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幸福法則》曉久

5、吃海鮮麵比豬排飯來的幸福(一)

　　出院之後，我被母親帶回家了。
　　不過，說真的，對於新家我還挺訝異的──
　　眼前這棟建築物的規模與其說是住家，更像是我以前家裡的車庫。

　　「這是你國中九年級的妹妹，名字還記得嗎？叫冬橙啦。你們兩個都是冬天出生的，一個柚子，一個柳橙，都是冬天的水果呦，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名字比這更好聽了，所以我跟爸爸才這樣取的喔。」
　　我說，都用水果命名只是因為你們懶得想名字而已吧？再說，柚子的產季是秋天才對！
　　「冬橙啊，你哥他車禍之後失憶了，要多照顧他一些，多跟他說話，刺激他的話也可以喔，如果受到刺激，也許能更快喚起他的記憶。」
　　雖然名為母親，但其實是外星球來的樂天派生物最後留下一句「家裡拜託你們了，媽媽得趕去上班」，就『砰』一聲關上門離開了。
　　我掃視這個家。
　　這個家裡的擺設，簡直就像將整個大賣場的物品硬塞入小小的雜貨店一樣。
　　「……」「……」
　　冬橙站在被衣物填滿、抽屜無法順利闔上的收納櫃旁，安靜的望著我。
　　我也只能無語地看著她。
　　曲冬柚的妹妹同樣擁有水果拼盤般的面貌──木瓜絲般的細眉、如龍眼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恰如香蕉果肉般柔軟的臉頰、宛如椰子水般柔嫩的肌膚與櫻桃似的小嘴……
　　這個家的遺傳因子肯定是發生了嚴重的變異！不然怎麼可能生出這種身材纖瘦，手腳比例相對細長，當選校花也不奇怪的清秀臉龐美少女？
　　全家福的照片就放在收納櫃上，名為父親的男人與我神似，而母親就是剛剛那個微胖、長相倍具喜感的人，這讓我不由得在第一時間下了這種結論，等等，她也許是……
　　「妳是親生妹妹嗎？」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冬橙點點頭。
　　既然如此，上天為何不讓大哥的基因也一起變異？
　　我消沉的坐在狹擠的布沙發上。
　　「走開。」
　　清脆的聲音，讓我不得不納悶的抬起頭。
　　「給我滾開，這是我的專屬座位。」冬橙帶著女王般的氣焰，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你這隻低賤的臭蟲。」
　　「呃？妳這是在跟我說話？」
　　「這個家裡，低下的生物除了蟑螂外就只有你這麼一隻。」
　　「妳平常都是用這種口氣跟親哥哥說話？」
　　「不許用眼睛直視我，還不趕快給我跪下。」冬橙伸出細白的小腿，踩在我的膝蓋上：「舔腳。」
　　「…………」
　　剛剛那位母親的發言，後半部分讓我有點在意，這就是所謂的『刺激的話』？這個身體的主人平常都遭受這種對待嗎？這已經是另一種形式的手足霸凌了吧？母親再怎麼樂天也應該注意一下！
　　冬橙收回腳，疑惑的看著我──
　　「你是誰？」
　　我怔在原處。
　　她在我前方走來走去，從各個角度打量著我：「你不是老哥吧？說，你到底是誰？」
　　咦？露餡了？
　　她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打從進屋子以來，我也只開口說了三句話，冬橙卻可以從沒幾分鐘的相處中發現我並非她哥哥──
　　聽說這個家的父母忙於工作，平常就兄妹兩人負責看家，除去上學的時間，他們大概有十六小時同處一室，換句話說，曲冬柚跟妹妹在一起的時間非常長。雖然我沒有兄弟姊妹，不懂手足之間是如何相處的，但也許這對兄妹之間的羈絆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來的緊密？他們的感情其實非常好？
　　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並沒有幫助，不管冬橙察覺到什麼異常，只要用失憶這理由就能安全過關。
　　但是，要是冬橙跟我的角色對調，比起謊言，我更希望一開始就能聽到真話，所以我決定老實說明我的情況，讓心裡相信哥哥還活在這世界上的冬橙早點面對現實。
　　「我的確不是你哥，我叫楊子幸，跟你哥哥一同發生車禍，然後我的靈魂就…就跑進了他的身體裡。」
　　「……」
　　冬橙的手扶著下巴，走近了我，舉起拳頭冷不防地朝我的臉用力揮下，我被她『啪咚』一聲打倒在地。
　　「妳、妳做什麼？」我坐在地板上，扶著發麻的左臉大叫。
　　「嗯，沒什麼，只是測試一下。」
　　「測試什麼啊？」我大喊。
　　「老哥其實是個被虐狂，就是俗稱『抖M』，如果用剛才的方式對待他，他會感動的痛哭流涕、高興的無法自拔、興奮的不能自已，每次看到這樣的他，就讓我不得不相信M屬性已經根深蒂固的附著在老哥的靈魂上，沒有M屬性，老哥就不是老哥了。」
　　別隨便把屬性跟人的靈魂綁定啊！我在心裡大聲吐槽。
　　「這麼說妳相信囉？我不是妳哥。」
　　「嗯。」
　　「我不是妳哥，妳怎麼一點也不在乎？」
　　「雖說靈魂是別人，但你的外表看起來還是老哥的樣子，就跟老哥還在是一樣的，那我叫你哥哥也可以吧？」
　　「呃……隨便妳。」冬橙能這麼快接受真是預想之外，難道說，這個家的人都是超級樂天的類型？
　　接著，冬橙她皺起眉，傷腦筋的抱著頭：「現在還有另一個問題，老哥他『比起傷害別人，更希望讓別人傷害』──除去這人畜無害的屬性，現任的哥哥你會不會變成罪犯啊？未來的生涯讓人堪憂，身為妹妹我好擔心。」
　　M屬性繼續下去，曲冬柚的未來也很讓人擔心。
　　「哼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我是絕對不會成為罪犯的。」
　　「真的？」
　　「真的。」
　　「偷竊、強盜之類的？」
　　「不會做。」
　　「詐欺？」
　　「絕對不會做。」
　　「吸毒或殺人？」
　　「怎麼可能啊！」
　　「對人施暴？」
　　「……那是妳剛做的事。」
　　「性騷擾呢？」
　　「我才不……呃，醫院那件事完全是意外。」
　　「誘拐女孩子？」
　　「妳看我長成這副德性，如過街老鼠般人見人揍，有辦法誘拐女孩子嗎？……講得我自己都想哭了，總之我可以跟妳保證，我是絕對不會被抓進警察局！」
　　「嗯嗯，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對了，還有一點……」
　　冬橙話還未說完，突然回過身把我打倒在地，腳底板順勢貼在我臉上。這短短三秒的過程，卻是流暢到沒有多餘的動作，她眼神閃亮的看著我：「老實說，為了配合老哥，我已經習慣一見面就條件反射毆打他或者痛罵他了，所以一看見你的臉我會忍不住心中的悸動，今後可以請你繼續扮演老哥的角色，好讓我繼續揍你嗎？」
　　我拉開她的腳，「…妳的未來，也很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