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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乘风齐弄鹤 入夜竟泼茶 ...

  •   诗曰:乘风夜半暗惊心,举火荒山苦未沉。问药黉宫逢故旧,寻卿紫陌扣柴门。
      上回书说到:张自航听到青谷卫的声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猛然起身,冲到祠堂门前,挺身直立,手脚额头青筋暴起。青谷卫一呆,看清来人,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你!”一时间二人僵持对立,各自不动。张自航额头冷汗涔涔,只想暴叫一声,冲上去动手,脑中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叫道:“冷静!那青谷卫是紫府七魔之首,我打不过它!想办法、快想办法,怎么才能保住师父性命?!”正在这时,忽听遥遥半空中一声鹤鸣,云瑶的声音远远传来,叫道:“师父——师父——”青谷卫稍一抬头,忽然眼前金光一闪,一股沛不可挡却又似曾相识的绵绵灵气喷薄而来,青谷卫惊咦一声,急忙奋力挡架,两道黑风生于掌下,轰地一响,金光与黑风相撞,一阵地动山摇,青谷卫瞬间平退三丈,只听一声怒吼,一个黑影拔地而起,随着金光,直飞上天去。半空里群鹤衔飞,一头白鹤敛翅翱翔,倏忽飞至,将那团黑影兜在背上。却是张自航被两股大力夹击,飞天而起。一时群妖怒吼,羽箭火球纷纷射上天宇,青谷卫略一凝神,正要抬手运功,将群鹤射落,忽然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这时洛天飞的声音响了起来,叫道:“自航——快走——记得你到蓬山时,我给你说的事——办好之前——决不能再回蓬山来——”张自航正要挣扎跳落,听了这话忽然一呆,洛天飞所说之事,自然是要自己打入泰一教内部,这时蓬山遇险,再去泰一教还有什么用处?正分神思索,群鹤已经振翅飞向远天去了。云瑶放声大叫道:“施文彬,胆小鬼!快回去救我师父!不然我杀了你——”施文彬连声道:“是!云瑶师姐!是!可是你师父她……”云瑶大怒道:“你有几个胆子,敢来咒我师父?”施文彬道:“是!不敢、不敢……”云瑶叫道:“不敢还不赶紧回去?!”施文彬喏喏连声、支支吾吾,却始终不唤鹤群飞回月明楼去。
      云瑶眼见群鹤御风,转眼间已经飞离蓬山三五里开外,忍不住又踢又叫,却始终不能回头。原来施文彬抱云瑶离开不久,就碰到群鹤在一片池沼边踟蹰而立。施文彬立刻想要驾鹤逃离,于是将云瑶绑在了一只最大的白鹤背上,自己也骑了一头,又取了云瑶的笛子去,按着往日听到蓬山众人唤鹤时吹奏的曲调吹了几声,群鹤果然飞起,掠过月明楼祠堂。施文彬不懂御鹤曲之后该怎么吹奏,当下只能任由鹤群翔飞,好在群鹤通灵,也知道蓬山妖鬼危险万分,所以都振翅逃离蓬山,转眼已过了两界渊,又过片刻,已经飞到了七海迷魂阵上空。
      张自航听云瑶哭叫,不由得心神烦乱,眼见云瑶身下的白鹤被云瑶翻来滚去弄得一团狼狈,忍不住出言劝道:“云瑶,别闹了。这海中浪急风高,还有那么多暗礁,你要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可怎么得了?!”云瑶怒道:“我就闹!就闹!关你什么事了?我掉下去摔死,也和你这个又瞎、又……”说着,忽然眼珠一转,奇道:“咦?你这只癞皮狗怎么能说话了?!是不是师姐治好了你?!你现在说话声音可全变啦,原来你说话像狗叫,现在更难听,跟猪叫一样。”张自航吐气发声,声调自然无法与往日相似,心知云瑶说得不错,当下叹了口气,道:“不是云舒……是……是师父他老人家治好了我……”云瑶大怒,啐道:“呸!你还叫他师父!他是猪,是狗,是万恶的畜生!就是他害了蓬山!就是你们害了蓬山……”骂着,又呜呜大哭起来。张自航心中难过,道:“不是那个骗子……不是那人。我刚刚求师父,师父收我入门的……”说着,举起双手,手中兀自牢牢握着月旦篇与春秋双笔。云瑶眼中精光一闪,叫道:“洛师伯收你入了蓬山?!不可能!怎么可能……”张自航叹道:“是真的!师伯给了我‘解语丸’,让我又能说话……”云瑶忽然叫道:“给我!快给我!”张自航一呆,道:“给你什么?!”云瑶道:“解语丸啊!还有月旦篇、春秋笔,全都给我!”张自航大惊,道:“这……这怎么给你?!解语丸我已经吃了。月旦篇和春秋笔是师父给我的,要我保存。你要拿去干什么?!”云瑶忽然放声大哭,叫道:“可恶的张自航,我早知道你就是只癞皮狗,专门赖皮!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来着?!你欠我二十万两!你在蓬山得了宝贝,全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呜呜呜……”张自航大惊,一时手足无措,嗫嚅道:“我……这……”呆了半晌,想来自己留着月旦篇和春秋笔也是无用,难道接下来竟然能由自己去执笔点评蓬山各位师兄弟姐妹?!自己连人还认不全,执笔点评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当下叹了口气,道:“好!你别哭了。等到了地方,这月旦篇和春秋笔我就给你。你可要放好啊!这是师父之物,等将来找到丹丘师祖,救下蓬山,我们还要还给师父的!”云瑶破涕为笑,道:“好!就先放在我这里!张自航,不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没白费我帮你……”
      云瑶说着,忽然又想起袁天心来,大呼小叫,又要鹤群飞回蓬山。张自航道:“云瑶!别闹了。现在回蓬山,也救不了师父和天心师姑。还是听师父吩咐,快点儿去找云生师兄。只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云瑶大怒,叫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云生这个坏蛋,专门欺负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怎么再去找他?!一千个不去!一万个不去!”张自航心中无奈,想起云生对自己百般刁难,也不愿立刻见他,于是道:“好吧!先不找云生师兄,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回蓬山去。师父吩咐,刚刚你们也听见了,我现在应该要去长安城……”施文彬一直不语,这时道:“张兄要去长安?!只怕这白鹤之力有限,飞不到那里。”张自航道:“是吧——那我们先去哪里才好?!”施文彬道:“依在下看,可以先回泰山城。”云瑶叫道:“胡说!你回泰山城,是要重回豳风帮去,耀武扬威,庆祝你们大功告成是吗?!”施文彬忙道:“不是!怎么会?云瑶……我是仙风书院弟子,和豳风帮、岱上学宫,没什么关系……”云瑶哼了一声,道:“哦……那倒忘了。那你回泰山城做什么?!”施文彬道:“云瑶……造化弄人,我这一趟去蓬山,本来是要再投名师,再上……的。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想我该回去,跟爹娘还有丹鹤师伯他们说清楚,再……”云瑶哈哈一笑,道:“好!你小子总算做了件人事儿!赶紧缩回你的狗窝里去吧!别老在我眼前晃悠,烦人!”施文彬一阵沉默,道:“你……你刚刚被妖鬼所伤,还没有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云瑶怒道:“胡说!我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张自航难道不是人?!”施文彬一阵沉默。云瑶道:“好啦!好啦!就依你们,我们就去泰山城吧。不过到了泰山,你们两个可都得听我的。”
      三人商定,于是施文彬放开了云瑶束缚,将竹笛归还,云瑶吹笛弄鹤,一路离海登陆,过黄河,穿琅琊,飞了两个多时辰,驾鹤落在丈人峰侧一处山洞前。云瑶道:“好啦!今天先在这里休息!这里是我和云舒师姐上次来时休息的地方,本来说好等大典过后再来泰山玩儿的时候回来住的。却不知道师姐现在去了哪里。”云瑶说着,拨开洞外长草,进洞点起了篝火,熊熊火光跳跃,三人围坐,才觉出一丝温暖来。张自航发觉洞里席褥铺被、锅碗瓢勺摆放得整整齐齐,显然出自云舒之手,不由得心中一阵悲凉惶恐,耳听山风呼啸,如坐针毡。
      云瑶从张自航处抢了春秋笔与月旦篇去,拿在手中把玩翻看,脸上却毫无一丝欢愉之情,忽然间眼泪夺眶而出,道:“师伯偏心!那云生哪一点儿像大师兄的样子了?他根本对不起师伯、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蓬山!亏师伯还要给他评双星,让他出山云游!”说着,忽然把春秋笔和月旦篇猛地砸在张自航身上,哭道:“什么稀罕玩意儿!我才不要这臭东西呐!呜呜……”张自航急忙拾起,就听施文彬道:“云瑶,别哭了。你背上被爪妖抓伤,又出血了!哎呀!这血都是碧绿碧绿的,这腐尸□□又发啦!雪雱散还有没有?!你快点吃药解毒啊!”云瑶摸出腰间丝囊一抖,一片药末飘散飞扬,微微一笑道:“药,早就没啦!在摘星崖上,都拿去打妖鬼、救大伙啦!我中点毒不算什么的。云珊师姐、云青师兄、云闲师兄……他们死啦!都死啦……”叫着,忽然咕咚一声,仰头栽倒在地上。施文彬和张自航急忙抢上来,施文彬抱起云瑶,放她躺倒在草席上,掀开云瑶背后长衣,只见她后背一道伤口足有五六分深、三四寸长,脓血从正伤口中汩汩而出。二人都想不到云瑶伤情竟如此之重,一时手足无措。施文彬急道:“雪雱散!雪雱散!这荒郊野外、三更半夜,又上哪里找雪雱散去!云瑶刚受伤的时候,我从她锦囊里找出来给她吃了一颗,本以为已经好了,想不到又再复发!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张自航心头沉重,不由得向洞外望去,这时已是深夜,铅云压顶,不见星月,玄隐视界中只剩一片模糊。张自航定了定神,道:“小施,别慌!想那“雪雱散”是修仙之人祛除腐尸□□的灵药,寻常医生处、普通药铺里肯定没有。但岱上学宫离这里不远,学宫药房里或许会有。我们这就出发去找,要是,有就借些来。要是没有,再去别处找。”
      施文彬一呆,嗫嚅道:“张兄,不是我不陪你去……云瑶昏迷不醒,我们都走了,万一有山妖野兽来了侵袭骚扰可怎么办?我得留下来照顾她!”张自航一呆,他虽然气注玄隐后能勉强视物,但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又怎能远行?转念又想云瑶伤重,确实需要照顾,于是一咬牙、一跺脚,道:“好!我这就去找!”施文彬连声称谢,张自航飞身出了山洞,一路四下观察,忽然发现一处悬崖迎面而立,崖上一道天然裂隙中,一窝乳燕正挤挤夜啼,张自航幡然醒悟,再看四周山景,立刻认出是在岱上学宫西方五里三山之外的“春寂崖”上,正是自己旧游之地。当下循旧路翻山越岭,不到一盏茶时间,已经到了岱上学宫外的竹林里。
      张自航心中暗喜,原先走这山路,一路最少要走一炷香的时间,而且上山下岭、翻沟过脊,走来总要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想不到这一次却如同一马平川,原先许多难攀、难行之处如今都是一跃而过、毫不费力,自己去蓬山不过七日光景,功力却已大涨,想来如在梦中。
      这时忽听墙内一阵脚步声响,有两个人猫一样走来,一个道:“你说陈自进这小子这两天白天溜号、半夜不睡,偷跑出来,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另一个道:“他个臭小子,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又偷看哪家漂亮小妞去了呗。”张自航心头一震,一阵温暖蓦然涌上心头,听声音,先前说话的是钱自珇,而后一人却是常自昭。若在七天前,张自航这时必定想也不想,跳出去吓二人一跳,然后再挑头去跟踪陈自进,但经过蓬山七日,张自航却好像已经转世重生、再世为人,当下并不现身,隐身跃上墙头,低头观望,学宫里处处阴沉,一片虫唱声里,常自昭、钱自珇两个正悄悄穿过一片松柏树林。这时就听吱呀一响,学宫大门微开一线,一个黑影掠门而出,手中提着一盏半明半暗的瓦灯,匆匆远去。常自昭道:“老钱!你说咱们偷偷把门关了好不好?!”钱自珇忙道:“别闹!老陈知道了还不得跟你拼命!老流氓走了,卓秀师姑代管咱们,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现在大夏天的,冻老陈一夜算他活该,可是第二天晨练老陈缺勤——嘿嘿,不死也得扒层皮!”常自昭嘿嘿笑道:“我就是想看卓秀师姑扒老陈的皮呐!”钱自珇劝道:“你小子就是太毒!老玩儿阴的!得给人留条活路!不然人家个个找你拼命,你丫有几条命够?”二人说着,已经跟了陈自进出门而去。
      张自航叹了口气,虽然仍有一丝好奇之心,想跟着三人去一探究竟,但云瑶的伤、蓬山的仇,却好像千钧大石一样压在张自航胸口,当下张自航跳下围墙,辨明方向,一路向着药房而去。正行走间,忽然一道光焰照眼,一人喝道:“什么人!站住!熄灯号都吹了,还满院子乱跑,哪个班的?!”张自航一听说话就知道是闫卓发巡夜而至,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该上前招呼、还是该隐身就跑,闫卓发已经挑灯走近,惊道:“咦?!这不是张自航吗?你不是去了蓬山?怎么又回来了?赵自学、何自芳也回来了?”张自航见躲不过,只能躬身行礼,道:“卓发师叔!对不住了!弟子回来看看。几日不见,您和各位师长同窗们都还好吗?”闫卓发嗯了一声,道:“好!都好!你还不知道吧,前脚你们刚走,后脚大比的通告就发下来了。现如今又大比了一场。咱们学宫成绩不错。对了!听说你们几个入选蓬山,泰一教圣使开恩,特请恩旨,给你们三个颁发了直选入京的腰牌,还在我那里,你跟我来拿好了。”
      张自航答应了,跟在闫卓发身后,往受戒所去。张自航见闫卓发不时回头看来,却不怎么说话,心中暗想道:“也不知道豳风帮和岱上学宫到底是什么关系?豳风帮害我蓬山,我那师父老流氓吴卓义可是没少干坏事。岱上学宫还有朱师祖、卓芒、卓阙三人也在豳风帮,可见豳风帮和岱上学宫多有勾连、暗通款曲之事一定不少。只是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卓发师叔和穆师祖对这次蓬山蒙难,所知所为又有多少?”这也是七日来蓬山上杀伐争斗,让张自航平白多了一番小心,若在七日前,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疑心到自己传道受业的恩师身上。
      转眼二人已经到了受戒所,闫卓发让张自航坐了,从柜中取了红绸玉牒出来,递给张自航,又倒了茶,道:“自航,你先稍坐!我去向穆首座禀明情况,请他老人家带大家来看你。”说着,也不等张自航回话,起身出门而去。张自航抚摸着玉牒,不由得想起洛天飞让他去泰一教卧底之事,心中思量,是不是该凭此玉牒,正大光明地进泰一教去。稍一思索,就觉得万万不可,这玉牒上载明了自己的姓名籍贯、出身年纪,自己要是拿着去了泰一教,就等于羊入虎口,明明白白给寻香子知道,以寻香子心思之毒、狡计之深,自己如何能逃脱他的毒手?但转念一想,寻香子一直对自己不错,千方百计来拉拢照顾,借助他泰一教少司命的头衔地位,自己转眼就可以平步青云,深入泰一教内部,这岂不是事半功倍?两个念头在心间反复交战、难于决断,一天下来又有些口渴,不由得下意识端起茶杯,将清茶送到嘴边吹凉。
      这时忽听嗖的一声,半空中黑风一闪,一物飞来,不偏不倚,正砸在张自航手中茶杯之上,顿时将杯子击得粉碎,一杯热茶泼洒在地,茶水溅了张自航一身。张自航一呆,腾地跳起身来,只见一颗石子落在地下,窗纸上呼呼风响,已经破了一个小洞,显然是屋外有人掷来石子,打翻了自己手中的热茶。只听窗外一阵脚步声急,张自航飞身出门,抬头观望,黑夜里一个粗大的身影衣襟带风,飞一般翻上墙头,掠过屋宇而去。张自航心头一震,飞身追去,边跑边想道:“这人扔石子过来,显然是为了打翻我手里的茶杯。难道那茶里有毒?他是在救我?看他身形是个男人。我在学宫里人缘不错,兄弟不少,也不知是哪个兄弟救我?只是我和卓发师叔无冤无仇,他干什么一上来就给我下药?难道这人扔石子不是救我,而是当作暗器来砸我,只是劲力使得不到家,这才打翻了我手里的茶杯?”当下难于决断,只能隐了身形,远远跟在前面那人身后。好在那人虽然急奔,但身法呆滞、轻功不佳,张自航跟来毫不费力。眼见那人一路奔出了学宫,绕行竹林,沿小路下山,竟对周遭十分熟悉,约莫一盏茶工夫,那人已经跑下半山,正奔行之际,忽听远处有人轻声呼叫,这才慢步缓缓前行。
      张自航一听前面那说话人的声音,立刻认出是陈自进来,只听陈自进叫道:“你开开门!求求你,开开门吧!别不理我!真的!我真的是给你送药来的!要是我有那三心二意的,让老天爷这就一个雷打下来,劈死了我!”说着,又砰砰两声,轻轻扣门。张自航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伤心涌上心头,一时间头昏目眩、站立不稳,用尽全身力气,这才稳住身形。张自航深吸了几口气,凝神向前观望,影影绰绰,一间竹篱茅屋出现在眼前,只见两个人影蜷缩在茅屋背后,正浑身起伏,显然是常自昭、钱自珇两个听陈自进说得可怜巴巴,正自偷笑。
      这时那投石之人已经走到了茅屋近前,忽然开口道:“陈自进,你来了?我很好。你不用再来了。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你又何必总是费心?”张自航、常自昭、钱自珇三人一听这人说话,不由得都是一惊,常自昭更是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只听陈自进道:“自芳师妹,是你吗?你出去啦!哎呀!这可是怎么搞得嘛!我还以为你在家,就是不理我呢。”张自航心中一阵伤痛,想道:“自芳师妹前日不告而别,想不到却是回了泰山。蓬山惨变她是不知道了。她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回学宫,也不回家,要一个人躲在这里?”何自芳推开柴门,取出钥匙开了屋门,进门点起了油灯,道:“陈自进,你进来坐啊。我给你烧水沏茶。”陈自进忙叫道:“别忙!我来!你这还病着呢,不能劳动太过,再加重了病情,可不是玩儿的。”紧接着就听一阵劈柴搬碳、启炉煮水声。陈自进道:“师妹!你别想不开。我已经找泰山城最好的大夫问过了,你这病啊,叫‘风瘫浮肿’,吃些化散的药也就好了。我给你说,我还打听得清楚了,咱们泰山城西里‘老君堂’的瞿神医,治这病最在行。明天你可以去找他。放心,诊金药费什么的,我都已经付下啦!”何自芳淡淡地道:“谢谢你了。不过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风瘫……蓬山仙长都治不好我,你就不要再费心了。明天我去把钱要回来还你。”陈自进急道:“别啊!你知道的,我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事你听我的,可得去看病!要是治不好也没关系,瞿神医说啦,长安城里他师兄秦神医是扁鹊嫡系后人,医道天下第一,他一定治得好你。”何自芳沉默半晌,道:“要是还治不好呢?”陈自进道:“真治不好就治不好呗。师妹,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我……”连说三个“我”字,却接不下去。陈自进呆了片刻,道:“唉!师妹,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要是得罪了你。你别见怪!”何自芳道:“你去吧。夜深了,我要睡了……”陈自进一呆,一时间丧魂落魄,呆若木鸡般起身挪出。何自芳道:“夜深路远,一路小心。”陈自进又是一呆,忽然间眼中泪水晶莹,道:“是!是是!师妹,你休息。我走了。我走了……”说着,拭泪出门奔去。
      正是:柴扉清夜半,软语断人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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