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倾城泼墨

35、第三十五章 牢狱之灾

　　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夏谦呛了两声，一连打着寒颤。他迷糊中醒来，却见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全身伤口失血而冷得打寒战，一个大夫过来给他胡乱包了包。

　　忽而眼前一牢头打扮的人走到他面前，颐指气使说道：“醒了吗？京兆府尹大人提人，拉走！

　　京兆府尹是什么鬼？夏谦拍了拍脑袋，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且说他实在到了心酸绝望处，喝干了夏和酿的桂花酒便卷铺盖走人，才离了梓园五里，便再遇截杀。这倒是让他颇为吃惊，杀他一人，贺裘王动用了数十人不止。除却梓园里被令羽杀掉的那些，竟然还有天鹰的手下在外面伏击，定是不知道主子已死，仍对他穷追不舍。任凭他武艺卓绝终究难以以一当十，手脚挨了好几刀抵御性的伤，仍挥剑厮杀拼命。恍惚中也有暗卫帮忙，定是令羽派人跟他。然而毕竟没出京城地界就敢在天子脚下斗殴杀人，惊动了巡守的衙门中人。令羽的人一见差役便四散而走，此时刺客该死的都死了，留下伤残的活口也被暗卫掳走，官差查看时，只余他一人和满地尸体。想想也是，他夏雪宜一个高官私养如此多的杀手黯夜行凶，若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天翻地覆地被有心人大作文章，难怪暗卫跑得如此之快。

　　“啪！”惊堂木一震，将夏谦拉回现实。堂上的府尹倒不是什么青面獠牙可怖之徒，反倒是油光满面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我……穆谦。”

　　“所犯何事？”

　　“我什么也没犯啊！我路遇劫匪……哦，对了！我的包袱和宝剑呢？”

　　府尹笑意更浓，打开桌上那个包着金银细软的包袱问道：“是不是这个啊？”

　　“对！”

　　惊堂木又是一响，直吓得人一哆嗦，府尹喝到：“大胆盗贼！你半夜盗窃财物，才会被失主追杀，你又凶光毕露，干脆把对方都杀了，是也不是？”

　　夏谦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府尹，心想：你看那帮人穿着夜行衣一个个长得就不像纯种的汉人，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失主啊！不过小爷我的本领能大杀四方，也确实不像什么良民就是了。

　　夏谦看了看那府尹，轻哼一声。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家养金丝雀，很是知道如何应付。

　　“大人容禀。其实吧，做官这么辛苦，我们这等江湖斗殴，大半夜也没什么人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这些财物就当是我偷的，可我也忘了在哪里偷的了。但小人有心悔改，愿意转赠给大人，由大人帮忙慢慢找失主吧！”

　　府尹与师爷对笑一番，便收下了财物，说道：“那就看在你有心悔改的份上，打二十板子，放了吧！”

　　夏谦听了倒吸口凉气，但衙役来拖他时还是咬着嘴唇没反抗。若再不脱身，只怕夏雪宜可能要追来的。奇怪？为什么怕他追来？又或者，他怕的其实是夏雪宜不追他。哪怕知道了真相，哪怕知道早上被刺杀的人其实是他，哪怕知道了是一场误会，却仍然不愿意再来追他了。也许对于人家中书令大人来说，借这个机会赶走一个麻烦也是好事。

　　怕看到他的选择，所以只想赶紧逃离。

　　两个衙役将他掀趴在地，粗鲁拽下他裤子，夏谦赶紧埋头。一衙役见了他臀上杖伤留下的痕迹吓了一跳，“呵！这还是个惯犯！”

　　夏谦狠狠咬着嘴唇直至尝到一丝腥甜，浑身伤痛本来就难耐，只吼了一句：“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快打，打完我快滚！”

　　“得了！给你个痛快！”那衙役倒是很少见伤成这样还这么厉害的主，倒真像是个道上混的。也不跟他多说，抡起板子便狠狠打了下去，“砰砰”一阵着肉的闷响直打得夏谦眼前发黑。

　　咬牙挺了十来下，他趴在地上，衙役站着抡板子，光是下坠的力道就够他疼的，再加上毫无章法乱打一气，板面又宽，一整片紫红色肿起来。更要命的是他这两天身上各种各样的伤都有，被绳子勒的，被刀砍的，虽然都不重，但板子打下来一震，全身都跟着痛。这二十板子打得倒是快，可最后几下他实在忍不得了，却不想在这种官吏面前喊出声，只得一手握拳猛锤了地面几下熬过去。

　　待打完之后，挨得重的地方有些硬块淤血堆积，衙役给他一把拽上裤子又压跪在府尹面前。夏谦一脸冷汗，头发贴在脸上，看着颇为凄惨。他说道：“财物给你了，打也打完了，你把我的剑还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再挡我的路！”

　　府尹从未见过这么大胆的人犯，打完还敢口出狂言！殊不知这厮是一贯嚣张惯了的，还真不是故意跟他对着干。

　　“你你你！还敢要宝剑？你还要行凶杀人不成？”府尹随手拿起宝剑拔了出来，剑鞘质朴无华，然出鞘铮鸣之音，直让人不寒而栗。

　　“你住手！”夏谦见他拔剑瞬间火气上涌，怒道“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那是我娘的东西，快换给我！”

　　谁知他话音刚落，府尹真的把剑扔开了。倒不是因为夏谦的话，而是府尹看见剑柄底端的截面刻成了一枚印章模样，夏氏家徽，隶书“雪宜”二字。

　　“这这这这这剑柄下面是……中中中中中书令的私印？？”府尹突然结巴起来，师爷眼睛转了一圈，忙翻看包袱里的财物，突然发现不少物件是敕造之物，非御用或赏赐不可得。

　　“你你你你！你个小子好啊！居然偷盗的是中书令家的东西？你还敢用这些东西来贿赂本官，你不知道他中书令是什么样的人家？我要是拿了这些东西……哎呀呀你要害死本官啊！”

　　府尹急得只觉手里的金银玉帛十分烫手，师爷忙给大人顺顺气，说道：“大人别急！咱们抓到了盗窃中书令家财物的大盗可是大功一件啊！只需将此事上报给中书令大人，再把这小子带去后面重重处置，这样一来大人就可以在中书令大人面前得脸了！”

　　“说得对！拉下去！仔细看管，严刑拷打，本大人的仕途，就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