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陆晓秋

2、奇葩遍地

　　突然有点渴。
　　千森左右看了看，只发现了残留的小半壶橙汁。
　　可能老天觉得千森不配喝橙汁。下一秒，莫灿伸手就把剩下的橙汁全倒到了自己的杯子里，一边看着舞台上主唱调气氛，一边小口喝着，好生惬意。
　　啧。
　　纠结片刻后，他低了头拿起手机扫了桌上线上点餐的二维码。
　　这店的酒水饮料价位都还挺高，仔细一看，他们刚刚点的那壶橙汁都还不便宜。
　　“您好，需要现在帮您打开吗？”很微小的“哐当”一声响，服务生把一罐啤酒和一瓶鸡尾酒放到桌上，挑了最近的刘嘉问道。
　　千森抬头看了刘嘉一眼。
　　“都开了，谢谢。”刘嘉点头应道。
　　“谢了。”千森接过刘嘉推来的鸡尾酒，一边心里默默忏悔，一边面上淡定地喝着。
　　犹记得早些年中二无知的自己，觉得喝酒这事就很潇洒，很酷炫。一次同学聚会上，没大人管着，画风逐渐就变成了“谁能喝酒谁就厉害”。小孩子，虚荣心莫名强，攀比之心一点就燃，当时那几个有些混的都要了罐果味的鸡尾酒，千森几个天真单纯，实在抵不住劝，也应了一罐。
　　结果，那几个先搞事的实打实地喝完了一罐后，一个个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语无伦次，反倒是千森一人笑到了最后。
　　回去的时候怕被爸妈发现，还躲到李柯家里装模作样辅导他功课半天，结果最后因为上头直接趴在李柯书桌上睡着了。
　　这事千森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好笑。
　　“嘿！你们俩！”元皓天眼尖，突然叫道，“背着我们干坏事！偷偷喝酒是吧！”
　　“不是吧，老千你再渴也别拿酒解渴啊。”李柯一惊，盯着千森手上酒瓶老半天，挤出来一句，“我靠，你这才多久就喝完一半了，悠着点啊，哎你记不记得之前……”
　　“记得记得，”千森打断他的回忆录，又喝了一口，“就一瓶，没事没事，看表演看表演。”
　　莫灿拎起刘嘉喝了一口放回桌上的酒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我不报销啊。”
　　“嘿，既然如此——”李柯头上的灯泡一亮，弯腰倒腾了几下，提上来一瓶营养快线，“我们三个喝这个，凑个五杯。”
　　千森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以为没有饮料了。”
　　“额……忘了之前还买了这个。”李柯麻利地开瓶，倒满三个玻璃杯。
　　“来来来，干！”元皓天举起。
　　玻璃杯和玻璃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很快被接下来一连串鼓点给淹没了。
　　不知道哪一桌玩嗨了，这雷声大的音乐也掩不住那头的欢呼，五人不禁透过铁笼子的空隙往酒区望——又是过生日的那桌。
　　“真嗨啊那边，”元皓天不禁感叹，“你看我们这里多平静。”
　　“我们又不喝酒，好吧有两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人除外……不交友，又不搞事，我们就来吃个饭听个歌聊个天，肯定没那么那啥……”莫灿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不住地赞叹，“嗯这酸菜鱼太好吃了。”
　　千森也捞了一块鱼，一边说道：“嗯……说不定也有别桌劝酒的。”
　　“什么陋习。”莫灿道。
　　“别吧，我点子慌。”元皓天往莫灿身边位置靠了靠，莫灿一脸嫌弃地往李柯那边移，李柯被迫往千森那边挪了挪，千森坐在最外面，往左手边更靠外的空位动了动，让出了很大的空位。
　　“别挤了……我才是坐在最外面的，你至于么？”千森转头看着元皓天，“你看刘嘉也是坐最外面的，学学他。”
　　元皓天一脸无辜：“人嘉哥那是大哥啊，他毛线都不怕的。”
　　千森噗嗤笑出了声。
　　说话间，那边的一个姑娘起身去酒区抱了一筐酒回包厢，不一会儿一个少年站起身出来，拿着两个酒杯，里面各装了几小口带点颜色的液体。他穿着不算低调，白色卫衣在灯光下被染成了浅粉，上半脸藏在略大的渔夫帽里，竟透着几丝神秘，伴着鼓点和歌声，走起路来感觉像是在跳街舞。
　　少年在他们这桌停下，微微俯下身子，像是一定要让对方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一样，对千森道：
　　“帅哥，介意和我干一杯吗？”那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离酒区最近的那个包厢，“我们大冒险呢，帮个忙可以吗？”
　　您怎么不喝橙汁了？
　　“……”千森抬起头看向对方，发现对方挺高，俯下身低着头，加上帽子的遮挡，他居然看不出少年长什么样。
　　短暂沉默后，千森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少年轻声笑了一下：“喔，那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他直起了身，把手里其中一个酒杯清空后，转身准备回去。
　　“诶，要把酒喝完才能回去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少年身后传出，上扬的语调不知怎的听着有些刺耳。
　　“他不喝，你有意见？”少年忽然褪了笑容，回头冷冷地对身后人说。
　　大家这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个稍矮一些的少年，染着头黄毛，长得其实也不赖，正抱着胳膊，一副小少爷模样。
　　“去别的桌啊，这么多人。”小少爷用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下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这轮你自己指定人，我玩游戏从来不犯规，别人不喝就不喝，你都快成年了不会连这点话都听不懂吧？”少年完全背过身去，往自己桌那边走了两步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挡在面前的小少爷，“让开，别挡道。”
　　他的身子挡住了其他四人的视线，但千森可以看到全过程。
　　于是千森选择认真地吃瓜。
　　小少爷皱了皱眉，指了指少年的杯子：“那……”
　　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少年抬手就把另一杯酒给那小少爷灌了下去。
　　小少爷的手顿在半空中，浑身僵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灌，而且如此突然。
　　“你……咳咳咳……”小少爷止不住地咳嗽，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蹲了下去。
　　“好了，完事了。”少年像没事人一样耸耸肩，一把抓起小少爷的后衣领，他被迫贴到了包厢铁笼上，正好错过一个匆匆推着车的服务生。
　　“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少年转身又回来，抱歉地对千森笑笑，十分认真地说道。
　　千森眨了眨眼，笑笑没说话。
　　不远处的包厢里，几个年轻人正抛着骰子比大小玩。
　　“怎么去这么久？小南业务能力不行啊。”一个染着奶奶灰的姑娘一只手向后梳着头发，另一只手往空玻璃杯里倒了半杯酒，单手推到对面，“你输了，快喝。你这才十一点，so low～”
　　杯子碰到对面少年的瓷碗，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姐，你醉了吧，少喝点……”对面的少年长得比较清秀，看上去比较安静老实，头发略长，被随意地束了个小揪揪。
　　“不是我说，我们真的要好好努把力多赚点了，赶紧吧这里彻底地——啊我是说把钱，交完——这样就……就完美了。”那姑娘嘴里已经有些含含糊糊了，脸上倒是没显出什么红晕，她把推向对面的杯子又挪回来，仰头一饮而尽，“我就不明白了——”
　　“天，别喝了别喝了……”坐在妹子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抬手要把她的酒杯压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着装也不低调，右耳还钉着两个招摇的耳钉，叹道：“少喝点，今天我们是给小南庆生的，开心就好，啊，天姐。”
　　妹子头微低，一撩眼皮，直勾勾盯着小伙子，无声地长长吐了口气，语气中突然带了点烦躁和委屈无奈：“叫什么姐，我才多大——”
　　这句话还没组完，但没有人打断她，妹子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
　　“不知道那大叔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怎么教育的人。哎，他那儿子是不是有病啊，啊？上他的学不好吗，继承他爸的家产不好吗，他什么毛病啊，你看看天天干的些什么事啊？”
　　“上次小南那吉他差点就被他摔了，要是我我就……我就……不是，他能不能滚远点啊，我看到他就烦，谁家少爷觍着脸缠着一个高中生让他教弹吉他啊！主要是还捣乱，哪天把东西真弄坏了估计都不给赔的……”
　　“呸呸呸，不可能坏，说错了说错了。”
　　那姑娘大概是说爽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转眼恢复平静：“不好意思，我……咳，喝得有点多了，别告诉小南啊，他等下又笑我。”
　　叫她“姐”的少年倒了杯橙汁给她，一边道：“小南自己能解决，相信他。”
　　“是这么回事。”少年身边的黑长直妹子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什么时候弄个演出什么的，不是说要迈出什么突破性的一步吗，我们差不多都准备得可以了……”
　　“嗯……”奶奶灰趴在桌上了，大概是睡着了。
　　忽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们，而且声音离包厢越来越近，听着跟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引得一桌人纷纷看向“鸟笼门”。
　　只见白衣少年一改先前的恶霸相，很关切很小心地拍着小少爷的背，还很是温柔地问道：“下次别喝那么急了，你看看，要真呛着得多难受。”
　　少年似乎才注意到众多人灼灼的目光，咧嘴笑笑：“那桌的帅哥拒绝了我，我就一个不小心把酒就给他喝了。算完成任务了么？”还一脸无辜无害。
　　好一个不小心。
　　小少爷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死命咳，不难感受到他没打算藏着的怨气。
　　白衣少年没理他，眼里带了点光，自顾自地继续道：“哇那个人真的好帅，天姐，你肯定喜欢。”
　　说完才发现他天姐已经倒下了。
　　“What a pity～”他便拽起小少爷的衣领，把他往沙发上一丢，又若有所思道，“我去给他们桌送壶橙汁吧——不过我实在觉得有点奇怪，我好像闻到了酒味啊，他手边还有个酒瓶，难道不是他喝的吗，那他是哪来的酒味，和人接吻吗？”
　　众人对他的脑回路表示惊叹又习以为常。
　　不一会儿，千森旁边飘来一团白色。
　　“很抱歉，之前打扰到你们了，”他仍是带着之前来时的笑，把手上的饮料放到桌上，“送你们一小壶橙汁。”
　　千森下意识要拒绝，但看到少年那不容拒绝的样子还是说道：“那就，谢谢。”
　　不知道是千森表现出了什么样的神情，少年挑了挑眉，转身在不远的服务台抽屉里掏出个塑料杯，倒了一点橙汁，一饮而尽。
　　“没下药，放心，不用谢。”他说道。
　　然后他走了。
　　咱们根本没这个意思好吗？！虽然一直保持警惕！！
　　五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元皓天忍不下去了，把橙汁分完了。
　　明明是个酒吧，但“交响”的橙汁居然很不错。
　　千森又看了看那个包厢，白衣少年已经回去了。
　　真是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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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位白衣少年的出场，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他就先这么出来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