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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埋骨秋山重 谈昔落日圆 ...

  •   诗曰:埋骨青山日未沉,浮生驿旅忆如今。鱼书尺素难为水,烟浪雪涛上天云。
      上回书说到:云舒飞落至褚红轩外,就听云瑶在轩内大厅里说道:“……假的,又不是真的天刚师伯,师父你干什么……”话音未落,云珊叫道:“瑶儿,别说了!听师父说……”云舒听明白是云瑶又惹师父生气,一颗悬着的心先放下了一大半,当下上前道:“启禀师父!弟子云舒回来了……”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袁天心骂道:“滚进来!你们一个个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凝碧……”忽然声音哑了,群弟子齐声惊呼,云舒不敢再等,急忙穿帘进屋,只见袁天心双眼翻白,瘫倒在椅中,云珊几个一拥而上,扶起了她,只有云瑶跪在地上、想要起身去救袁天心,却又不敢。云舒急忙抢上前去,却见袁天心缓缓睁开眼睛,摇头起身,云舒心中乱成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在云瑶身边跪倒,静听师父发落安排。
      袁天心一看二人跪在下面,忽然一声长叹,道:“难怪、一晃十年、你们都大了。心也大了。我这个师父,自然管不了你们了。”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弟子们见师父这样,急忙到云舒身后一起跪倒,一时间都不敢说话,只相互偷眼瞧去,个个摇头。
      云舒轻轻转头看向云珊,微微伸臂相碰,云珊随即会意,如蚊蝇般轻声在云舒耳边言道:“瑶儿把头扔了。”云舒顿时醒悟,不觉满心惊怒,眉头紧皱,想来却是一筹莫展。
      原来众弟子驾云送袁天心回来,云舒腾云之际,忽然一撇,见到张自航磕磕绊绊、无人照顾,随即离开了队伍。她本想将张自航拉上云头就走,却见他忽然隐身而去。云舒疑心顿起,一路跟随,终于救了张自航性命。但想不到这一离开就出了事,云瑶见师父抱住了人头不放,心里不是个滋味,对众人道:“这骗人的破玩意儿,还留着它干嘛!看了就让人生气!师父总见着也不好!扔了!”说着,上前劈手从袁天心怀中夺了过来,远远抛下了云头去。
      袁天心在褚红轩中醒来,随即发现怀中空落,一问之下不觉大怒,心中悲凉凄惨,终于落下泪来。哭了片刻,泪眼朦胧中见众弟子跪倒了一片,袁天心忽然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想道:“这都是命,怨不得她们……只是他到头来只留下这一点骨血尚在人世,我怎么能丢了?不行。我要去找回来……”想着,随即收泪,忽然一笑,站起身来,飞身出了屋去。
      云舒等人忽见袁天心化风而去,都惊叫起来,急忙起身追出屋子,只见一道青光腾空而起,袁天心晃晃悠悠立在云头,忽然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叫道:“师兄,见到你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叫着,青光如雷轰电闪,直奔一隅亭而去,转眼没入山林,消失不见。
      凝碧馆十一个女弟子急忙腾云追去,来到一隅亭上空不远,就见夕阳余晖洒满山林,寒风吹荡水云,林壑山树如涛,水际蒲苇萧瑟,空濛冷峻之中,隐隐有人语声夹杂断续,似乎正是袁天心所发。所有人急忙寻声落地,只见一片斜阳乱入山坡,松柏影乱,山石散布,袁天心不知怎么真的找到了那颗人头,正举在手中,迎着夕阳,脸上露出一丝静谧的微笑来。
      云舒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道师父是否着了疯魔,眼见她立身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如果纵身一跃,就可以摔个粉身碎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远远站定了,静静看去。
      袁天心忽然一阵仰天大笑,衣袖一挥,砰的一声,石间泥土飞散,赫然陷出一个三尺深的坑洞。袁天心捧着那颗头颅,轻轻上前,端端正正放在土坑中,屈膝跪倒,拜了三拜,捧起一把泥土,缓缓洒落。众弟子不约而同围了上去,却听袁天心沉声道:“莫乱!莫慌!跟我一起行礼,送你们天刚师伯……最后一程。”说着,又捧起一捧泥土,轻轻慢慢地洒落。
      众弟子一时全都呆了,正面面相觑,忽然扑通一声,云舒跪在山林,道:“天刚师伯!您老人家一生纵横天下、胸怀众生,如今笑卧黄泉、恩仇尽解。英灵不远,祈求您护佑师父平安!云舒在此,给您老人家磕头送终了!”说着,面向坟茔,拜倒行礼。众弟子忙一起跪倒,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跟着云舒磕头行礼。云瑶嘴中嘟囔,抱怨师父师姐都是一帮糊涂虫,连累自己也要稀里糊涂向不明不白的人磕冤枉头,却也不敢大声抱怨,再惹师父叱骂。
      袁天心洒了十三捧土,那头颅已经被落泥覆盖,再也看不见了,袁天心哈哈一笑,挥袖将坑边泥土尽数掩落,忽然起身,道:“天刚,你离开蓬山十年,终于还是回来陪我了!从今往后,我每天都在你身边陪你,你可开心么?”说着,迈步迎向夕阳,唬得众弟子一阵惊悚,全部起身望来。山风烈烈,吹动袁天心衫裙飘摇,袁天心忽然一笑,长长舒了口气。
      只听袁天心道:“我和天刚,是在六岁时相识的。那时我家在琅琊,父亲为官,虽然不过是文笔小吏,但生逢文景盛世,衣食无忧,父母又都喜欢读书,所以儿时也算过得无忧无虑。天刚却没有我那么幸运,他生于边陲,一出生家人就被匈奴屠戮,流落江湖。我常想,他父母一定是燕赵悲歌的熊虎之士,要不然他怎么会生得那样如龙似虎、气吞山河?”
      云舒等人万万想不到袁天心这时忽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一个个听得心惊肉跳,各自相视摇头,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息。这十年间袁天心最忌讳的就是提到楚天刚、提到过去,所以众人全都没人敢说一语,以致于除了云舒、云珊、云瑶三个来得较早的弟子外,后来之人都不知道这些旧事,只听人反复提醒,不要在师父面前问起这些永远不该被问起的事来。
      这时袁天心却好像痴了,自顾自竟说个不停,道:“直到晁错削番、七国乱世,兵锋所向、玉石俱焚。我家一夕尽毁,那一夜烽火连天、尸横遍野,爹娘的哭喊声,我现在想来好像还在耳边。混乱中,是天刚师兄救了我。我跟他流落江湖,兵匪横流,乱世中两个小孩儿,自然少不了受尽欺侮霸凌,想来全凭师兄他披荆斩棘、屠狼猎兔,苟且偷生。依我过去的心性,早已经投身济水,一死了之;全是凭了师兄一股先天浩气鼓舞,我们才能坚持。忽忽十年,师兄剑术自成,横行济北,败尽英雄,声明鹊起。你们海师祖慧眼识英才,收录师兄入门,一道也收了我。我与师兄起于微末,同甘共苦,二十余年,虽然他不曾说,我不曾言,但我二人在此世间一无所有,唯有彼此。吾汝同心,又何须其余?想不到我师父临终之际,却又生变乱,你们时至今日,所疑惑惊猜者,不过如此。云生孩儿胡言乱语,要为师兄报复,其实绝非如传言一般,说是我首鼠两端、移情别恋,牵扯你天怀师叔。有些事,我时至今日也不明白,但也应该给你们说个清楚,免得因我不言,蓬山弟子尽皆乱语,害你们抬不起头。”
      众弟子听到这里,忍不住个个心生惊惧,袁天心这样说,倒好像是在交待遗言。蓬山弟子自然不敢公然在凝碧馆弟子前谈论长辈私事,但私下里人多嘴杂,流言蜚语却是不少。云舒心中更是羞愤,想来师父这一番话,少不得是因云生乱语而起,其间牵扯自己,更是难堪。
      袁天心续道:“其实那时我和师伯已有婚姻之约,原想只等过得数日,你们师祖返回蓬山,就禀明师祖,要他准许我二人成婚的。那时候你们师祖和几位师叔祖一起,带同数百你们的师叔、师姑,去鸣条山伏魔。只留下我们四个守护蓬山祖业,防备两界渊妖鬼趁机作乱。眼见第二日就是师祖们的归期,你天刚师伯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我们二人的情谊,你师祖是知道的,之前几次言及,这时自然更不会反对。但这事怎么好对你们这些娃娃小辈们说起?当时你们还没来,只有云生、云舒几个,弟子们不明所以,就看到天刚师兄特别开心,整日大笑,加上师兄一向以天下苍生福祉为计,所以弟子们不禁都私下传言,说天刚师兄要接过你们师祖的衣钵,当我们蓬山掌门了。其实不是的。师兄从来没想要当掌门,他是要出师的。”
      云舒心头一震,刹那间回想起袁天心所说的时日,记得那时自己只有六七岁,诸事将懂未懂,曾听云生和云和说过——天刚师伯要当掌门了,海师祖等人除魔归来,就要授箓登仙,蓬山就归天刚师伯说了算。自己那时候全都没有留心,只是想着,授箓登仙是什么意思?
      袁天心接着道:“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就是天帝魔尊也说不准。你师祖那日直到入夜时分才回到蓬山,遍体鳞伤、命在旦夕。回来的只有他老人家一个人,同去的蓬山长辈同窗,竟然没有一个回来。原来那鸣条山竟是一个陷阱,所谓妖仙也不过是一个诱饵。七魔三将设下埋伏,将无数仙家引入死地。蓬山上下舍命死战,才保着师祖杀出重围。但是师祖也身受重伤,本来当时就要死了,之所以舍命挣扎回蓬山,就是要给蓬山后世一个妥善的安排。当时师父叫了我们四人等在月明楼外,第一个就叫了天刚师兄进去,问他可愿意做蓬山掌门,执掌门户,如果他愿意,这就可以传位给他。师兄没有答应。我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答应,他是要仗剑天涯,纵横天地,救苦救难,救那些和我们当初一样的人。他不想被小小的蓬山局限。师父也知道他的心意,当时说道:‘好。你志在天下,师父也成全你。’接着就叫了天怀师弟进去,问他是否愿意接任掌门。天怀师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师祖回来,征战杀伐的事情都没跟他细说,当时天怀师弟就喜出望外,他本以为大师兄之后,自然是二师兄来当这个掌门,想不到第二个叫得就是自己,于是他一口应承了下来,当着师父的面叩拜磕头,谢出门来,我们三个自然是恭喜他的。只是有人是真心恭喜,有人却是心中含酸带醋,究竟谁是谁非,过了这么多年,那也不必再提了。我与天刚师兄自然是真心不假。”
      袁天心话音一落,忽听树林间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了起来,一人从树后闪身而出,道:“师妹这话,分明又是在挖苦你二师兄我这老头子了。你说得不错啊,当时师父叫完大师兄,大师兄不肯接任,说实话,我还真以为接下来是要叫到我了,想不到师父竟然叫了天怀师弟进去。你说我有些不快,那也不错。可是,师妹啊,你真的以为我是想当这掌门,所以嫉妒天怀师弟么?那怎么会?我当时只是在想,要是师父叫我做这掌门,那可糟糕,我这人啊,就喜欢种地,脾气倔得和老黄牛也没什么分别,又爱认死理,实在不是当掌门的材料啊!”
      众人一齐回头看时,却是洛天飞喜滋滋地到了,他手中提着一根千年老人参,根须俱全,更已经修炼成形,通体金光湛湛,显然是从丹丘生那里讨来的治病灵药,要给袁天心服用。
      袁天心哈哈一笑,道:“是啊。时至今日,我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挑拨天刚师兄和天怀师弟,让他二人反目,舍弃蓬山而去?你自然不肯说明,我也自然猜不出来。”
      洛天飞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躬身施礼,道:“师妹啊,我那时候真是无心之失,但总是害得你们时至今日不能团圆,师兄这里给你赔不是啦。改日我一定去泰山城叫了天刚师兄回来,但愿你们可以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同门。”云舒、云瑶闻言各自向洛天飞望去,眼光中却露出不同的神色来。袁天心这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对着夕阳,一动不动。
      洛天飞不敢起身,续道:“师妹啊!那时候其实是这样的。天怀师弟接任掌门,师父依次又叫了我们二人进去,嘱咐我们好好辅佐天怀师弟,昌大蓬山门户,然后就让我们走了。你说师弟是孩子,师父没跟他提战败伤身之事,可是师父看我们四个哪个不是孩子?这事跟我们谁都没提啊!”袁天心默然不语。洛天飞又道:“当时师父吩咐我们四散准备掌门交接大典,立时便要传位。我们好像各自散去,其实根本没有。你和天刚师兄是去了一处,你当时就埋怨天刚师兄,为什么不跟师父提起你二人的婚事?你们二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你又发了一通脾气,说天刚师兄就是不想娶你,害得天刚师兄赌咒发誓,又跪地求饶……”袁天心忽然回过头来,瞪着洛天飞,道:“你怎么知道?你当时偷看我们了?!”洛天飞摇头道:“是!师妹!你不知道,当时你和天刚师兄离开后又在一起。我和天怀师弟也是一般。天怀师弟最小,平日里就爱黏着你,这时忽然和我一道,说实话,我也有些奇怪。更加上天怀师弟扭扭捏捏、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我细加询问,终于明白,原来天怀师弟一直爱慕于你,但总觉得自己不配,不敢跟你说起。这时蒙师父传授掌门之位,他觉得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这才要我来跟你提亲。”袁天心大怒,叫道:“胡说八道!天怀师弟不过是个孩子!他才不会这样!分明是你胡说!”洛天飞叹了口气,道:“我之所以见到你二人,就是来提亲的!”
      袁天心愤然转过头去,山风吹起她脑后几缕细发,依依生凉。洛天飞摇头道:“师妹,你也未免太瞧不起师弟,也瞧不起你自己。师妹才学品貌,冠绝蓬山,当时月明楼上依依一拜,迷倒多少蓬山少年。实话说吧,当时就是老朽也是心头砰然乱跳,要不是我和天刚师兄后来交厚,只怕也要做师妹裙下之臣了。天怀师弟爱恋师妹,只是你自己心中只有天刚师兄一人,觉不出来。所有人那是早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了!”袁天心摇了摇头。洛天飞又道:“那日我最不该的,就是当时鬼迷心窍,竟然不去劝解天怀师弟,反而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真的听了师弟的话,来给你说。我当时是想,师妹要是夹在师兄、师弟之间,到底会选哪一个?这倒有趣。又有许多热闹可看了。”袁天心摇了摇头,道:“这倒像你一贯的为人。”洛天飞哈哈大笑,脸上泛起一阵红潮,道:“我看你二人如此情投意合,当时也就去了。最不该去时偷笑一声,却被天刚师兄和你听到了。你当时误以为是师兄偷笑,还跺足而去,我却被师兄捉了个正着。”袁天心身子一震,低头不语,心思一下子飞回了当时当地去,想不到自己跺脚离开,竟成为自己留给楚天刚的最后一幕,那一句“我恨死你了,从今往后,再不见你”也已经一语成谶,自从那一日别,十一年来,二人再也没能相见片刻、对视一眼。
      洛天飞续道:“天刚师兄抓住了我,立刻逼问我的来意。我最不该就是信口开河,将天怀师弟的心思当成笑话讲给了天刚师兄听。哪知天刚师兄一听之下,立刻撇了我去。当时我不知道师兄去了哪里,只以为他是生气我偷听,也没在意。哪知当天接位仪式上,师兄竟没有出现,天怀师弟喜气洋洋,总是偷眼看你,你气鼓鼓地怨恨师兄,心里根本没在意旁人。天怀师弟只问我说是没说,我说还没来得及问你,他也没怎么在意。哪知师父全是拼命忍耐,传位一成,立刻闭目而逝?我们当时又找不到大师兄,全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成一团,天怀师弟也乱了。当时蓬山上下就没剩下几个人,大家七手八脚乱到半夜,总算让师父入土为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就想师父为什么会死,天刚师兄为什么会不辞而别,他到底去了哪里?正睡不着,忽听窗上哔剥有声,翻身开门,却是天怀师弟来找我。师弟眼睛都哭红了,其实我们哪个不是,师父突然离世,大师兄又失踪,我们一下子都没了主心骨。”
      袁天心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洛天飞续道:“我本以为师弟要跟我商量什么门中大事,哪知他一开口,还是要问我跟你提亲的事情。我哪想到师弟是心中丧乱,更想依靠你这个师姐?一听之下,立刻勃然大怒。我把师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夹枪带棒地,把你们两个的事情也说给了师弟听。师弟一听之下就瘫软在地,完全傻了。我这才有些后悔,不该这时候又给他当头一棒。师弟呆傻了好几个时辰,我怎么劝都不顶用。后来天快亮了,鸡啼三遍,师弟这才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这一哭,把我也哭傻了。原来大师兄之前去找过师弟,嘱咐他好好照顾师妹你,师弟当时还以为是大师兄是从我这儿听说了他要跟你提亲,所以去鼓励他的。其实师父一招大师兄进门,就把鸣条山战败殒命的事情都给大师兄讲了——估计是写了给大师兄看,又怕我们太小害怕,所以只跟大师兄一人说了。大师兄当时就说要去闯鸣条山寻找师祖、师兄弟姐妹的遗骸安葬,又要去查明事件原委,到底是谁在暗害天下神仙。大师兄怕自己会一去不回,又不肯让你和师父担忧,所以临行前,才单独跟新任掌门小师弟交待。”
      袁天心一愣,道:“这么说,大师兄是去了鸣条山?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洛天飞一声长叹,道:“都是我错了!我胡说八道,逼走了师兄、师弟,难道还要继续胡说八道,再逼走师妹?我在这蓬山,时时刻刻颤颤惊心,唯恐出了什么岔子,还好有师妹你帮我分担,这十多年才坚持了下来。不怕师妹笑话,你要走了,偌大个蓬山,师兄我可顾不过来!”
      袁天心道:“那你又怎么逼走了师弟?”洛天飞道:“师弟当时被我一番痛骂,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实在不配当这个掌门。但他更觉得愧对大师兄,愧对于你。你曾经送给师弟一个玉如意,是不是?”袁天心道:“你乱扯些什么?那是师弟十岁生日时我送的礼物,你怎么不知?我们都有礼物,你送了师弟一把长剑,大师兄送了他一本秘籍。师父也有礼物相送,我记得是一块玉佩。一转眼,都多少年了?”洛天飞道:“你觉得师弟是孩子,送块如意没有什么,师弟却会错了意,以为是你们之间的文定表记……”袁天心哈哈一笑,惨然道:“胡说八道……”洛天飞叹了口气,道:“何尝不是?可是师弟却信以为真,一直珍藏在身上片刻不离。更不该是当时就拿给了大师兄看,还煞有其事地将他对你爱慕之情说了一番……”
      袁天心忽然一声大叫,身子摇摇晃晃,吓得众人一阵惊呼。袁天心慢慢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明白了。二师兄,想必你之后数次离开蓬山,都已经去鸣条山找过了。不知实情到底如何?”洛天飞一呆,忽然眼中精光闪烁,道:“多谢……多谢师妹!十几年了,你终于肯再叫我一声二师兄。”袁天心仰天摇头,道:“这事不怨你。不怨天怀师弟。不怨他。也不怨我。我们都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人生的重量,其实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袁天心说到这里,仰天一阵大笑,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忽然身形化一道青光,直奔远天飞去。洛天飞大惊,叫道:“师妹别去!我千万遍打听过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鸣条山这么个地方——”半空中,袁天心摇了摇手,转眼不见了。
      正是:野草乌衣巷,秋风燕子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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