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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狮子座里的“毒情男”4 ...

  •   乐队的成员们这时候纷纷从阁楼的楼梯上下来了,他们都刚刚冲完澡换好衣服,身上若隐若现地散发出薄荷的清香气味。他们一听老板正在占卜,都赶紧围拢过来,一个个嬉皮笑脸,赶都赶不走。

      老板猛吸了一大口烟,腮帮鼓成气球般,一张嘴朝上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烟圈袅娜上升,飘飘忽忽地四散开来。“墨莲是双子座,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所以她之前有过那么丰富的情史也没什么稀奇的;她之所以死心塌地爱上袁教授,也并不是贪图袁教授的名利,而是钦慕他的文学才华,要知道墨莲挚爱文学,心底深藏作家梦,而她才华所限,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梦想,因此,从个意义上来说,她爱上袁教授也是想通过和他合二为一从而实现为自己圆梦;这个已经成为她的执念,执念可深可浅,因人而异,可不幸的是偏偏墨莲又是O型血,这种天生的特质又加深了她的执念,使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老板喝了口水接着说:“狮子座的袁教授,狮子座骄傲的特质在他身上特别明显,特别突出,他出自偏远小镇,这倒没什么,不过一旦他为了利益而入赘妻家,自卑就会在骄傲里面滋长;再加上狮子座又爱面子;大男子主义情节又比较重;凡此种种,经年发酵,后果不堪设想啊。”

      “您的意思是——————”憨厚男欲言又止。

      老板猛地直起身子,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伸出手朝憨厚男做了个打住的姿势,斩钉截铁说:“不,我并没有任何意思。”

      又一个周四晚上零点过后,那位素衣素面、戴一双白手套的女孩,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的“专座”上。

      一点整,那对用一副仿真手铐,各铐住双方一只手腕的“姐弟恋”情侣,踏着钟点过来,又同喝一杯鸡尾酒。

      乐队刚中途歇息,“姐弟恋”的女方说开了:“哎,各位,大伙听说了吗,袁教授被抓起来了。”

      梅教授梅老刚要起身回家,一听又饶有兴致地重新坐了回去,她笑呵呵地说:“出国没多久就错过这么大的事情,丫头,是我们江大的吗?”

      那个像幽灵的“白手套”女孩扑哧一笑,这笑好像传染似的,整个酒吧里面的人都跟着会心一笑。

      梅老狐疑:“咋了,我说错了,不是江大?”

      大家这一次笑得更厉害了。

      “姐弟恋”的女方嘴角上还挂着残笑:“梅老,你没说错,是我们江大的,是中文系的教写作的袁教授。”

      “那你们还笑什么,”梅老咕哝道。

      梅老又问:“他犯什么事了?”

      “姐弟恋”的女方说:“杀人!”
      “呀,乖乖隆地咚!”梅老咂舌道,“杀了什么人呢?”

      “他老婆。”

      一个胖子说:“咦,他老婆不是让人绑架了吗?”

      “绑架个鬼!”“姐弟恋”的女方说,“那是有人在撕他的画皮。”

      “什么意思,没搞明白,稀里糊涂的。”有人说。

      “姐弟恋”的女方把没有戴仿真手铐的纤细的右手一摊:“不好意思,我只听说这么多。”

      又过几天的一天晚上,雪珊来了。

      她径直走到柜台前坐到高脚凳上,朝正在调酒的老板,尴尬地笑了笑:“听说了吧?”

      老板说:“得谢谢你。”

      “不会是在挖苦我吧,”雪珊说,“我也只是歪打正着而已,也不知道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不过,无论如何,对我而言,我和她之间的恩怨算是两清了。”

      这时,那个女文青来了,陈明亮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示意我看她,我当时正忙得晕头转向,并没有在意她,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惊讶地发现,她的那只每回如影随形的胖乎乎的导盲犬居然没带过来。女文青找了一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彷佛生怕被别人关注似的。还让我惊奇的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提出要调制自己创意的鸡尾酒,而是直接跟我说了一声“随便”。她显得很是心不在焉,不过我注意到她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瞄向雪珊。

      而雪珊也如同感应到一般,猛地一扭头,与她四目相对。陈明亮与我一样,不禁紧张起来,我们都知道她俩不对付,搞不好又要斗起来,恰逢现在又是客源高峰期,别到时候搞的鸡飞狗跳不好收场。

      果然还是那句歌词好,“女人的心思你别猜”。谁能想到呢,原本以为“山雨欲来风满楼”,结果两人一对眼竟然相视一笑,很是默契,来了个“水波潋滟晴方好”。

      我们看得直接傻掉。

      “丫头,说说吧,怎么回事呀,”梅老坐到雪珊旁边,“这几天把老婆子都快憋疯
      了哇。”

      一些老顾客们都纷纷帮腔。

      雪珊苦笑着说:“梅老,您就让我保留一些秘密吧。”
      之后很多天,雪珊再没有来过。

      墨莲更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转眼就到了年关,一天午夜下着鹅毛大雪,酒吧里正谈笑风生,一个警察突然闯了进来,他转身向身后喊了一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呆愣愣地进来了。

      我仔细一看,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起来。

      是墨莲,我都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她瘦得已经没有人样,看着让人害怕,也让人心疼。她惨白如鸡爪的右手提着一只酒红色的大皮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警察说:“不好意思,我又来了,大雪天的她又深更半夜到蠡湖那边挖东西,被管理人员误以为小偷。就报了警。”

      “检查她包裹吧,她抵死不从,又咬又踢又叫,像头野兽,怀疑她这里有问题。”他指了指太阳穴,“这不,哭着喊着要到这边来,你们劝劝她,协助一下我们的工作,看看她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拜托了。”

      老板怕墨莲对他有心理阴影,就示意警察先到楼上歇着。调了一杯姜汁青柠鸡尾酒,亲自托着酒盘去到右角落靠近玻璃墙的座位,端起酒杯轻轻搁在墨莲面前,墨莲无动于衷,她的背佝偻的厉害,近乎驼背了,她的头也耷拉到底了,彷佛她的脊骨已经支撑不起她的头骨。
      她彷佛老了几十岁,并且已病入膏肓。

      老板刚在她对面落座,她就喃喃说道:“我杀人了,杀人了。”

      老板说:“你杀的什么人呀。”

      墨莲咯咯笑了笑,她拎起桌上的大包,搁在自己的双腿上,缓缓拉开拉链,取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发霉发黑的小木盒。墨莲指着摆放成行的小木盒说:“看,这就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全都是我杀的。”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墨莲像个小孩一样欢快地拍着手,“八个,一共八个,全都是我杀的,我杀的,我杀的——————”

      酒吧里的人都蜂拥过去,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老板霍地站起身,朝他们吼叫:“滚开!”

      我看见老板眼眶里噙着泪水,像一头悲伤的雄狮。

      老板站到墨莲身旁,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墨莲干枯、油腻,斑白的长发,哽咽说:“你不是好母亲,但你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老板将那些小木盒一个一个重新归置到皮包里,扶着墨莲,与警察一起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墨莲,后来,听到不少有关墨莲的传闻,有人说她出国了,有人说她回老家了,还有人说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春节后不久,那个女文青来过一次,她让老板给她调制了一杯由她创意的叫做“空谷”的鸡尾酒。她说,有时候喝酒就是为了忘却。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想她应该是永远地离开了她的“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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