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隐记》水蠹

42、四十二、溪山寻月貌 碳火舞龙旗

　　诗曰：月上青冥开宝镜，夜临水岸过轻舟。烟升欲把金钩钓，灯落心生无尽愁。
　　上回书说到：洛天飞潜心暗计，从青冥镜中看到的白影已有九个，都是一付蓬山弟子装扮，远远辨不清真伪，但按蓬山规矩，除非有要事急需办理，这时弟子们都应该已经睡下了，再加上那三声标志性的犬吠，这些白影必是潜入蓬山的敌人无疑了。眼见敌人都消失在密林里，洛天飞不觉胸中闷气郁积，等看到第十个白影在山林间嚣张之极地点起松明火把，到处东张西望时，洛天飞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好！就是这个了——我就不信了，这帮兔崽子在蓬山到处撒野，我就一个也捉他不到！”叫着，身形一晃，踏着种玉锄的青光，冲天而去。
　　云舒吃了一惊，想不到师伯竟然这样生气，急忙纵起青光，带着张自航，一路追去。
　　转眼间，两道青光如闪电般横掠天际，飞到浣花溪畔。洛天飞只见岸边山崖上一星灯火闪烁，心中暗喜，箭一般射落，直到距离火光三五十丈开外，收了脚下锄头，画一道黑风，砰地撞在那举火人人身后。那举火人吓了一跳，身法快捷，急忙前纵，半空中一个转身，一道剑光当空飞起，护住了自己身前。哪知他快，洛天飞更快，一声轻叱，忽然一招“乳燕投帘”，竟落在那人身后，一时间青光暴起，洛天飞伸指点落，由上而下一带而过，闪电般点住了那人背后十几处大穴，那人砰地坐倒，一动不动了。这时火把落地，火头将他衣衫一角烧着，那人却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在身上延烧起来。
　　这时云舒也落下云头，一看那人，忍不住叫道：“施文彬？怎么是你？！”急忙拂袖灭了火焰，伸指解了他身上的穴道，扶他站了起来。洛天飞一愣，急忙上前看时，才认出果然是楚天刚新收的弟子施文彬，奇道：“你这孩子，这么晚了，不去睡觉，乱跑什么？！”
　　施文彬满脸通红，低下头去，嗫嚅道：“我……我是……我……”连说三遍，却都接不下去。云舒看施文彬一脸羞红，好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却被人当场捉住一样，忽然醒悟，道：“你是在找云瑶？”施文彬脸上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一时间浑身站得僵直，从鼻尖轻轻应出一声“嗯”来。他这一声答应极轻极缓，要不是云舒内功深厚，离得又近，且有意倾听，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了。洛天飞就没听见，问道：“在找云瑶？不会吧！大家都回去了啊！”
　　云舒叹了口气，怜悯施文彬对云瑶这一番苦心，道：“师伯！刚刚我看到倚天峰上好像有火光闪烁，好像是有敌人，我们去看看吧！”洛天飞奇道：“倚天峰？当真？”说着抬眼望去，只见月光下孤峰插云，真如长剑倚天，影影绰绰，忽然一星光亮一闪而逝，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洛天飞急道声好，腾空飞去。云舒伸指在张自航手中写道：“施文彬在找云瑶，你和他去，一会儿一起回超然阁吧！”写完，驾起青莲花瓣，追着洛天飞而去。
　　施文彬弯腰拾起火把，迈步向前找去。从午饭过后，他已经片刻不停地找了整整三个时辰，这时身心疲惫，只想坐倒休息，却硬凭着胸中那固有的一线执着韧劲，迤逦翻山前行，一步三望，左顾右盼，只祈祷着下一眼就能看到云瑶了。
　　张自航看着施文彬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好笑，不知道这云瑶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施文彬这样痴心寻找，要说云瑶对施文彬下了迷魂咒，迷住了他，倒还容易让自己相信些。但看了一会儿，只见施文彬找得辛苦，忽然间又同情起他来，转眼又想到云舒和自己，顿时觉得其实自己和施文彬是同病相怜，区别也不过是他所倾心爱慕者不是云舒、而是云瑶而已。
　　张自航想到这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帮施文彬寻找云瑶，凝神留心玄隐展示在脑中的景象时，只见一片黑土伸展，应该是悬崖石壁；一道道绿线勾天画地，应该是树木花草；而世界下缘有一片丈余宽阔的苍蓝曲张伸展，应该就是浣花溪水奔流而下了。
　　张自航就这样观望着，跟着施文彬翻山越岭，一会儿登山近天，一会儿下岭临水，找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发现云瑶来过的蛛丝马迹。这时已近戊时，明月高悬，银辉盈野，施文彬手中的火把松油已经染尽，却还是借着月色，在山野间穿行，施文彬偶尔回头看看张自航，只见他一直跟着自己，认真地四下张望，不由得对张自航心生感激，眼眶也湿了。
　　这时忽听林间哗啦一响，一道白影在长草风林间一闪而过，扑棱棱一阵羽翅惊飞，一片鸟雀不知是不是受了白影惊吓，赫然离巢，直飞天宇。施文彬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幼时听到丹鹤所讲的各种恐怖至极的妖鬼故事刹那间涌入脑海，忍不住一个箭步躲到张自航身后，却浑身发抖，只觉得脑后一阵阵冷风吹起，忍不住慢慢转头，侧目往身后瞧去。
　　张自航只觉好笑，暗想：“这孩子也真是的。刚刚难道不是他一个人大半夜在这深山老林里到处乱走，怎么这时候又害怕起来。”当即哈哈一笑，伸掌在施文彬肩头拍了几拍，示意安慰。他虽发不出声，但看着他的笑容，施文彬一颗惊恐的心却慢慢放松，心情平复下来。
　　忽然“喵——”的一声叫，一只白猫从林间窜出，躬身竖耳，转头看了二人一眼，随即扭过头去，全神贯注地望向远天空处，月光下，两只猫眼中幽光浮动，泛起长长的磷光。
　　施文彬吃了一惊，看那白猫似乎是云瑶时常带在身边的宠物五宛，忍不住试着唤道：“五宛！五宛！五——”话音未落，忽然嗖的一声，白猫如离弦之箭般直蹿出去，向崖下跃落。
　　施文彬大吃一惊，急忙迈步上前，借着月光，只见黑夜里一道白影扑下□□丈高的悬崖，落地后却不停留，忽然身形暴涨，迎风化作一只猛虎，一声虎啸震动山谷，那白虎势若奔雷，直奔溪流中猛扑过去。看着白猫化虎，施文彬不觉大喜，认定它是五宛无疑了。
　　正所谓暴虎冯河，五宛这奋力一扑，看起来也是没头没脑，全不清楚它是在做些什么。眼见五宛往溪中扑落，忽然一股溪风凌波而起，一片白茫茫水雾倏忽掩来，五宛跃入雾中，扑通一声落水，紧接着汪汪汪三声犬吠响起，叫声里满是欢畅之意，似乎是狗儿抢到了骨头、猫儿捉到了鱼虾一样。施文彬听了这几声叫，才确定五宛无恙，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还好，还好！这五宛是云瑶最喜欢的宠物，要是跌伤或者淹死了它，那云瑶可要伤心了。”
　　施文彬正想着，忽然臂上一紧，却是被张自航一把抓住，只见他抬手斜指，连连点向五宛落水的方向。这时虽然月华普照，万里无云，但不知怎么，月光却比前几日黯淡了许多，隔开这十余丈，已经是一片黑漆漆目不见物，施文彬瞪大了眼睛，却还是看不到河面上有什么奇怪。急切之下忘了张自航又聋又哑，连声催问道：“什么？！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张自航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在玄隐珠的世界里，那一片瞬息万变、流荡不息的苍蓝之上，有一片丈许长的绿色漂浮，绿光浮动间，影影绰绰，似乎有三个人影竖起，两大一小，还有一团不知是猫是狗的动物影子，正蜷伏在几人脚边，一动不动。
　　张自航急忙提起施文彬手掌，飞一般写道：“有人！河里有人——”施文彬惊得汗毛直竖，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放声大叫道：“云瑶——云瑶——云瑶——”一声比一声叫得响亮，唤起群山回响，好像天地在一起呼喊着云瑶的名字。
　　施文彬一边叫着，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只盼着能听到云瑶回应的哪怕一丝声响。果然，群山呜鸣中、溪水流响里，忽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传来，施文彬又惊又喜，大叫道：“云瑶——别怕——我来救你啦！”叫着，忽然飞身纵起，身子化成一条斜斜的白线，跃下悬崖，扑通一声撞入水中，转眼浮出水面，奋力扑打激流，往脑海中那叹息声响处划去。
　　张自航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拉时，哪里还来得及？不觉心中暗暗叫苦，想道：“这浣花溪水看似平缓，其实暗流涌动、一泻千里，就是我双眼完好，大半夜跳进去也只能坚持片刻，能不能出水上岸都是难说，更何况这施文彬还是往河中间游？”正担心着，忽然施文彬身子一沉，随即奋力抬头，显然是被激流灌了几口水，一时间手忙脚乱，上下挣扎起来。
　　张自航见施文彬在水中扑击、命在顷刻，忽生急智，气沉丹田，奋起全身之力，一招“玉山倾倒”，猛地往崖边一株一人环抱粗的大梓树上撞去，咔啦一阵脆响，两丈多高的大树竟被张自航一下撞得从根茎相接处折断，轰响着跌入溪中，水花飞溅。
　　张自航大喜，不想自己功力进步竟如此之快——不过几天前，在岱上学宫，要劈断一颗碗口粗的小树也是不能，这时竟然能将这一人合抱的大树硬生生撞断了。张自航想着，看准身下蓝水中荡漾的一片绿光，纵身跃去，砰然落在树上，急忙提气收功，那大树在水中微微一沉，随即浮起。张自航折了两根树支做浆划水，顺流而下，赶到了施文彬身旁。
　　张自航拉了施文彬上树，凝神观望，只见视野尽头浮现出小船一丝模糊的影像，船上的两条大汉已经顾不得隐藏踪迹，全力扳桨划水，小船如飞一般逝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里。
　　施文彬爬上树来，随即学着张自航的样子，折了树枝做桨，叫道：“快啊！快！我听到云瑶说话了！她就在前面！就在前面——”叫着，疯了一样抡动双臂，划水向前。
　　二人一路顺流而下不到三里，就到了溪水分流处，水速渐缓，河面也渐渐低浅，过不多时，树舟已经搁浅在河中，无论施文彬怎么调整用力，都无法再滑开一步。折腾了一阵子，施文彬跳下树来，半游半淌地回到岸边，立刻开始寻路上山。张自航也越发佩服起施文彬的毅力，急忙游上岸，二人水淋淋地吹着夜风，颤抖着到处找寻起云瑶来。
　　浅溪边山势虽然略转平夷，但水汽丰沛，植被繁茂。山上生满了大叶乔木，浓密遮天，地上也密密麻麻长满了各种灌木花草，无处落脚。二人这一番入林找寻，自然比刚才沿路行走更为艰辛。但施文彬拼命找了大半日，终于似乎听到了一丝云瑶发出的声音，自然绝不肯放过，一路披荆斩棘，不多久，长剑已被他砍削得缺口斑驳、裂隙宛然，眼见就要折断了。
　　正行走间，忽然远处红光一闪，映入眼帘。施文彬仔细看时，只见那红光忽隐忽现、忽明忽暗，急忙追寻而去，又走近五六十步，才觉出那是一团火光，火头跳跃，映在对面树上，倏忽变幻。远远地，一阵哈哈大笑声响了起来，听得施文彬一颗心砰砰直跳，站住了脚步。
　　张自航也察觉到了火光的存在，轻轻拉起施文彬的手，气注玄隐，二人隐身前行，一路来到火光近前。张自航在施文彬掌中写道：“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写给我看。”
　　施文彬凝神看去，只见十几株芭蕉树枝叶遮天，居中空出三五丈见方的空地，两个体型粗壮的胖子点起篝火，相对而坐，正在烧烤一只野兔，一阵阵烤肉的香气远远飘来。两个胖子都穿着蓬山弟子的服色，但举手抬足间都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悍勇霸道的戾气，根本不像蓬山弟子那样风姿闲雅、道骨仙风，尤其是正对着施文彬坐的那个胖子身边围着十几花斑巨蟒，正随着火光蠕蠕而动，那胖子一脸狞笑，肌肉牵动，面目狰狞，一付恶鬼模样。
　　背对施文彬的胖子这时正在说话，笑道：“……青冥镜算个鸟毛，只要咱们按计划行事，明年的今天，就是他洛天飞的周年祭日。哈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了一阵，巨蟒群中的胖子忽然阴恻恻地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明白了。干嘛先前非要在什么千年大典上动手？早一天灭了蓬山剑门，不就早一天完事儿？我们也能早一天还阳，那不是皆大欢喜？”
　　施文彬将所见所闻扼要写给张自航看，张自航心头一震，想道：“那巨蟒阵里的胖子一定是谢老二，却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胖子？黑熊霍老三人高马大，却不是胖子；范老大是个驼背，也不是胖子。原先以为云舒在百花鬼国看到的是谢老二，难道竟是另有其人？”
　　这时背对施文彬的胖子冷笑道：“还不都是我那老兄的主意，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深谋远虑，算无遗策——那是往好里说，说实际些呢，他是太过小心谨慎、不思进取。他宁可绕一个大圈子，也要稳稳当当地把蓬山剑门给灭了。其实咱们这就除了洛天飞，剩下一个袁天心，女流之辈，再加上几十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还能挡住我们？蓬山剑门也就完蛋啦！”谢老二一拍大腿，道：“就是！这才对嘛！我这就去隔山叫兄弟们来。你说在什么地方动手？”背对施文彬的胖子道：“一盏茶之后，就在这山下。你们在山上埋伏，我带人潜伏在水里。一会儿我就大摇大摆地在河滩上摇晃，引洛天飞来。你们等我信号！他洛天飞以为开了青冥镜，就可以捉到我们，想不到却是我们先来捉他这个老不死的！”谢老二嬉笑道：“要是洛天飞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那个蒙面女娃呢？”背对施文彬的胖子道：“那可正好！这就两个一起捉了。那女娃娃可无论如何要捉活的。那可是个天下少有的美人儿。你们可别弄死了她。”谢老二哈哈大笑，道：“有老兄坐镇，还不是手到擒来？哈哈！我这就去了！”
　　张自航得知二人要对洛天飞和云舒下手，不觉一阵心惊肉跳，眼看对方发难在即，却怎么才能向洛天飞和云舒告警？谢老二手脚极快，另一个胖子只怕也不慢，转眼二人就能布好陷阱，只等洛天飞和云生看到青冥镜里的动静，前来自投罗网。
　　两个胖子说着就要起身，熄灭火头离去，张自航忽然灵机一动，飞身扑到火堆边上，聚起全身灵气集于右掌，忽然现身，砰的一声，一招“碧霞满天”，掌风往火堆中卷去。顿时一股狂风暴起，夹着无数的火碳燃枝，撞破芭蕉树枝叶，飞上半空，四散跌落，转眼间，熊熊烈火在林间各处燃起，一阵风来，顿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映得半边天空一片血红。
　　谢老二和另一个胖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一现而隐，紧接着山火爆燃，到处一片火头攒动，另一个胖子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谢老二随即醒悟，也调头往远山跑去。
　　片刻间，半空中两道青光前后飞来，砰然落地，却是洛天飞和云舒发现火光，飞空赶到。施文彬和张自航急忙从隐身处跳了出来。施文彬道：“刚刚有两个胖子要设伏袭击你们。张自航掀翻了他们的火堆，烧着树木，向你们报警。”洛天飞道：“敌人是什么人？往哪里去了？”施文彬道：“一南一北地跑了。好像一个是鬼，说想还阳，那鬼身边还带着十几只巨蟒；另一个就不知道了。都是胖子。”洛天飞点点头，道：“我去追！云舒，这里就交给你了！”
　　洛天飞说着，随即飞身而去，转眼不见。云舒答应了一声，驾起青莲升空而起，凝神看，只见半山烟火冲天，众鸟巢失，哀鸣天宇，群兽穴毁，奔走满地，眼前竟是一付末世地狱的景象，急忙逆运莲功，虹吸碧水，掌中一道道青光击向水面，随即飞引而起，无数道水流随着青光喷薄而出，化成一条条水虹，直奔山火扑去。
　　转眼间水火相激，洪流撞山，隆隆声响，山体一阵颤动间，无数火头被水流扑灭，漫天的水烟雾浪升腾而起，遮掩山林。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山火已经尽数熄灭，云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到处逃窜飞禽走兽，心中暗觉愧疚，摇了摇头。
　　这时群兽中一阵骚动，云舒急忙低头看时，只见两个水淋淋的人影浑身冒着烟气，相扶着往岸边走来，正是施文彬、张自航两个，于是落下云头，道：“对不住了，急着灭火，却忘了你们两个。”施文彬摇头道：“云瑶呢？你们看到了云瑶没有？”云舒摇了摇头，道：“我和师叔去了倚天峰，却原来是山间池沼里冒出的沼气引火。又去找了月明楼、熏风院、锦凫轩等处，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我们正要回去，却看到了你们放的火。”说完又对群兽反复致歉，一群熊虎猴兔听说已经平安无事，这才各自散去，重归山林，整饬家园去了。
　　忽听半空中呼的一响，洛天飞飞身落地，身上斑斑点点，溅满了鲜血。云舒忙道：“师伯！你受伤了？”洛天飞手捻长须，哈哈一笑道：“几只孤魂野鬼，伤不了我。这些都是蟒蛇的血。群鬼布毒蟒阵攻我，被我杀散了。三只恶鬼个个带伤，花蟒都被我砍死，再也不能作恶啦！哈哈哈！”笑了几声，又道：“最重要的，还是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两界渊里的恶鬼！一只百花鬼、一只熊兽鬼、一只蛇蝎鬼。哼！就算两界渊中鬼怪齐出，我蓬山何惧？！”
　　洛天飞说着，伸出双手，用力在施文彬和张自航肩头拍了三拍，道：“不错！干得好！你们也算是洗刷了自己的嫌疑。这次捉鬼，记你们俩的首功！下次月旦评时，都给你们点评金星冠！”说着，又转过头来，对云舒笑道：“云舒这次表现得也不错。下月起你的金星冠就又回来啦！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怀疑张自航他们了吧！哈哈！”
　　云舒和施文彬急忙道谢，洛天飞见天色已晚，就带了张自航和施文彬回超然阁休息，云舒自回凝碧馆去。施文彬执意要找云瑶，却被洛天飞拦住，劝他不要孤身追敌，救不出云瑶，还会打草惊蛇，又答应他明天会派弟子和他一起去找云瑶，这才带了二人回来。
　　张自航担心何自芳，急忙赶到客房，离开房门三五步，就“见”窗明孤灯，一个肥大的身影独坐灯下，眼中泪珠滚滚而落，看身形应该是个矮胖的男子，何自芳却不在屋里。张自航迟疑了片刻，还是迈步进屋，上前写道：“请问自芳师妹去了哪里？”还没写完，忽然砰的一声，屋中人一把抱住了张自航的腰，放声大哭，将张自航的衣襟沾湿了一大片。张自航大感惊奇，想道：“这老兄干什么抱着我哭个不停？难道是自芳师妹出了事？！”
　　张自航急忙推了那人几下，写道：“自芳师妹怎么了？她的伤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哭？！”想到何自芳可能伤重不治，一颗心重逾千斤、不停沉坠。那人呆了片刻，回写道：“我没事啊……我……”忽然哇的一声大哭，站起身来，夺路跑出门去。
　　张自航大惊，万万没想到这哭泣的男子竟是何自芳，一时间来不及细想，急忙追了上去。
　　正是：灯明长夜暗，泪重坠衣沉。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