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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茂岭潜牛蚁 浮萍隐暗潮 ...

  •   诗曰:鹤影孤单舞碧林,蝶踪幻化梦存身。黄粱未醒身何处,赤蓼轻舟漾水痕。
      上回书说到:张自航追着何自芳出门,只转过一片竹林,前面路径三分,竹影重重,一片绿意斑驳,何自芳却不见了。张自航心中惊疑不定,想道:“刚才那个矮胖子到底是不是何自芳?难道是何自芳身上余毒未清、身体肿胀?但是那矮胖子跑得极快,怎么看都不像余毒未清的样子。而且何自芳下午时还是命悬一线、伤情危重,怎么这么快就康复了?是谁治好了她?朱师祖吗?”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还是决定先回住处,找赵自学把事情问个明白。
      张自航摸索着回到卧房中,随即察觉众人都已经睡下,一个个睡态百出,三三两两地挨挤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赵自学,无奈之下,只能一个个摸将过来。刚摸到第三个人,忽然前面一人翻身而起,叫道:“谁?!干什么呢?!”却是云和惊醒,睡眼惺忪地望来。
      张自航急忙上前写道:“何自芳哭着跑了!赵自学呢?我要问他怎么回事?!”云和一时沉默,隔了半晌,才写道:“赵自学应该练剑去了。他很用功。自从来了蓬山,每天半夜都能自动醒过来,去后山斑竹坳练剑一个时辰。”张自航一呆,忍不住一声长叹,既佩服赵自学毅力惊人,又懊悔自己虚度光阴,来了蓬山多日,却一刻也没练过功夫。
      张自航告别云和,一路来到斑竹坳,山坳四下种满了斑竹,中间却凸起一片高台,有五六丈宽阔的。竹子通常都是通体翠绿,这斑竹却周身星星点点、遍布泪痕,传说是舜帝薨死苍梧,遗下妻子娥皇、女英思念亡夫,日夜哭泣,泪洒竹身,以致如此。
      这时长风经天,竹林海啸,张自航远远就见两个人影在竹林间摇晃,一个中等身材、形体挺拔,看着像是赵自学,另一个却是又矮又胖,应该就是刚刚逃出屋子的何自芳了。
      赵自学背转身子,头颅低垂,叹息道:“芳妹,你别这样。现在这样,我也不想。我不是……不是……而是……是……”何自芳淡淡地道:“是什么?”赵自学一时语塞,沉默不语。何自芳呵呵笑道:“你看我一眼就皱起眉头,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你觉得我这样子很恶心,是不是?”赵自学默然不语,过了片刻,道:“过几天就好了,别在意。云和自己也说拿不准……你别……”何自芳叹了口气,道:“云和师兄是怕我受不了,所以才含糊其辞的,你当我听不出来?不过今天这样也好,这样,总算是让我看清了你这个人。”赵自学急道:“我怎么了?”何自芳沉默了片刻,道:“你很好。没怎么。是我自己不好。不怨你。从今往后,我是我,你是你,我不会连累你,你只管放心好了。”
      何自芳话音一落,忽然一阵悠扬的玉笛声从竹林间响起,赵自学心中一动,他来蓬山后之所以每夜都来斑竹坳,其实不只是练剑,更重要的,是每夜何自芳都会来这里和自己相会,吹起云瑶教给她的这首古曲《玉宇临》。这时忽然又听何自芳再次吹奏,不知怎么,笛声里却再也找不到日前那缱绻如水的音韵,反而听来音音如诉、声声泣血。笛声里,赵自学心头一阵柔情升起,忍不住转身向何自芳望去,忽然眉头一皱,眼光不自觉地转开了去——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那付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身形面貌,而是青紫凸凹、臃肿肥胖的人形,夜色中望去,恰如恶鬼。刹那间,云和的话在赵自学耳边响起:“自芳师妹身子涨大,肌肉皮肤都会变形,就算解了毒也……很可能就会一直这样子,再也不能复原了……”
      笛声飘上云霄,一只白鹤又像前几日一样从苍穹悠然飘落,转眼落下地来,一声鹤鸣,就要随着笛声起舞。忽然黑影一闪,何自芳飞坐上鹤背,笛声随即停止,白鹤扑打双翅,载着何自芳飞起。赵自学一惊,只怕何自芳从半空中跳下来自杀,急忙伸手去拉,却忽然心下迟疑,手臂伸了一半随即僵住,只差两三寸的距离,白鹤已经振翅飞远了。
      赵自学又急又羞,想要张口叫,双唇一开,却又不知道叫什么好,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急忙回头看时,却是张自航迎面走了过来。赵自学浑身颤抖,满心冰凉,说什么也不想和张自航照面,急忙展开身法,一招“步紧十八”,嗖地一声,掠过张自航身边,转眼跑得不见人影了。张自航一呆,他发现何自芳和赵自学私会,随即躲在一旁,不敢打扰,心中却不停偷笑,忽然发觉何自芳骑鹤飞去,顿时觉得奇怪,想找赵自学询问缘由,却不想赵自学也跑了,再看何自芳时,层云渺渺,仙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片白云之外。
      张自航忽然觉得一阵迷茫失落,隐隐约约,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一时间明月无声,淡淡的月光照在张自航的身上,投下一团朦朦胧胧的影子。独立清宵,张自航忽然觉得一颗心空空落落,全无一丝可以依着之处,不知什么原因,只觉得身体发冷,心底里竟然升起一股难于抑制的渴望,只想立刻去到云舒身边,哪怕只是离云舒稍近一点,心里也会稍感平静。
      张自航想着,迈步往记忆中凝碧馆的方向找去,渐渐离开超然阁越来越远,周遭景色变换,竹林、枫林、松林、月桂林……张自航越走越远,开始时心里还觉得又忐忑、又甜蜜,渐渐地越走越是疲惫,种种念头也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终于再也走不动路,背靠着一颗高耸的云杉坐倒,本想只是小憩片刻,却抑制不住睡魔来袭,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张自航忽然觉得有一大群东西在身上乱跳,惊醒观察时,树上乱纷纷蹿下几十只松鼠来,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一只只从张自航头上跳到身上,四散而去。
      张自航急忙抬头看时,漫天忽然一片黑点洒落,落在身周,砰砰震地,似乎天上落下一大片石子雨来。张自航心中惊疑,向山上观望,一片昂然绿意中,忽然有一个巨大的人形一闪而没,急忙凝神查探,就见一个少女身形从眼前闪现,那少女双臂反在身后,腰间手掌落处似乎拖着一根又细又长的东西。少女消失不过片刻,又有一个巨大的人形一闪而过。
      张自航不由得一呆,一个念头闪电般地蹿入脑海:“是云瑶!”张自航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阵迷乱,又想道:“我怎么观望了一下就知道那人是云瑶的?对了——她背着双手,身后拖着绳子,一定是被人绑起来拉着!在云瑶身边的人,应该就是绑匪!不行!要去救人!”
      张自航想到这里,顿时睡意全无,急忙隐身,往山上疾行,片刻间上了山崖,四下观察时,那两大一小三个人的身影正在二三十步外的林间鱼贯前行,那似乎是云瑶的少女正一蹦一跳,不停踢起林间石子落下山去,砸在树上林间,顿时鸟雀惊飞、走兽四散。
      张自航这时已经拿定主意,急忙隐身上前,呼地现出身形,伸掌往云瑶肩头拍落,眼见手掌就要拍到云瑶肩膀时,气注玄隐,灵气一触而回,匿物之法随即使出,带同云瑶一起隐身,再行逃走。眼见张自航的手掌就要拍落,忽然云瑶身子一缩,刹那间竟退后三寸,张自航的手指距离云瑶肩头不到半寸,竟然一掌拍了个空,直往空处挥落。
      这时忽然一股劲风暴起,砰的一声,一道势不可挡的绿气撞在张自航肩头,顿时将他身子撞得歪歪斜斜,踉踉跄跄连退七步,一个巨大的身形随即从云瑶身后直蹿上来,一时间双手连挥,张自航只觉眼前无数绿光暴起,狂风骤雨般往身上扑来,顿时浑身如受巨木连撞,全身剧震,只觉得身子瞬间被压得扁了,胸腹间气血奔腾翻涌,灵气好像寸寸断折,根本无法聚气隐身。张自航正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忽然间绿光一收隐没,那巨大的身形一下子猛蹿上来,扶住了张自航坐倒,一股充盈无尽的灵气从张自航背心心俞、魂门两穴涌入。张自航浑身翻腾的气血和灵气相撞,顿时被压制得不能动弹,而喉间那股喷薄欲出的热血随即平复消散。张自航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那绑匪为什么击伤自己后不加杀害,反而又来施救。
      那云瑶上前两步,伸指在张自航掌中写道:“你突然蹦出来干什么?想吓人啊!受伤了也是活该!”张自航突然见云瑶行动自如,又上来写字,顿时惊得呆了,这时身后那人忽然吐气收功,张自航身周一阵暖洋洋的,竟然轻松舒泰,好像根本没有受人重击一样。那云瑶又写道:“多亏云生师兄手下留情,要不然你已经被打死啦!”张自航大惊失色,急忙回头观望,忽然眼前一花,身后那人片刻间竟变得又高又瘦,宛然就是云生模样。
      张自航不觉一阵惊恐,急忙写道:“你没被绑架?打我的是云生?”那云瑶写道:“什么被绑架?你看错了吧,我是何自芳。我和云生、云和两位师兄,正帮着施文彬在附近找云瑶呢!”张自航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有十个大,急忙凝神细察,出现在身前的人形体纤瘦苗条,到底是何自芳还是云瑶,张自航原本分辨不出来,但昨天明明看到何自芳变成了又矮又瘦的模样,怎么又冒出一个身形苗条的何自芳来?难道昨天见到的何自芳竟然不是何自芳?
      张自航想着,忽然明白过来,写道:“啊!自芳师妹!你的伤好啦!是不是?!你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是不是?你昨天找人治好了你啦!是不是?”张自航一连三问,那何自芳一时呆住,半晌不答,过了一会儿才写道:“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去找云瑶了,你自己回超然阁去吧!”写完就向那云生、云和二人招招手,准备远去。
      张自航急忙拉住那何自芳的手写道:“太好了!自芳师妹!你终于好了!这两个真是云生、云和二位师兄?为什么我刚刚看着他们像巨人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写着,不觉又向另一人望去,影影绰绰,那人也已经不是一付巨人模样,依稀变成了健壮和蔼的云和。
      那何自芳这一次却想都不想,抬手回写道:“那是你眼花啦!蓬山青冥镜一开,日月阴阳二气耗损,就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要是用灵盘法术,那就更容易出错啦!”写完,在张自航肩头拍了两拍,转身往远处走去。张自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青冥镜引得玄隐珠出错,才闹出了这场误会。但何自芳的身形忽胖忽瘦、忽高忽矮,这件事难道也是青冥镜造成的错觉?张自航注视着那何自芳三人走远,心头这个疑惑却萦绕不去,甚至于不时怀疑自己昨天晚上的见闻都是一场幻梦,终于起身往超然阁走去,想要找赵自学来问个清楚。
      张自航在山林间走了片刻,忽然迎面一个人东张西望地仓皇而来,看身形正是赵自学。张自航从林间窜出,上前一把拉住,伸指写道:“你看到何自芳了吗?”赵自学一愣,回写道:“你找到她了?我也正在找……她一夜没回……大家都……”张自航写道:“刚刚她和云和、云生师兄过去,你没见着?”赵自学全身一阵颤抖,回写道:“真的?!”张自航写道:“是啊,她已经康复了,你不知道?”赵自学全身猛然一震,呆了半晌,忽然一声长叹,转身就走。张自航大怒,一把抓住赵自学,写道:“你跑什么?!昨天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同学,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要是欺负何自芳,老子第一个收拾你!”赵自学面露尴尬之色,写道:“我哪有欺负她?我这不是来找她了?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她。”
      赵自学写着,就拉着张自航走,二人一路沿着刚刚那何自芳的去的放向一路奔行,没多久,就见前面几个人影在晃,上前看时,却是云和、云若、云微三个沿着山路,迎面走来。
      赵自学急忙叫道:“云和师兄,你找到自芳师妹了?”云和抬头看到是张自航、赵自学二人,叫道:“没有啊——你们找到了没有?”赵自学一愣,皱起眉头撇了张自航一眼,想说什么,终于忍住,迎上两步,迎上云和三人,道:“师兄,张自航说,刚刚碰到你和云生师兄、自芳师妹在一起。”云和大感奇怪,道:“咦?真的?哪有?根本没有啊!我一直和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信你问他们?”云若、云微一齐点了点头,示意云和所言不错。
      赵自学回身给张自航写道:“云和师兄说没遇到自芳师妹,你会不会看错了?”张自航惊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急忙写道:“怎么会错?我和自芳师妹还聊了半天,她已经完全好了,还说在找云瑶呢!”赵自学和云和四人看了,一齐对视摇头,云和上前写道:“我是云和,我刚才的的确确没有和自芳师妹在一起。你是不是看走了眼?还是有什么误会?”
      张自航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自昨夜来的所见所闻一时间闪电般在眼前闪现,竟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是假,脑子里乱成一团,身子一软,忍不住向后坐倒。云和急忙扶住张自航,写道:“师弟别慌。一时看错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自航心头一震,忽然砰地伸手,一把攥住了赵自学手腕,写道:“那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和自芳师妹在斑竹坳约会?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众人一见之下,眼中都不由得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一起往赵自学看去。赵自学额头微微渗出一片冷汗,脸上飞红,道:“没有!没有!”又伸指在写给张自航。
      张自航忽然觉得好像晴天霹雳一样,整个人都糊涂了,脑中乱想道:“没有?难道我昨晚就看错了?!那何自芳其实不是何自芳?那又是谁?!为什么那人抱着我,我的衣衫湿了,还有斑竹坳里的寒风,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像是做梦?刚刚的何自芳才是何自芳吗?可为什么刚刚的云和又不是云和?难道眼下我才是做梦,这是在梦里,眼前这个云和才不是真的云和?!”众人看到张自航目不见物,一付惊弓之鸟、丧家之犬的模样,都心生同情,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片刻,云和才道:“张自航看不见,人家给他写字,难免会错解一两个字。也许刚刚他是碰到了凝碧馆的哪个师妹,误认做自芳师妹。又或者把别的师兄弟的名字,误认成了我的名字。你们去找找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送张自航回去。”
      众人刚要散去,忽然砰砰砰三声响,张自航挥拳猛锤自己的脑袋,三下猛击过后,嗖地跳了起来,拔脚就向远处奔去。一时间磕磕绊绊,撞树踢草,张自航却仍是挺直了身子,不停向前。云和几人都看得呆了,急忙起身赶上。赵自学一把拦腰抱住张自航,云和伸指在张自航掌中写道:“别急!冷静!跟我回超然阁吧!”张自航张嘴向天,却发不出一丝声息,忽然间呼哧连声,半晌过后,身子才松软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写道:“没事。不好意思,害你们担心。我没事了,就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赶紧找自芳师妹去吧。”
      云和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山林间一阵脚步声响,有人快步走来,众人看时,却是云舒来了。云舒上前来,笑笑地道:“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呢?难道张自航又出事了?好了,你们去吧,我来劝劝他,一会儿就没事了。”云和笑道:“遵命!我们说话张自航不听,师姐说话,他一定是肯听的。”云舒哈哈笑了两声,这才点了点头,云和四人随即去了。张自航万万想不到云舒竟会在这山林间突然出现,他刚才狂奔,本来就是想跑去凝碧馆找云舒,但这时云舒忽然现身,张自航心中却一阵迷乱,脸红心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四下里一时静寂无声,只有风起长林,哗啦啦山响。云舒笑笑地看着张自航,上前写道:“我和师伯打开了青冥镜,对你用灵盘法术影响很大,你最近很可能看不清真假。还是不要到处乱走,要不然这几天我带你在蓬山到处走走转转,看看山里的风景可好?”张自航大喜,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心中一动,想道:“云舒这是怎么了?自从离开两界渊,她就算见我,也总是尽可能离得远远的。而且立派千年大典召开在即,蓬山正是多事之秋,她又怎么有时间陪我玩?”云舒看张自航呆呆的,忽然哼了一声,写道:“怎么?你不想让我陪你?”张自航大惊,所有杂念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写道:“不是!不是!我想的。我想的。”想要写些开解的言语化解尴尬,却是一笔也写不出来。二人沉默片刻,张自航终于吐了一口气,写道:“你想去哪里玩?”云舒写道:“浣花溪风景不错,我们去看看吧!”张自航急忙回写道:“好!浣花溪山水秀丽,我们这就爬山看水去吧。”云舒摇了摇头。张自航又写道:“要不去划船?”云舒还是摇了摇头。张自航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写道:“那去哪里?”云舒写道:“上次我们一起去的河滩风景不错,我们再去看看吧。”张自航大惊,那河滩有密道通向茅茨鼐,洛天飞之前反复叮嘱,不要泄露出去,云舒为什么偏偏点明了要去那里玩?!
      云舒看着张自航惊诧的模样,忽然噗嗤一笑,写道:“我逗你玩呢。我还有事。你先去凝碧馆‘一隅亭’,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啦。”张自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写道:“好!”云舒摊开手掌,一只传音蝶翩翩振翅,飞到张自航额头,指引路径,云舒救蹦跳着去远了。张自航痴痴望着云舒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这才满心欢悦,跟随传音蝶,迤逦往凝碧馆而去。
      张自航一路翻山越岭,走到凝碧馆时已经天近正午。那“一隅亭”原来是在凝碧馆远山背后的一片蓼洼中,有青石小径蜿蜒通到亭上,水风送爽,天地寂静,只有偶尔鱼鳖潜藏,轻轻水响。张自航独坐亭上,满心忐忑,忽喜忽愁,翻来覆去总是在想云舒为什么约自己在这里相会?想到赵自学与何自芳在斑竹坳幽会,难道云舒也是一样?不知她又要说些什么?
      红日渐渐西移,飞鸟掠空翔过,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张自航却毫无察觉,一会儿盼着云舒这就出现,一会儿却又盼着她永远不出现才好。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山前绿柳从中忽然有一艘小艇划来,在浮萍间画出一条水迹,一路来到一隅亭下。张自航心头一震,只见云舒驾船而来,在亭下系了船缆,随即跳上亭子,来到自己面前,轻轻提指写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张自航一呆,他刚刚心头千万遍猜测过云舒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又不止千万遍地猜测过自己该如何回答,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了。
      云舒见张自航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叹了口气,写道:“以后别一个人来这种荒僻之处。失足落水或者遇到敌人可怎么办?要不是用青冥镜细看,怎么也找不到你在这里。”张自航大惊,忙写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云舒一愣,写道:“不是啊。我没让你来这里。”
      正是:有恨藏春草,无香怨海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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