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魂梦与君同》蜉蝣赤翼

7、第七章

　　常鹤言比对着吴方道和其他同拿朝廷俸禄的，便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惜的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自己腰间的水苍玉佩。独自惋叹间，却冷不丁的听着自个儿的官名，常鹤言虽是有些意外，但只听飘进他耳朵里的声音，却也有些在他的意料之中，心下多少也早有了点准备。

　　常鹤言弄玉的手停下，嘴角弯起一抹温雅的微笑，不紧不慢的起身，踱到吴方道右边，恭恭敬敬的弯腰深施一礼，慢条斯理道：“回禀太后千岁，皇后千岁，王爷千岁，臣全凭太后千岁作主。”说完抬起眼，黑亮的眸子里光晕流转，放肆的冲李晟渊眨了一眨。

　　李晟渊勾起细长的双眼似笑非笑的伸手拿起方桌上的茶盅，只用盖子轻轻拨了拨浮在上方的茶叶，却不见喝的意思。

　　这眨眼只一瞬间的事，常鹤言又做的叫一个隐秘，本是不碍事的。即便不巧被什么大人瞧见了，常鹤言也决然不会搁心上，人家当了他是什么货，常鹤言心里明白的紧，这种不成体统的事做了一件是做，做了两件也是做。但天下间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是通通没留意，可这刀尖上的人却偏偏都瞅见了，吴方道就是一个。

　　刘太后适才见李晟渊指了常鹤言回话本是捏了一把汗，只怕常鹤言又没个章法，横出什么枝节，方听了常鹤言的回答才舒了口气满意的点点头：“哀家已经明白诸位爱卿的意见了，哀家已经就继承一事做了决定，诸位也不用再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 二皇子年纪尚幼，无法治理国事，现在由哀家垂帘听政，代行国事。”

　　语毕，刘太后起身返回后堂，群臣退朝。

　　吴方道转过身睨了常鹤言一眼，冷哼了声：“无耻之徒！”

　　常鹤言眯眯笑，也不放心上，展了扇子摇得“啪啪”直响，一副斯文样子：“大实话，吴大人当真了解我。”

　　吴方道回头瞅了常鹤言一眼，欲语还休，甩了袖子有些不大明白的走了。

　　常鹤言望着吴方道凛然正气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这个人呐。便转了身想寻常晋尧，不料眼前看见的却是另一道身影，紫光艳艳，好似谪仙，一双的闪烁的黑眸，虽是在笑，却叫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李晟渊走近了些道：“常大人。”

　　常鹤言赶紧收拢了扇子，欠身道：“王爷，前日微臣酒后失态，还望王爷大量，不要和微臣一般见识才好。”

　　这类华而不实的套话李晟渊听的多了，知道常鹤言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也懒得套回去，只是又柔柔的叫了声：“常大人。”

　　常鹤言心下称怪，也不知这李晟渊是个什么意思，但人好歹是王爷，此地怎么说也是皇宫，况且老爹有嘱在先，他也不敢再胡来，至少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了：“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常大人？”李晟渊的语气徒添了几分玩味。

　　常鹤言终于忍不住将头抬起，也顾不得礼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李晟渊，写满不解之意。

　　李晟渊低头看着自己中指上那枚略显女气的白玉戒指，又用右手轻轻转了转，笑意更浓了：“任之说过什么倒忘得快。”

　　常鹤言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那夜亭中的一通调侃，细长的双眼不着痕迹的弯了一下，美人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常鹤言着实是欢喜。但还是碍于常文博的“能避则避”，任凭如何欢喜却也不好再惹。不过，常鹤言当真也是不明白李晟渊此时的用意，横竖只得又低了头，依旧故意满口泛酸的官场话：“王爷，那日微臣实不知是王爷，才未顾礼数，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海涵。”

　　李晟渊停了手上的动作，轻挑起眼角看着常鹤言：“哦？那日是不知者无罪，那方才可是你左眼进了沙子？”

　　常鹤言一惊，脸上顿时像泼了猪血。这老毛病犯起来，看到美人就忍不住调戏一把。现下，常鹤言可算明白，这冰雕再好看，它还是冰做的，用脸去贴，一个不慎是要冻死人的。

　　也不过，美人都这么说，也没有治他罪的意思，常鹤言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王爷取笑微臣了。”

　　李晟渊脸上的笑容微微泛开，双眸却依旧蒙着一层薄纱：“常大人何必见外，几日前与常大人偶遇，本王便将大人当做挚友，日后辅佐新君，本王还须常大人的协助。”

　　这回常鹤言总算是知晓那点意思了，心中暗忖：他常鹤言是好色，无奈天性使然，不过自认还算有点分寸，知道有些色他好不起。

　　常鹤言还未回话，常晋尧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虽仍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却忍不住看了常鹤言一眼：“微臣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常大人免礼。”说完，李晟渊又复看了眼常鹤言，眼神疏疏淡淡。便再没说什么，举步走出了堂外。

　　常晋尧回头望了望李晟渊飘然而去的背影，不觉有些担心，温言问道：“鹤言，你可是有事瞒我？”

　　“鹤言怎么敢，叔父。”常鹤言把尾音吊了吊，听起来别有意味。

　　常晋尧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想说什么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常鹤言见状也自觉说过了，便撑了折扇在胸前懒懒的摇道：“不知常大学士方才是去了何处？”

　　常晋尧道：“张大人有事找我。”

　　常鹤言的扇子停在胸前，略带疑惑的转头：“张大人？是哪个张大人？”

　　常晋尧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还有哪个，不就是那一家竹苞。”

　　常鹤言眼角一弯，扇子又复摇了起来：“哦~~怕是张寿仁看了这半天都还未明白吧。”

　　常晋尧想了想笑笑说：“张大人是怕了你，方才舍近取远，每回都来问我。”

　　常鹤言乜斜了常晋尧一眼：“他是不会识人，不知什么叫挂羊头卖狗肉。”

　　常晋尧心头一颤，勉强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