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千零一夜》孟莞尔

3、第 3 章 杨珩

　　苏予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奈何脚下有伤，步伐跟不上脑子，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要不是身边的小护士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她就要屁股着地了。
　　这么一扶不要紧，两人的动作直接吸引了那白袍男子的注意。
　　男人的目光看过来，随即迈开步子朝这边走。
　　“你、你你别过来！”
　　昨天入院时的场景又在她脑中浮现，无论她怎样求饶，怎样辩驳，怎样挣扎。甚至背了一整篇穆旦拗口又难以背诵的诗歌来证明她不是精神病患者。而那个医生，仍然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镇定剂，走向她。
　　那一步步靠近她的样子，像极了拖着长舌和锁链来向她索命的黑白无常。
　　苏予单脚一蹦一跳地躲在小护士的身后，警告他不要走过来。
　　却听到那小护士红恭恭敬敬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杨医生，早。”
　　原来他就是那个护士长口中的杨医生！
　　“不在病房好好待着，怎么出来了？”那男人走过来，眼角余光瞥向苏予的脚踝，然后淡淡看向挡在她身前的小护士：“扶她回去。”
　　“好的，杨医生。”小护士十分听话，转身搀扶了小丫头一边的手臂，同时也死死地禁锢了苏予的手臂：“咱们还是回去吧？”
　　就好像，这个男人说的话是圣旨，所有人都必须服从。
　　“我不回去！”苏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小护士的手，退后了几步，靠在墙上：“你们凭什么把所有的门窗都锁起来？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杨珩不由得皱了眉，右手下意识地伸进白大褂的口袋。
　　就是这个动作，昨天他也是从这个口袋里掏出那支针剂来的。
　　苏予再次提高了音量，紧紧背靠着墙面：“又想给我打镇定剂！？你们遇见一个情绪激动的就断定有精神病对吗？你们医院没有诊断标准吗？”
　　杨医生又上前几步，苏予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敢不敢给我做scl90！宗氏测评？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知道的还不少。”男人已经靠近她，头顶上方凉凉的声音响起。
　　苏予抬头，仰面与他对视。
　　他道：“脚不疼么？”
　　苏予一愣。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瓶小小的药膏，塞进小丫头的手里：“想参观三楼？不嫌脚疼的话，随意。”
　　然后，杨医生带着他的大队人马，略过了苏予所在的311病室，钻进对面的312病室继续查房。
　　苏予愣愣地看着手上那一小瓶绿色的药膏，上面写着：治疗跌打损伤……
　　她所有的气焰都灭了下去，扭了扭已经微微肿起的脚踝，有些莫名。许久之后她才想起来，男人只给了她药膏，对于她歇斯底里的问话和要求，只字未提。
　　下午的时候，身为病号的小丫头险些再一次发狂。
　　当护士长周萱萱手上拎着吊水的瓶子和针管推门进来的时候，小丫头吓得蒙了被子。
　　吃药就算了，不让出去她也忍了，怎么还有吊水？
　　“左手还是右手？”周护士长将吊针的各部分组合到一起，等待那瓶子中的不明液体尽数流入透明的输液管，直到溢出针管，滴出水来。
　　“我不打！我不打！”小丫头拼命摇头，这东西打进去，药效肯定比吃药来的快，那岂不是距离她变傻的结果更近一些？
　　“由不得你打不打！”护士长亲自给打针，这是多少病人想要都求不来的殊荣？周萱萱一副小丫头不知好歹的模样，不由分说就抓了苏予的手。
　　苏予慌忙将另一只手覆盖在她抓着的那只手上，可怜兮兮地道：“护士姐姐，我的病真的没有这么严重，你帮我跟医生说一声，不要给我打针好不好？”
　　这一声护士姐姐，叫的周护士长面部表情略微有所缓和。她看了她一眼，道：“不是治病的。”
　　啊？不是？
　　不治病为什么要打吊针？
　　见小丫头一脸不明所以，周萱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你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暂时还没有用药，杨医生给你开的是治疗外伤的药。”
　　外伤？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脚踝。
　　杨医生给的药膏涂上去冰冰凉凉的，不过收效不大。原本就有些微肿，经过她不管不顾地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的几圈下来，如今已经肿起老高。
　　除此之外，她的肩背部和手肘部，由于昨天晚上的挣扎和踢打，造成了多处的瘀伤，酸痛不已。
　　苏予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将信将疑地拿开手，将手背部若隐若现的血管呈在周护士长面前。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早上的药，也是治外伤的吗？”
　　周护士长点点头，手上的动作麻利，一针见血。苏予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痒，那边已经贴好胶布固定了输液管。
　　我去……早说啊！小丫头不由得嘴角抽抽：害得她对着马桶强行呕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