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天也在阴阳怪气》饮鹤觞

18、我心匪石（17）

　　最终昌平侯夫人的死还是以：苛待下人致使那失踪的两名丫鬟怀恨在心，为了报复半夜将昌平侯夫人捶打致死告终。

　　昌平侯府的人收敛了遗体，先行下山去了。

　　冯氏念了几句晦气，带着家人在青月观里多住了两天，顺便依照卫太后的吩咐，把兰筱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一下子变成待嫁状态的兰筱还很不习惯。

　　源头在于冯氏又有借口给她添人，只因现在不是在府中，侯夫人才只是把她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指给了兰筱。

　　这二等丫鬟露衣原是伺候冯氏茶水的，到了兰筱这儿自然是要领一等的分例。

　　兰筱就借她耍了个心眼儿，让露衣顶替了马嬷嬷侄女金荞的位置成了一等，马嬷嬷在她院里得意惯了，这回骤然被下了脸面，却又碍着露衣原是夫人身边来的，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与金荞私底下颇有几分怨言。

　　她们不好挑露衣的刺，就把矛头对准了看上去没什么根基的杏儿；兰筱冷眼看着杏儿很是机警地把几次试探都挡了回去，这丫头能写会画，各式礼节认真看来也是不差的，俨然是受过专门的教导，与其他那些庄子上来的女孩儿大不相同，偏偏陈嬷嬷很信她……

　　兰筱亲近乳母，便暂时将心中的疑虑放下。

　　等到昌平侯府开始办起了侯夫人的丧事，兰家一行人才从青月观回来。

　　冯氏领着儿女去祭送亡魂，留了兰亭兰筱两个备嫁的在家，怕姐妹二人被冲撞了。

　　兰真临行前被兰亭抓着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离了冯氏左右，要是非得去别处做什么，也必须带足丫鬟，遇到了什么事只管去找李姝华云云。

　　“昌平侯夫人这一去，姝华姐姐与宁国公世子的婚事岂不是要耽搁了？”待冯氏等人出了府，兰筱就带着桃儿到兰亭这里蹭吃蹭喝。

　　兰亭招待着妹妹：“又不是亲娘，依着本朝律法，姝华只需守一年的孝即可，不过一年而已，宁国公世子还等得起；更何况，若是昌平侯的原配夫人没有逝世，如今灵堂上躺的那位，可就要抬进侯府做妾了。”

　　她不屑地讽笑道：“筱筱，可千万别和方家人扯上关系，那一家子可是出了名的没规矩。”

　　“可昌平侯府二夫人不也是方家女吗？”兰筱不解，“你怎么放心让二姐姐嫁给他儿子？虽说不是亲子吧，可怎么也是要叫方家一声舅的。”

　　“昌平侯府二夫人早叫她继母养成个面团性子了，一来这样的婆婆不会磋磨儿媳，二来她不是李元适的亲娘，又是这种性子，不会擅自插手庶子房中的事。”兰亭叹气，“也只有这样吃穿不愁又不难相处的人家，我才放心真儿嫁过去。”

　　“如此说来，二姐姐的婚事是已定了？”兰筱不太相信冯氏会这么轻易地放手，也更担心一心要通过联姻来巩固地位的宁远侯。

　　“还要过了父亲那关才好。”兰亭念起对自己百般宠爱的父亲，眉间略染愁苦，“幸好你……幸好五殿下瞧上你了。”

　　兰筱又想起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周明安，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他哪里是瞧上我，不过是，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她可忘不了周明安要拿她做公主陪嫁送去草原的事。

　　“明康总是说他这个弟弟乖巧得很，就是从小身子不太行，要没点儿什么缘由，可做不出这种爬人家姑娘院墙的事。”兰亭笑着，“明康说他从前总是担心能不能看见弟弟娶妻生子，也幸好这几年五殿下身体康健了不少，他可有透露过，将来的王妃属意哪家姑娘？”

　　兰筱摇摇头：“他没提这个，太后娘娘倒是说过，先前皇后娘娘要给他选正妃被拒绝了 ，我瞧他的样子，若不是这场意外，他怕是根本不想近女子的身。”

　　这位皇子殿下身子孱弱得好像一阵风吹就碎了似的，兰筱无法避免地再次回想起与周明安三次相见，几乎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力气活儿，要么她拉着他防止摔倒，要么她给他抬车子，要么干脆就把他给横抱着……

　　他真的好瘦。

　　蹭完一顿饭的兰筱一边喝着山楂茶消食，一边回忆堂堂龙子的小纤腰。

　　一摸一把骨头。

　　到了下午，兰筱从陈嬷嬷那里拿了册子清算自己的私房钱。

　　除了刀剑铠甲，她在雁城时还有几套造价中等的头面，都是些旧物了，样式也是几年前的，兰筱打算让人把这些头面都拿去熔了再打新的，就拿到兰亭的银楼里去，只用付一个手工的费用。

　　除此之外还有各季衣裙若干，都是府里备下的，兰筱不善女红，连自个儿穿的袜子都不会缝，万幸她只是庶妃，周明安身边嬷嬷侍婢无数，也不缺人给他做衣服。

　　兰筱随便想了想就把衣物这条略过去了，作为庶妃，陪伴一个体弱多病不良于行的皇子，她估计自己只需要三四件正式场合穿得出去的衣裙就行，平时穿的家常装也花不了太多，她那两个铺子一个庄子的出息足够了。

　　何况侯府不会不给她陪嫁，而男方作为备受宠爱的皇子，也不可能连一个本本分分不喜豪奢的小老婆也养不起。

　　兰筱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自己除了吃得有点儿多以外还真没有在花钱上太过分的地方——马可以暂时不养了。

　　“果儿你去把我那个柜子里的旧首饰拿出来，挑几个喜欢的你们分一分，剩下的我要都拿去熔了换新的。”兰筱把小本本一合，吩咐道。

　　果儿欢天喜地地去找桃儿拿钥匙，桃儿小日子还没过完，兰筱特意许她不必站着，让小丫头给她端了长小凳子在暖炉旁边坐着。

　　见果儿一脸傻笑地过来拿钥匙，桃儿没好气地说：“你拿的时候小心一些，里边有姨娘的旧物呢。”

　　“我姨娘留下的旧物？”兰筱问她，“我怎么不知道？”不该是抄家的时候都被收走了吗？

　　“那是陈嬷嬷故意留着的，也不是什么大物件，她说，总不能让姐儿连个思念亲娘的东西都没有。”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了，桃儿脸色还有些发白，正要起身请罪。

　　兰筱忙制止了她：“这是咱们自己屋里，你们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不会因这么点儿小事怪罪你们。”

　　她话头子一转：“等会儿果儿拿着东西回来了，你找给我看看我姨娘留的是什么东西。”

　　“好。”桃儿有些虚弱地笑笑，“奴婢隐约记得那是个小银镯子，嬷嬷说姐儿小小的时候戴过呢。”

　　兰筱对此已经毫无记忆了。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陈嬷嬷挑开帘子进了屋，手上拿着个让兰筱一看就头大的针线篓子。

　　陈嬷嬷一手奶大的姑娘，一眼就明白兰筱在想些什么，她清清嗓子：“我的姐儿，这可不能再躲了，都要，要嫁人了，夫主的衣物怎么也要做上一两件，聊表心意，老奴晓得你不耐烦这个，可袜子这再简单不过的了，管他穿不穿，你总得会做个样子不是？”

　　兰筱被她说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正好果儿和杏儿搬着箱笼进来，她忙把陈嬷嬷递给自己的针线篓子放朝一边：“嬷嬷您快来瞧瞧这些，我想把这些头面拿去姐姐的银楼里熔了，再打些时新的款式，还有一些我用不上的，打算分给丫头们，您过来给她们掌掌眼，省的某人总抱怨我厚此薄彼。”

　　果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过是些玩笑话，奴婢哪儿有胆子抱怨了？”说着把箱子一层层打开，里边的金银首饰一件件堆放在一起，多是她生辰时从长辈姐妹那里得的。

　　“都是些旧首饰了。”陈嬷嬷感慨着拿起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子，“这还是当年姐儿的姨娘留下来的。”

　　兰筱见她主动提起，便也顺着这话问下去：“我姨娘留了什么，我怎么好像没印象了？”

　　陈嬷嬷叹息着：“当年姨娘没了，姐儿也病倒了，若不是大姐儿不忍，宁愿违背……违背夫人的意思也要保住姐儿……唉……”

　　见陈嬷嬷脸色有些不好，兰筱指着那木盒子：“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儿地吗，嬷嬷您还是快打开让我看看，姨娘给我留了什么吧。”

　　“哎呀看我这嘴总把不住门。”陈嬷嬷自责两声，把手上的盒子打开递给兰筱，旁边几个女孩都伸长脖子去看。

　　小木盒里躺着一只造型别致的小巧臂钏，上边用细细的银丝绕出竹枝与梅花，云霞与雨雪的图样。

　　兰筱心中微微一颤。

　　若是把这臂钏拍扁了，就是与那天晚上，杏儿画给自己看的图案一模一样了。

　　想到这里兰筱抬头看了一眼杏儿。

　　她圆圆的脸上也满是惊讶，被兰筱看了一眼后，就垂着头把自己的表情藏了下去。

　　兰筱拿着臂钏，问陈嬷嬷：“嬷嬷，这是不是我姨娘从她娘家里带来的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