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幸福法則》曉久

7、吃海鮮麵比豬排飯來的幸福(三)

　　如果要到目的地，電聯車一站之後，需要再轉一班公車，網路地圖是這麼指示的。
　　但我剛錯過了公車。
　　沒想到例假日的公車竟然是一小時一班，與其傻傻等待，我決定步行過去，但走不到一半我就後悔了，冬天的海風吹得我不得不拉緊外套領口，戴起外套上的連身帽。從小，我想去的地方總是有車子接送，像現在這樣徒步走路還是第一次，從沒想過只憑自己的雙腳走到目的地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
　　我的舊家──
　　一樓平房，融合西方風格的大宅院式建築。
　　以前不覺得，但住過車庫似的新家後才深深體認到這個家實在大到誇張。這麼大的家，父親只交由一位管家來管理。
　　說到管家，很多人大概都會認為管家就是身穿黑白西裝，替主人條理有效率的打理一切，動不動還要舞刀弄槍去跟敵人戰鬥什麼的，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打破了大家的幻想──那些認知都是動漫看太多帶來的後遺症，我家的管家葉阿姨就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婦……說普通，似乎又小看她，她曾經在大飯店當過經理人員，又有會計、水電、烹飪、園藝等多種專業執照，而且還是知名插花教室的老師，我對她的印象就是無所不能。
　　她的作息相當固定，每天六點準時到家裡製作早餐，接著就是打掃，準備完中餐後，十一點離開；接著下午四點再度來到家裡，準備好晚餐，再做些簡單的打掃，約七點離開。這也就是說，要跟葉阿姨碰面，我必須在葉阿姨離開之前，先一步到舊家前等候。
　　我站在能清楚看見舊家大門的街角，瞥了眼手上的錶：「時間十點十一分，很好，就在這邊等她出來。」
　　「為什麼不去按門鈴？」
　　「按了之後我又該說什麼……哇啊！妳怎麼又出現了？」
　　「哈囉，我又出現了。」暗城女孩揮揮手：「為什麼不去按門鈴？」
　　「那是…因為……如果葉阿姨……」
　　「臉紅？你臉紅了？」
　　那個暗城女孩不停地逼近我，卻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往後退了一大步：「難道你口中的葉阿姨，是你暗戀的對象？」
　　「妳是笨蛋啊，為什麼會往那個方向想？這完全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嗯？那你說，到底為什麼要臉紅？」
　　「如果…認……怎辦？」
　　「太小聲了，你把話含在嘴裡，我怎麼聽得清楚你說什麼？」
　　「我…我是說！如果葉阿姨認不出我來了怎辦！」我大喊。
　　「太、太大聲了，我都耳鳴了，」那女孩摀著耳朵，「你也用不著全力喊啊。」
　　「就算我知道一些只有楊子幸才知道的事，但那也無法證明我就是楊子幸，因為我現在的外表根本就不是楊子幸！」
　　「好了好了，不要激動，要不要我進去替你看看啊？」
　　「等等，不要這麼做！」
　　我緊張地阻止那個粗神經的笨蛋：「讓我做一下心理準備。」

　　「……」
　　「……」
　　「我覺得……風好大喔。」暗城女孩看著偏斜一邊，不斷隨風擺動的樹枝說。
　　「對啊，老家這邊的冬天，風總是很大，愈晚風愈強。」
　　「我們還要等多久？如果我沒看錯，那邊那個好像是夕陽喔。」
　　「沒有出來……」
　　「什麼？」
　　「為什麼葉阿姨一直都沒有出來？」
　　「不要這麼用力對我大吼！這個問題你問我，我要問誰啊？」
　　「等等，難道我搞錯了？那個時間表是在屋子裡有人的情況下才成立……」
　　「搞錯什麼？嗯？你喃喃自語說什麼？」
　　「如果屋子裡沒有人，葉阿姨就沒有必要準備餐點，因此打掃結束之後，在十點之前她就會離開……我…我以為……我一直以為……」
　　我一直以為母親她回來了。
　　看見她久違的出現在喪禮，我以為她又回到小鎮，住進了這間屋子。
　　「葉阿姨早已經回去，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不由得蹲了下來，沮喪的抱住頭。
　　「這、這也要問我？我怎知道你來這裡到底想幹嘛？重點是任務該怎麼辦，都快到期限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就在這邊結束好了……」
　　「欸、欸？你這麼隨便就放棄，我這邊也會很困擾，你也不想想……你、你在哭嗎？」
　　「才沒有。」
　　「現在時間還早，既然這邊沒事了，我們就趕快……嗯？你看，那邊，有個人走到你家門前。」
　　我抬起頭。
　　那是……
　　葉阿姨？是葉阿姨！
　　我的腳動得比我的腦還要快，我三、兩步的跑到葉阿姨面前：「葉阿姨！葉阿姨！我媽媽……說錯，楊子幸的媽媽呢？」
　　「您是哪位？」葉阿姨臉帶困惑，「我們有見過面嗎？」
　　「當然有，但沒有時間詳細說明了，我有急事要找楊子幸的媽媽，告訴我她在哪裡？」
　　「這個，我不方便透漏，擅自把僱主的隱私告訴陌生人實在是……」
　　「我才不是什麼陌生人！是我，我是子幸！」
　　葉阿姨表情突然嚴肅：「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如果沒有別的事，請就此離開。」
　　「等等！」我著急的拉住葉阿姨，「鑰匙箱的密碼我知道，7721，工具箱的密碼我知道，5376，保險箱的密碼我知道，6785753，解除保全的密碼我知道，77543，就連裡頭腳踏車鎖的密碼我也知道，3399……這個家的所有密碼我都知道，就連不在鑰匙箱的鑰匙放在哪我也知道！」
　　「你……」葉阿姨臉色大驚的後退一步，「是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就說了我是楊子幸，請妳一定要相信我！媽媽她是不是回來了？」
　　「……抱歉，如果要與太太見面，請您透過秘書，正式的預約時間。」
　　「沒有時間了！媽媽在我喪禮時回來過吧？她現在在哪裡，我必須在二個小時之內見到她！」
　　「你的無理要求讓我很困擾，請放開我。」
　　「不行！妳不可以走！妳是我最後的希望！」
　　「抱歉，我無法這麼做。」
　　「拜託妳答應我的請求！不要離開！」
　　「請自重，再糾纏不清我要報警了。」
　　「求求妳，只要妳……」
　　我的手突然被用力的拽到背後，被關節技固定住。
　　「有人找我嗎？我是警察啦，小姐……啊，不對，是風韻猶存的太太才對，妳沒事吧？」
　　葉阿姨頓了頓，非常有風度的回答：「沒事。」
　　「是喔，你們兩個剛剛的對話我有聽見一些喔，哇塞，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識耶，難道這是傳說中的……」穿深藍色制服的警察輕浮的吹了聲口哨：「分手擂台？」
　　「才不是呢！」「請住嘴。」
　　我和葉阿姨同聲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