啊，不对！什么跟什么，又耍我是不是？”
　　许烨笑了起来，明成行心里过不去了，反击道：“你又没真和他在一起，我思一下怎么了？”
　　许烨看着他不说话，良久道：“那你就思呗。”
　　明成行感觉到他语气的细微差异，还没来得及追问，戴凌滑着椅子过来：“你俩干嘛呢？”
　　明成行没好气道：“我单相思呢。”
　　戴凌闻言两眼放光：“思谁？”
　　明成行指了指许烨。
　　“切。”戴凌瞬间萎了，“我还以为你来真的呢。”
　　明成行笑：“我是想来真的啊，队霸不同意，他和风队正热呢，我怎么好做三呢，你说是不是。”
　　戴凌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说：“打住，给哥整吐了。”
　　若说LPL有谁脱单了，最先排除的就是常风，他那个花花肠子，今儿喊这个达令明儿喊那个宝贝的，这种人要能脱单，戴凌他直播倒立吃键盘。
　　明成行莞尔：“上次还是单纯吃键盘，这次还增加难度了。”
　　戴凌嗤笑：“那厮绝计不可能脱单。”
　　蔡晓凑上来：“这厮那厮的，我还‘小、小生这厢有礼了呢’！火锅三票了，你们呢，想吃啥？”
　　许烨：“加一票。”
　　戴凌摊手：“那还投啥，少数服从多数，小明说呢？”
　　明成行随手关了视频，道：“虽然不是很想服从，但就这么定了。我上去换件衣服，等下就走吧。”

　　陈杰最后一个走出训练室，在楼梯口的时候，他往乐钦修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安静，低下头微微一笑，陈杰踏上了楼梯。
　　乐钦修被洪淼找人扛回来的那天晚上，队员们并不知晓，唐少川看着瘫成水的队医，一口积蓄了许久的气终于叹出口，四月贴心地表示，按照原计划，第二场冒泡赛他可以全部揽下，唐少川只好点头答应了。
　　编外人员突然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但在明成行午餐时间问了句“咖啡机好像两天没人动了”后，陈杰终于还是没能耐住性子，趁着训练间隙跑去敲了门。
　　寻人未果的陈杰始终不放心，又去找了洪淼，平白无故被塞了一堆工作的经理正在气头上，顺嘴训了陈杰两句训练不上心，陈杰心灰意冷地回训练室，却在路上碰见了一直挂念的对象。
　　“哟。”
　　乐钦修肉眼可见的憔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依旧不好好穿衣服。他端着一杯咖啡，以熟悉的方式朝陈杰打招呼。
　　“晚上好，不用训练？”乐钦修咳了两声，说道。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精神，但陈杰内心悬着的石头却也终于落了地。强忍着上去帮人拉好领口的冲动，陈杰深吸一口气，带着已经下定的决心，朝自己向往的明天说：“这就去训练，就是想跟你说，下次吃饭，我请客。”

　　火锅是如此奇妙的事物，即使是三伏天，高温与热气双重夹击下，人们依旧不减对它的热情。
　　“来，汤。”戴凌拎着壶，帮其他人添碗，明成行伸手挡在壶嘴前，把碗里的香菜倒到另一个碗里，又用水把碗涮了涮，接过戴凌手里的汤壶，倒进空碗里，放在许烨面前。
　　戴凌：“……”
　　锅开了后煮了一会儿，明成行又起身和许烨换了个位置，两人把餐具调换，坐下后接着下菜，过程流畅，丝毫不卡顿。
　　戴凌看得一愣一愣的：“鬼鬼，你俩这是干嘛呢，二人转？”
　　明成行从离得远的盘子里夹起几片上脑，下进许烨锅里：“哪啊，他不吃香菜，也不想被汽蒸。”
　　果然，两人换位之后，火锅的蒸汽全朝着明成行的位置去，已经给他挂了一额头的汗了，许烨放下筷子，给他抽了张纸擦擦。
　　擦了两下就不管了：“自己擦去，我锅开了。”
　　明成行接过纸：“fine.”
　　戴凌咋舌，摇摇头涮肉去了。
　　锅开过一轮后，明成行起身清盘子，把肉都下进许烨锅里，又夹了几片绿菜放进自己锅里。
　　戴凌没有一味埋头猛吃，而是时不时就观察下明成行，他今晚的举动异常吸引戴凌的眼球。
　　“啥时候改吃素了啊小明？”
　　明成行手上不停，答道：“没，许烨那是辣锅，绿菜下进去太辣了受不了。”
　　明成行偏爱番茄锅底，几乎次次点，自从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锅帮许烨烫菜以后，这个行为就注定看不到终点了。
　　“啧啧啧啧啧……”戴凌五官都快皱到一块了，眼神相当复杂。
　　赵宣嘴里叼着最后一片肉道：“你咋的了，舌头烫着了？”
　　旁边蔡晓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赵宣又看着他问道：“你这又是什么，双色球中了？”
　　蔡晓白了他一眼：“死宅，你懂啥，吃你的。”
　　赵宣：“……”
　　戴凌用筷子隔空点了点明成行，道：“你这是把他当儿子养呢？”
　　明成行面无表情：“哪啊，他就是我祖宗。”
　　许烨不置可否，神态自若地从明成行锅里捞了两片生菜。
　　赵宣喝了一大口饮料，发出满足的叹息，说：“再来两盘虾呗，明哥。”
　　明成行笑道：“咱又不是第一次聚餐，想吃什么自己加，不用客气。”
　　“好耶！”
　　“禁止好耶。”
　　“我偏要好耶，你打我。”
　　“脸伸过来，快点。”
　　“滚你的。”
　　耳边是队友们的插科打诨，明成行感觉肚子里装得差不多了，便靠在椅子上观察他们。热气氤氲，空调与冰饮也难解暑气，特别是体内那股无名火。许烨的额头布了一层汗珠，其中一些融合在一起，顺着他的额角滑了下去，在紧俏的下颌略作停留后，坠入不见底的深渊。紧接着又来了一颗，这次沿着他的脖颈，缓缓没入了领口。
　　明成行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盯着汗珠消失的地方，而且从许烨的眼神判断，他应该盯了有一会儿了。
　　“？”
　　许烨向他投来疑惑的一瞥，用筷子指了指他的锅，羊肉被过分地翻滚，导致入口的口感极其糟糕。明成行用力地嚼着羊肉，令它成了正儿八经的“替罪羊”，替他刚才古怪的想法承受牙齿的割刑。

　　明成行觉得许烨的眼睛很好看。
　　他惊奇地发现他有双眼皮，睫毛纤长，尤其眨眼的时候，他非常期待那双眼睛能带来不一样的风景。而让他感到有些不妙的是，明成行低着头对付他满满一碗煮老了的羊肉，对于在座的其他人，他并没有这个兴致。如果有人叫他盯着戴凌的眼睛看上一分钟，明成行可能会走神去算高数题。
　　一双筷子出现在视野里，许烨给明成行的盘子里夹了几片他刚煮好的肉，说：“老了就别硬嚼了，重新点一盘吧。”
　　明成行“唔唔”地应着，心里想着，完了，更不妙了。
　　许烨的手也很好看。

　　这是正常的吗？明成行心虚地扯了张纸，掩住半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受之前那个视频的影响，他现在看不到许烨了，但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描绘他的样貌。
　　他怀疑的、探究的目光，口是心非时候上扬的嘴角，专注游戏时严峻的神情，刚起床时偶尔盖过眼睛的发丝……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留存了如此之多关于他的印象呢。明成行很少会下意识想起谁，他的思维惯常围绕着事物本身，理性在他的评价中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卫博阳常说他不懂得欣赏美，妥妥的直男本男。
　　服务生端着虾上来了。
　　明成行盯着锅里不断鼓起复又破灭的泡泡发呆。
　　“……你为什么选择了电子？”
　　“……你完全可以拒绝我，可你没有……”
　　毫不相干的两句话突然闯入明成行的脑海，那对话接下来是什么来着？
　　“你……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回忆戛然而止，明成行虽然没有完全想起内容，但直觉告诉他那会是令他感到麻烦的东西。许烨将煮得色泽诱人的虾拯救于沸水火海，陈杰则给每人都发了一次性手套。
　　但是平心而论，许烨真的很耐看，也难怪他的女性粉丝是其他人的数倍。明成行忍不住又偷瞄了几眼，如果让他来评价LPL选手的气质，那常风自然是排第一位的，他平日里就像个自恋的花孔雀，四处散发荷尔蒙。许烨和常风的张扬不一样，是内敛但带着点锋芒，冷冽却又吸引人的……像什么呢？
　　明成行苦思未果，蓦地觉得脸有些烧。这天气还真是一点不饶人啊。他一偏头，又“不小心”注意到许烨白皙的脸颊被染上了一片绯红，像天晴时分，日落之际，离夕阳不远不近的云朵。
　　“我帮你剥。”明成行赶忙收回视线，给自己找了个事做，以求分散注意力。许烨也不客气，把装满鲜虾的碗推给明成行，一手托腮，另一手支着筷子，坐等美味自己送上门。
　　“哎呀这有人伺候就是不一样啊。”戴凌目光正视前方，说道。
　　焦泽一眼识破：“你羡慕啊。”
　　陈杰发出低沉的笑声，蔡晓立马拦下赵宣筷子上的虾肉，张开嘴：“啊——”
　　赵宣：“？”
　　蔡晓见他不开窍，只好自己凑上去把虾吃了。
　　赵宣：“？？？”
　　赵宣：“你干嘛？那是我刚剥好的。”
　　蔡晓吸了一口嘴角流下的汁水，说：“我吃你剥的，你吃我剥的。”
　　戴凌：“为啥？”
　　蔡晓哼哼一笑：“我有人给我剥虾哦~你有吗？”
　　戴凌：“……”
　　焦泽好心提醒他：“快闭嘴吧，他就是想看你急。”
　　戴凌咽不下这口气：“这玩意我是不会剥了还是咋，我自己剥自己吃不行吗？非要吃别人剥好的？”
　　陈杰举起筷子：“我这有个，凌哥要不？”
　　“爬！”
　　“你看他，还是中招了。”
　　……

　　渡过了愉快的晚餐时光，回到基地后又打了三局Rank保持手感，明成行躺上床，十分难得地失眠了。莹白的光在黑暗中映出他的脸庞，明成行盯着屏保看了一会儿，听见门口的响动，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许烨进了浴室，哗哗的水声传出，明成行想找卫博阳聊两句，奈何社长大人似乎正在征战召唤师峡谷，戳不动。于是他又打开微博，私信栏里有不少粉丝发来的消息，明成行点开几条看了看，都是为他明天比赛加油打气的，明成行读过的都回复了谢谢。
　　说到比赛，明成行想起明天的首发名单，上面没有许烨。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明成行发觉许烨表现出来的一些品性，和他一成不变的执著，在他自己并未意识到的地方矛盾相向。明成行不禁思考，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其他一切都为之让步的吗？

　　水声停了，于是明成行扔了手机。
　　睡吧睡吧，明天还有比赛呢，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明成行疯狂给自己催眠，但直到许烨规律的呼吸声响起时，他才逐渐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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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冒泡赛应该是两天连打的，但是反正bug那么多也不在意这点了，为了补充信息就当放了个假吧。
戴凌：看你有手有脚的，这把岁数了还要人喂。
蔡晓：好笑吗？我AD给喂的，你有吗？
戴凌：你找死，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