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尘窨

2、chapter2

　　4
　　货轮自恃船体庞大，在暴风雪中加速航行。
　　岸上的灯光近在眼前，然而即将抵达港口时，突然一声巨响，货轮瞬间停在海面。
　　“这个动静……不会是撞上冰山了吧？！”饶是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也一时判断不出发生了什么，确切地说，是不相信这个吨位的货轮会骤然停下，哪怕撞上冰山。
　　更何况港口不可能有冰山。
　　“船长！”大副惊慌失措地从甲板奔向控制室。
　　“你是这艘船的大副，居然如此慌乱！”老船长眉间皱出三条极深的沟壑，显然十分不满。
　　“海面、海面完全结冰了！”大副的瞳孔始终保持在最大的状态，镇静是不可能做到了。
　　“怎么可能？”可这是港口海湾，老船长拿起望远镜，透过驾驶舱的窗子看向海面，又重复了一遍，语调明显变了——“怎么可能！”
　　“快向港口发求救信号！”老船长下达命令后，亲自向港口Mafia发出专属的求救信号。
　　与此同时，他看到周边的游轮也陆陆续续地向港口发出求救的灯光……

　　5
　　太宰下车后走向海面，看到结冰的海面上映出自己俊美却眼角略带阴郁的脸。

　　一块巨石砸下，海镜中的脸破碎，冰却深不见底。
　　虽然是冰雪天，但海水流动的东京湾绝不可能完全上冻，而且在短短几个小时。

　　“先救人！”确认海面结冰的中也飞快地踏着冰面奔向本该靠岸的游轮。
　　“中也。”太宰用低沉的声音唤住跳到冰面上的中也，“你能救几个人？”
　　中原中也停下，眉头微皱，回头看向太宰的眼神分明在说他绝无可能坐视不管。
　　太宰治指着港口管理处的方向，示意轮船已经向港口求助了，港口管理处自然会有行动。
　　“我明白了。”中也看向港口管理处，目光移到漆黑的楼顶时，忽然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快把芥川叫来。”
　　“罗生门可不是用来救人的。”明白中也在想什么的太宰治扶额——
　　芥川是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刃，是港口Mafia的杀戮机器，异能罗生门更是怪物，斩切、撕裂、护盾……似乎无所不能。
　　当然，有罗生门的帮忙，将船上的人护送上岸会容易一些。
　　“他难道会看着船上的人陷入危险？”中也愤怒地反问太宰，他知道芥川是太宰治一手带出来的。
　　“如果没有首领、或者他的上司的命令的话，应该会的吧。”太宰治唇角勾起。

　　虽然身为黑手党，中也却不能忍受对无辜生命的漠视——或许在被选为荒神的容器时，一些事情早已注定。何况海面上还有向Mafia求助的货轮，里面一定有为Mafia做事的人。
　　可他只是港口Mafia的干部候补，太宰却在龙头战争后成了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记得龙头战争前港口Mafia一名干部死亡的噩耗传来时，太宰却说死了一名干部，对他们这些干部候补难道不是好事？
　　或许太宰是天生的Mafia，中也却难以认同他有些时候的作为，咬牙切齿地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早说嘛。”太宰治眼睛弯起，拨通了芥川的电话，很快楼顶上的黑影飞向他们所在之处。

　　“混蛋太宰——”又被算计了，中原中也嘁了一声，看行动力极强的芥川已经就位，便转身踏着冰面奔向发出求救信号的货轮……

　　6
　　都说了东京湾不可能上冻，就不会想想可能是异能者在搞鬼么？太宰治看着中也的身影消失在海面的风雪中，叹了口气，用手触碰冰海，发动『人间失格』。
　　冰面霎时如玻璃般开裂，却没有重新化成水，太宰治还没来得及细想原因，抬头看到一个抱着诡异人偶的可爱少年。

　　“Q？”太宰治认出是在中也加入港口Mafia那天认识的少年，少年看似天真纯良，会缠着自己陪他玩，实际上却极其危险——
　　太宰治看着少年将手探入冰海，忽然意识到，海虽然是冰冻的状态，却依然保持平时的温度，只是因为风雪稍稍降温，并不会冻伤少年。

　　“什么嘛？一点都不好玩。”Q抱起诡异的人偶跳上岸，跟太宰治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我走了，太宰先生。”
　　“不送！”太宰治敷衍地挥挥手，重新看向破裂的冰面——
　　不是操纵冰雪或是水的异能么？

　　冰镜中的绷带随着冰面的破碎开裂，太宰治阴郁的眼睛忽然一亮，眉头渐渐舒展开。

　　首领竟然放出了梦野久作，想必他们的对手是精神方面的异能者——那个看起来天真纯良的少年Q，能通过手中人偶诅咒直接或间接伤害过他的人，污染人的精神造成无差别攻击，简而言之，是行走的灾难。
　　太宰治回头望了一眼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看来首领已经预感到危机，而且对手的实力令他重视，然而刚才干部会议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有任何异样，真是捉摸不透的男人。

　　忙着用操纵重力的异能将游轮中被困的人送上岸的中也注意到跟太宰搭话的那个抱着人偶的少年，在背着少女上岸的途中落到太宰身边，此时久作的身影刚消失在风雪中。
　　“喂，太宰，刚才那个小不点是Q？”就中也所知，太宰曾告诫过首领Q的异能“脑髓地狱”是禁忌异能——精神控制，不能轻易使用。

　　“这里的小不点只有你一个。”太宰弯起眼睛微笑着看向中也。
　　“混蛋太宰！”
　　砰！
　　若不是背上有人，砸在太宰治面前的就不是这么小的冰块了。

　　太宰屈膝跳起，躲开中也的攻击，目光落在中也背上的少女——少女的神态与其说安静，倒不如说是泰然自若。

　　“有些眼熟呢。”太宰忽然敛了笑意。

　　中也放下少女，看向她的眼睛，如冰雪般清冷，确实像在哪里见过——但不可能啊，半个钟头前酒馆门口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女还在元町公园附近。

　　“你吸人家猫的时候没发现不对劲么？”太宰走到中也身边，面对着少女。
　　“没仔细看——”中也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一红，朝太宰怒吼，“你看到什么了？混蛋太宰！”
　　“也没什么啦，那么柔软的猫咪，任谁都想撸一把的……”太宰眼睛弯起。

　　对面少女眸中的清冷变成了凛冽，中也眼角余光瞥到一丝寒光，少女手握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利刃刺向他的心脏，动作干脆利落。

　　中也承认少女是个优秀的刺客，身手敏捷、瞅准机会便果断出手——
　　只可惜“机会”是假象。

　　从十五岁开始，搭档了三年，港口黑手党中体术最强的他与最有谋略的干部太宰之间早已形成了某种默契，这种默契是哪怕他猜不透太宰到底想做什么，也能配合他完成计划。

　　少女能这么快从元町公园“转移”到海上，或许是名“异能者”，不过什么样的异能者在重力面前，都只有陨落。

　　中原中也向少女投掷一大块碎冰，冰块砸入冰海，少女却消失在碎冰之下。

　　中也眉头皱起，回头看太宰，太宰却苦笑着指向茫茫海面——哪里还有船只的影子？

　　“真是令人头疼的异能。”

　　一眨眼的功夫，无论是客轮还是货轮，只要是海面上的东西，通通都不见了。

　　“船呢？”背靠着太宰，若不是太宰体温的真实，中也以为做了一场梦。

　　冰面裂开圆形的口子，一道黑影如野兽般冲出，是刚才正在游轮上救人的芥川。从海面冲出的芥川带来了船只的消息——

　　“太宰先生，他们在冰下。”

　　这下能确定少女是“异能者”了，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首领为什么会让久作来这里？太宰只是大概猜到少女的异能，可还有一些谜团。

　　“遇到什么麻烦了？”这种情况下太宰不可能不使用『人间失格』，可冰海还存在，中也看着蹲下来敲击海面的太宰，又看向茫茫大海，“真是的，她是怎么把船冻进海里的？”

　　“果然如此——”太宰像是确认了什么，突然被中也拉住衣领往岸上拽，与此同时，天空中下起了柠檬——
　　确切的说，是淡黄色纺锤形状的炸弹。
　　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少年怀揣炸弹边扔便在海面上滑行：“轮到我梶井出场了！宇宙大元帅快来欣赏我的杰作！”

　　此人正是组织的炸弹狂魔——梶井基次郎。

　　梶井口中的‘宇宙大元帅’，毫不意外就是首领森鸥外。

　　果然是首领派来的。

　　柠檬炸弹的优势在冰面上体现出来，不一会儿就将轮船上方的冰块炸开，冰块在火中融化极快。

　　然而就在轮船重新浮出水面时，岸上突然出现一队武装人员将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包围，大概一个排的兵力。

　　看出武装人员的装束是政府军队，太宰按住中也要与之对抗的手，上前走到军队首长面前，满脸笑容地问：“异能特务科的大人们，请问我们触犯了那条条例？”

　　军队首长心下一惊——他没有暴露过身份，这个绷带少年不愧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

　　他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毕竟港口黑手党中有异能特务科安插的人手，得到消息称有组织要抢劫港口Mafia从欧洲走私的一批货，本以为会是一场火并，但爆炸是有了，现场却没有其他组织的人：“是谁允许你们在平静的港口使用异能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港口平静了？”中也忍不住吐槽。
　　“你们是要用那些炸弹把港口夷平吗？”严厉的质问。
　　“恰恰相反，我们是在救人。”太宰指着缓缓靠岸的游轮，“大人可以询问港口管理处，这些游轮都曾向港口求助。”
　　“你们港口Mafia什么时候开始救人了？”一声冷哼。
　　“我们对港口的治安一向热心。”太宰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容。

　　此时被芥川和中也救上岸的客轮上的人纷纷出来作证，异能特务科的人无奈只能撤退。

　　看着异能特务科的人离去，太宰治看着海面上那艘从欧洲来的货轮，知道这才是森鸥外真正关心的——上面是Mafia走私的货物。

　　“没有异能开业许可证，果然麻烦。”不远处目睹一切的森鸥外抬手示意司机开车，“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的干部，亲自送到我面前。”

　　太宰注意到一辆悄悄离去的车子，茶色眸子闪过一丝阴鸷——他是首领一手带出来的，十四岁那年目睹了首领上位的内幕，首领说他们两人很像，可这次他看不出首领想做什么。
　　异能者的出现，是异能特务科的意外？还是组织的意外？
　　今晚的事件，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