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邪笔谈》无命公子

62、阑珊（2）

　　〖五十九阙〗
　　※假使有天过去能再现
　　重头停留在某一节
　　但愿能弭补你决别那段
　　对你痛哭多一遍
　　多一次缠绵
　　令你发现我在战抖
　　如求你可怜拖到目前
　　无奈我那天一个转身
　　不哭泣不乞讨
　　张望着寂寞长路
　　或会比当天更好
　　无奈这天方知你最好
　　因始终得不到 oh....
　　若日后又重遇
　　定对你更好

　　即使这天再畅谈往事
　　仍然难明白我心意
　　但愿能弭补趁你还注视
　　要你再讲多一次
　　多一句诺言
　　令你告别以后某天
　　和情侣痴缠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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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回风正在帮阑珊布置卧室的时候红药突然来报，景相景鸾祠回府了，要景回风晚膳去舞凤阁和他同用。

　　去见景鸾祠的路上，阑珊一直觉得有些小紧张，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因为她向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再说她也没有理由非要取悦谁。

　　可是该见的人总是会见。
　　于是阑珊便看到了那个穿着绣着辉煌的凤凰的紫袍的景鸾祠。
　　虽然已经有预期，仍然让她吃了一惊。
　　难怪景回风会觉得身上一直有阴影。
　　事实上当阑珊看到景鸾祠第一眼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会在他面前不觉得渺小。因为，那本就是将天下都看大眸中的眼睛。

　　这双眼睛，有自己风景，仿佛脱离了凡尘，不再有爱恨情愁，不再有七情六欲，人世间该有的，他没有。

　　被他看上一眼，就仿佛，是赤着身子，什么都没有穿，让人心生羞愧。
　　感觉到她的紧张，景回风慢慢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她感激地看了景回风一眼。

　　幸好景鸾祠并没有多看她，只是用心用膳。
　　当餐具都撤下去之后，景鸾祠才开始与景回风的对话。

　　风儿，你最近可好？
　　很好。
　　嗯，看你的气色也是不错。
　　谢谢父亲关心。

　　以后你我父子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景鸾祠淡淡地说。
　　是。

　　嗯，这位女子叫什么？
　　她叫阑珊，风儿想娶她。
　　阑珊站了起来，向景鸾祠弯身行了礼。

　　景鸾祠这才又看了她几眼，却并不失礼，只是看看就挪开视线，然后说，她是何方人氏呢？从哪里来？

　　景回风脑袋一下子炸了，不是没有想过好的答案，可是似乎对父亲说谎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尚在迟疑之中，阑珊已经回答：我从回风楼来，我是回风楼里的画师。
　　哦。
　　景鸾祠点了点头，并不评价。
　　即使他自己不去，也会知道回风楼是什么地方，为此他甚至曾要给景回风改名，却又有些欲盖弥彰之嫌，便才作罢，此时听说面前这女子从回风楼里来，即使是画师，又怎么清白呢？

　　这是三个人都轻易想得到的问题。
　　出乎意外的是景鸾祠的平静。
　　他甚至没有反对。想来也是，阅尽人世繁华的景鸾祠又岂是凡俗人物？
　　他只是问景回风，你说你想娶她？
　　是的。
　　事已至此，景回风不打算退缩，即使背上迕逆的罪名。

　　景鸾祠却转向阑珊，问，你愿意嫁给他吗？
　　愿，愿意……
　　阑珊也被景鸾祠不置可否的态度弄迷糊了。
　　那你打算娶她做正妻还是妾？
　　这一句是问景回风，这是默许了他娶她，但是却隐含着条件，或许是两个人都难以面对的条件。
　　不待回答，又跟了一句，如果你是娶她做妾，那么前天六王爷跟我作媒的要把四王爷的小女嫁给你的事，我还可以考虑；如果你娶阑珊作正妻，那我就给六王爷回绝了去，毕竟郡主是做不得妾。

　　阑珊有些不信地看着景鸾祠。他会如此大度吗？纵容唯一的公子娶一个从烟花楼里出来的女子做正室？而他原本可做王爷的亲家。

　　我要娶她做正妻，而且我不会再娶其他女子作妾。
　　景回风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像是说给景鸾祠听，又像是说给阑珊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唔，原来如此，那就这样吧。既然决定了，就不宜迟，明天我让六王爷收阑珊为义女，一个星期后你们就成亲吧。

　　阑珊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她竟然变成了金枝玉叶的郡主。
　　原来这世界真有许多际遇不在人的预料，原来一切果然可以如梦。
　　阑珊有时候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会有惶恐，担心这突然而至的幸福会突然从手心流走，正如它突然地来。

　　可是想太多是没有作用的，于是阑珊便用力记住许多细节，比如她穿上郡主的宫廷华服原来也可以流光溢彩，安享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在婚礼上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不再有人记得她曾是一只狐。

　　记得景回风在洞房花烛夜的温存，他居然可以推掉所有的酒，只为，给她一个没有遗憾的洞房夜。
　　记得所有人的好，恨不得粉身碎骨来回报。

　　于是一心一意做景回风他贤淑的妻，做好景府唯一的女主人。
　　渐渐觉得这个世界也是可以无限美好的，学会和别人交付感情。
　　即使是再忙，她也亲自给景回风做饭，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吃饭才会将甜蜜留住。
　　原来爱一个人，便是甘愿一心为他，不愿在目光里失去他，便是在意他吃得好不好，穿得适不适合，心情怎么样。
　　即使她极少再有时间去动自己的画夹，却是没有一分遗憾。

　　除了景回风去上朝，随皇帝出行的时间，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一起，他练剑的时候她便看着，他读书的时候她也倾听，用心去领略他心中的美丽，景回风是难得的男子，知道她的在意亦不恃宠使骄，在她做饭的时候也会帮她拣菜，递铲勺给她，在她洗衣服的时候会帮她打水，绞干。
　　其实这些本都可以叫下人来做，但是她从来不把折柳红药当作下人。侍女只是上帝的安排，正如景回风和皇帝在一起时也只是侍从而已。
　　折柳和红药回到自己的家中，又怎不是被当作公主天使一般地宠着呢？

　　时间真快，这样疏忽便过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他们的生活是平静而快乐的，或许爱情的至高境界也不过如此。
　　在这三年里，阑珊赢得了景府上下包括景鸾祠在内的赞赏，景回风也成了皇帝身边的第一高手，曾两次救皇帝于万死之中，还被皇帝派出领亲兵参与对抗北彊异族的入侵，照理亲兵是不用上第一线的，只是作为鼓舞，可是景回风硬是上阵砍倒敌方第一勇将，挣下赫赫威名，渐渐地已经有评论说虎父无犬子。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阑珊还是有一个隐约的烦恼：她一直没有身孕。
　　有些事情，你可以不想，但是不代表它不会存在。

　　这本来是一个景回风和阑珊都不愿去多想一秒的问题。
　　本就想抛开世事做一对神仙伴侣，悠游世间，不沾点尘。
　　可是仍然要被尘世所束缚，这是一个不知从何说起的话题。

　　他们自己从来不觉得一个孩子是生活之中的必须。
　　他们都对生命有敬畏之心，每个人都要面对生命中至为巨大的磨折，许多苦难，他们自己经历就可以了，不想有一个新生命因为他们而忧欢。
　　虽然有时候会好奇，他们两个人生出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会有怎样的容貌和性情，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娶妻生子，娶妻就要生子，如果娶了妻不能生子那这妻子本身会打折一半。
　　仿佛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已经不能不管不顾就走开，既然已经回到了人世，就要接受种种价值观，人与人之间的计较衡量。
　　这也是他们过去一直想努力想做好的。

　　到了第三年，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他们不可言说的心病。
　　直到有一天连皇帝都向景鸾祠说，爱卿，你看朕都已经有子十四人，有孙五十三，你……
　　景鸾祠没有回话，这么多年来，他与皇帝出生入死，皇帝是他惟一的主人，也是他惟一的朋友，兄弟，他看重皇帝甚于女人，甚至也高于一切，其实又何必非要定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呢？那已经是超越定义的范畴本身。皇帝也并不是仁慈的皇帝，跟皇帝一起风里火里水里刀里打滚的兄弟不明不白掉脑袋的也不是少数，他看着皇帝杀完敌人再杀兄弟，可是他是皇帝惟一的最后的联盟，他们始终是一起。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皇帝可以过问他的家事私事了。

　　皇帝说，朕知道你忠心为国，于女人无意，便也没有勉强你，可是按朕的心理来看，人年龄大时还是多看看小孩子会活得轻松一些，你朕就不勉强了，可是你的儿子景回风……
　　景鸾祠心里一阵暖意涌到喉头，竟然泫然欲落泪，他说，可是他也已经娶妻，也不是小孩子了。
　　皇帝哈哈一笑，什么大人，这些个毛孩子呀，再大也是小孩，这么吧，朕将自己的女儿，帝国的弄玉公主赐给他做女人，不做正妃也行，一定要生出儿子来。
　　景鸾祠心下一怔，尚未来得及说话，皇帝手一挥，已经踱回内室去了。
　　景鸾祠便知这事绝难更改。这么多年来，皇帝还是这般脾气，觉得什么好就马上要做，总是以战争的思维来考虑一切，决定一件事像决定了打一场战役，不顾一切，一往无前，非赢不可，要他这谨慎的人来左右扶持。
　　只是这次，他应该如何才能斡旋妥当呢？

　　该说些什么呢？给大家一个美好的期待吧，新文会非常有趣，希望你会相信，哈哈。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