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人,食爱而生[香蜜]》东青木木

20、第 20 章

　　18.

　　穗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梧宫，从前视若珍宝放在心上的人，如今也可以轻易地漠视甚至随意地对待。这一刻，穗禾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放下了曾经对那个人的满腔爱意。她，不再爱他了，可是心里仍旧有恨，浓烈刻骨的恨意。她渴望他也将她所经历的苦难一一尝遍，她希望他最终也沉入黑暗的深渊里，日日夜夜，尝尽苦楚，无法解脱，就如她一般。

　　她回头再次望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美艳的脸上升起一丝笑意，轻蔑又冷酷，她在心底对过往的自己起誓，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也跌落到深渊里的，再也爬不出来，而那一日一定不会太迟。

　　天色渐晚，天界的布星台，人迹罕至，却是一处分外美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闪耀的星子或聚或散的点缀在浓郁暗调的靛蓝色的天幕中，梦幻至极又唯美无比。

　　速来敬业的夜神殿下望着无边的天界此刻却一反常态的失了神，脑中不断的回荡着心上人的面孔。他不明白，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在一起，到此时也才分离短短几个时辰而已，他却对她仍有一种如隔三秋般的牵肠挂肚。

　　她，好像，对自己下了蛊一般，即使如此，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一道流光闪过，一颗星子从远处的天际极速划过，敲打在了夜神殿下的肩上，润玉这才回过神来。拾起那颗星星，看着手中忽闪忽闪的星光，润玉忽就笑了。抬手伸向着远处的群星，一颗一颗星星飞向他的指尖，围绕着白衣仙君在空中旋转飞舞。而他又翻转了下另一只手，一条红线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是很早之前叔父硬塞给他的红线，红线在此刻终是派上了用场。

　　不一会儿，润玉便用方才摘下的颗颗星子和红线编出了一顶星光花环。他抬起花环细细地打量了下，下一瞬，施法又将红线幻成了银线，闪着星光的银色花环看起来梦幻又浪漫。他想着她收到它时会有怎样的表情，会欢喜的吧？想象着她将会绽开的笑颜，止不住的笑意就升起在了他的脸上，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收进怀里。

　　重新打量了眼夜空，他挥手将群星拉近，渐渐地星子们搭成一条星桥向着相隔甚远的牛郎星与织女星延伸，为人间布下了一条璀璨的星河。他望着自己刚刚布下的这条星河，情不自禁地又笑了笑，今日，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而他，他也要去见他的姑娘啦，抬步朝着飞鸾宫走去，每一步都带着期待与幸福。

　　夜半的翼缈州被笼罩在幽暗的月光里，犹如黑暗里的一颗明珠。夜已深，并不想惊动守卫，也不想传出什么流言让穗禾闺誉受损，润玉施法隐去身影，偷偷地潜入了翼缈州。强大的灵力为他带来了便利，守卫的卫兵没有丝毫察觉。

　　并没有来过几次飞鸾宫，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两次，可通往飞鸾宫的路线他却早已铭记于心，没有片刻迟疑，他很快就走到了穗禾的寝室外。

　　走进屋里，入目的并非料想中出现的穗禾恬静安睡的面庞。她并没有入睡，床榻上的女子海藻般的长发散乱的披散在白色的寝衣之上，双手交叠在腹，乖巧安静的仿佛一只精致的人偶，却没有生气。而她琉璃一般晶莹的瞳孔只是空洞的望着上方，颓败而绝望的气息包裹着她。

　　看着这样的她，犹如一朵枯败凋零的玫瑰，他的心仿佛被尖细的针深深地扎了一下，刺痛的感觉席卷而来。她，令他感到心疼，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读到了她眼中的破碎与哀伤，只是，他想不通到底过往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如此？

　　忘记了此刻的自己仍是隐身的状态，润玉走向穗禾，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宽慰。

　　床上的穗禾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锐利的视线射向润玉，“谁？胆敢夜闯飞鸾宫？还不现身？”伴随着语音，一道红色的灵力同时射向他。

　　润玉出手化解掉那道攻击，吃惊于她灵力的纯厚，越来越多的谜团在他的心底升起。

　　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前，高大挺拔的白衣仙君渐渐显出身影，穗禾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完全忘记了应该质问他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穗禾呆呆地看着他。在这样的一个漆黑孤寂的夜晚，他犹如黑暗里突来的一道光拥抱过自己。

　　温文尔雅的仙君浑身充满着柔和的气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极致的温柔，温柔中杂糅着一丝心疼。心疼？心疼？心疼！她从来都是聪慧的，她明白他轻易地就看破了她的破碎，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爱。不再固执地欺骗自己，她终于从心底承认了，他也许真的是爱她的，在她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真挚地爱着她。

　　对着这样的他，她突然发现她终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铁石心肠，她以为她会再次极力抵制，可是，到头来，她却并非完全地想要去抗拒。原本以为的早已死去的心也并非完全沉寂，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世上，很多事永远都不会按人预想的方向进行，而感情，更是不受控制，即使你的大脑不断地发出决绝的指令，可是人的心却总是背离意志，任性地横冲直撞，胡乱蹿动。

　　仿佛有两个自己在脑海里拉扯着自己，一个她告诉自己，爱是虚妄，爱是深渊，爱是伤害。而另一个她告诉自己，他不是他，他是真切地爱着自己的，她实在是太冷太冷了，而他看上去很温暖。从来都是一个人的自己，其实也渴爱着有一个人可以陪着她。

　　她对自己说，我只是太寂寞了，今晚，就今晚，让我短暂地迷失一下吧。

　　她看着他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额角的碎发，“睡不着吗？”

　　“嗯。。。”

　　他拥过自己，臂膀宽厚有力，身上散发着清洌好闻的气息。这是一个宽广又安定的怀抱，如磐石般可靠，靠在他身上，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份安定。犹如溺水之人深海里捉住的浮木一样，从重生以来，游离失所的灵魂仿佛再次找到了归处。

　　他抱着她再次躺下，她完全地躺在了他的臂膀里，她感受到他似水的目光包裹着自己，而他的右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自己，带着他的温柔和宽慰。

　　“穗儿，睡吧，我陪着你。”耳边环绕着他温柔的声音，长久以来都破碎的心在这一刻竟也感受到了淡淡的温馨。

　　在他轻轻的安抚下，穗禾竟然真的渐渐沉睡了过去。

　　向来值夜的润玉此刻并无任何睡意，何况，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只想静静地看着她。他用目光勾勒出她的轮廓，一边又一遍，丝毫不知疲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心里也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他想，他长久的孤独，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吧。

　　刹那，亦是永恒。

　　上天终是没有完全忘记他，给他荒凉孤寂的人生带来了救赎，只是看着她，他的心就得到了慰藉。

　　她安睡的样子就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纯洁乖巧，全然无害的样子，怕惊醒她，他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抚摸过头的脸颊，她如瀑的发丝，最后定格在那如剪影般垂卷的睫毛上，这双眼，睁开就会摄人心魄。

　　终是没有忍住，他微微侧身而起，轻轻地在她的眼角落下了一个吻。

　　她，是他人生中唯一渴求并出现的珍宝，得到了，他就不会放手。

　　夜越来越深，怀中的女子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不安、惊恐的神情破坏了方才她孩童般天真无暇的睡颜，润玉连忙再次搂紧她，一手继续轻轻地拍拂过她的脊背。

　　“穗儿，别怕，别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越来越多的冷汗接连从穗禾的额角滑落，“走开，走开，不要抓着我。。。不要。。。走开。。。”。穗禾突然开始呓语起来，带着哭腔。

　　这声音揪紧撕扯着他的心，润玉看着穗禾害怕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很是焦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抱着她安慰道，“穗儿，别怕，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穗禾突然再次歇斯底里起来，纤长的手指插入浓密的发丝中，脑袋疯狂地摇动着，“好痛，我的心好痛。。。”屋内环绕着她哀痛难忍的声音，伴随着令他心碎的抽泣声。

　　心痛，他感到深深的痛，她的痛苦牵扯着他的心。

　　爱一个人，就是会为她的欢喜而欢喜，为她的伤痛而伤痛。

　　而他的爱，他的心，此刻正在伤痛。

　　润玉捧起她的脸，不断温柔的抚摸着她，一个个带着宽藉的吻落在她的眉间，希望她的情绪可以安稳下来，“穗儿，你只是在做梦，不要害怕，梦都是假的，我就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呢。”

　　“呜呜呜呜，假的，怎么会是假的？太痛了，被人生吞活剥的滋味。。。”她不停的挣扎着、嘶吼着、癫狂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我好痛。。。好痛，我的心好痛。。。”仍旧陷在自己的噩梦中无法自拔的穗禾不断地发出哀鸣。

　　“对不起，穗儿，是我的错，我的错。穗儿，醒醒，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并不是真的。。。醒过来，我就在你的身边。”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希望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可是穗禾却越来越癫狂起来，“没有人，没有人，只有我。。。”她使劲地捶打着抱着自己的人，宣泄着自己的彷徨、无助、痛苦与不甘。

　　顾不得身上不断落下的拳头，润玉将她更加用力的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他捧起她的脸，他的吻再次落在她的眼角、鼻尖、一路下移至她的嘴角，希望她可以感受到他，他就在她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一滴一滴温热咸湿的泪伴随着他的吻没入两人的嘴中，怀里的她突然狠戾的咬了他一口，带着宣泄的意味，唇齿相依的口腔里弥漫着一丝腥气。嘴间传来的一丝血腥味道令她渐渐清醒了过来，那双令润玉沉迷的眼浸满了泪水，一片荒芜与零碎的脆弱。

　　宽厚的大手落在她的头上，她随着他的动作将头埋到了他的颈肩。

　　他，又是他，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他在她的身边。

　　顾不得也想不了太多，她犹如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用尽所有力气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汲取到力量，逃脱出方才怎么也逃脱不出的噩梦。

　　而他，在感受到腰间不断收紧的双手，他也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希望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宽慰。

　　在这个夜里，他和她，犹如一朵并蒂双开的莲花，紧紧缠绕，无法分割。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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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样，之后还会再修下文，18章整章主题就是救赎，双向的救赎。穗禾的存在，对润玉就已经是救赎了，而润玉对穗禾，这章应该有体现出救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