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第 35 章 ...

  •   “我必须焚毁这副棺椁,具体的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开。”白雪中检视一番,话语刚落便用了火符,连一点阻拦的机会都没有给旁人的。

      “走吧。”墓室内燃起了火,很快就会将剩余的空气消耗殆尽,玉潇点点头,高折尚且还在昏迷之中,对这些也就无知无觉,对他们而言也好行事,白雪中扶住他,三人一道离开了墓室,回到了那片枫林。

      “虽多有不敬,实不得已为之……”白雪中看着那立在墓前的石碑,一阵唏嘘。

      “哥哥、哥哥……他怎么了?”三人回去高宅,才一落地,高思思便跑了过来。

      有赖苏徽湖灵药,她回来后不久便醒了,却是找不着兄长踪迹,而送她回来的老人并不愿多说什么,转身的功夫便已不见。高思思放心不下,定要去寻高折,高云汉不得不拦着他,最后也只好妥协,陪着她在高宅门外等候。

      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近乎黄昏了。

      白雪中将高折交给高云汉,而后摇头道:“高姑娘勿要担心,令兄并无大碍,稍后便可醒转。”又道:“高姑娘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高思思紧皱眉头想了想,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她依稀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分明是二人一道去给母亲上香,为何她自己会突然回到这家中,还不见了兄长,再见时,高折又是昏迷之中?

      “不记得,我不记得了!”高思思扯着自己的头发,神情显得很是痛苦道:“但我却知道,一定发生过什么……”

      “既如此,高姑娘也无需多想,且自修养就是。”白雪中又道。

      “白宗主!”高思思突然拉住他,“白宗主,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吧?能告诉我吗?”

      白雪中先是一愣,不由缩回手臂,却随即笑道:“实在抱歉,本座确也不知你兄妹二人遇见了何事。”

      玉潇没有想到白雪中也会说谎,看他的眼神便不由多了一分惊叹,但也转瞬即逝。玉潇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位受了惊的女子道:“高姑娘,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总算你二人都无恙。”

      她圆得太自然了,连白雪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听了什么,玉潇会这般配合他,鲜少见,也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曾见过了的,白雪中大抵是体会了一把何谓“受宠若惊”。

      黄昏真正降临的时候,天空密布了一层乌云,看起来将要下雨。

      苏徽湖那场人工降下的雨,白雪中和玉潇二人还记得很清楚,他站在窗前,看着头顶的乌云,玉潇就在身后,问他道:“想什么呢?”

      白雪中摇了摇头,背对着她,目光却已从头顶的天空收回,道:“苏师叔的一场苦心,天公不作美,或许将付诸东流。”

      玉潇劝道:“尽力而为,其余的,皆听天命。”

      “你……信天命吗?”白雪中听她这样说,便转过身来,目光中更多的是震惊。

      玉潇摇了摇头,已经回答了他。

      不过是劝慰的话,临到了自己身上,真正面对时,到底还是不愿屈服,总要相抗的。玉潇如此,白雪中自问也当是如此的。

      门没有关,万新楼站在了门前向内道:“师父,师娘。”

      “进来吧。”白雪中看向他。

      “师父交代之事……弟子未能妥善处置,今雨势甚大,纵然想亡羊补牢,也是不及。”万新楼低垂着眉目道。

      “梧儿呢?”白雪中问他。

      “秦师弟已往镇外去,只是恐怕来不及了。”

      自然是来不及的,白雪中没有一点的意外之情,只摆摆手道:“知晓了,你下去吧。”

      万新楼走后,他还是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院中草木,玉潇虽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却也不说话,只在身后陪着他。一盏茶后,白雪中突然挪动了步子,转身往门外去了。

      “我去师叔那里,潇潇你……你如果不想见师叔的话,待在这屋内也无妨。”

      玉潇摇了摇头,道:“我陪你去。”

      绘了白梅的纸伞被撑开,虽有长廊相连,到底还有不少无法连接的地方,尤其是东面的这近乎独立的屋子,独立到早早被人遗忘。

      白雪中和玉潇还没到门口,刚进了这东院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啜泣声,是女子的啜泣,雨虽大,啜泣声虽极尽压抑,却还是无法遮掩。玉潇不由看了他一眼,扯住了他的袖子。

      “嗯?怎么了?”白雪中问他。

      “无事。”玉潇摇头说着,仍旧没有松手。

      屋子是被轻轻掩上的,白雪中进了门就见苏徽湖独自站在一旁,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是先前被他们带回高宅的青年男子,此刻正与一名女子低诉着什么。

      白雪中朝着苏徽湖所在的位置道:“师叔。”

      “你来啦。”苏徽湖回身看他,自然也就瞧见了他身旁的玉潇。不过玉潇这次并没有从他的眼神中再读出些厌恶的意味,只见苏徽湖向他二人望了一阵,就又瞥看了尚在一旁的年轻夫妇。

      女子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有旁的人进入,依旧沉浸在无边的哀恸之中,那青年的男子凭空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伸手想要替她拭去眼泪,却到底是做不到的。做不到,就有些焦急。

      “照顾好母亲……还有碧儿……”

      一番话语听来更像是在交代身后之事,白雪中便不由以密语问他师叔道:“苏师叔,你和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苏徽湖或许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再看向他这边时,面上便露出些疑惑的神情,捋了捋胡须同样传话给他道:“年纪大了就越发看得开了,实在是觉得谎言不必,就如实相告,他这样的情况,你师叔我纵然是华佗在世,也全然没把握给医治好。”

      您看得开,人家却不见得就看得开啊!玉潇听他这样说,不禁腹诽。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赞同的。

      善意的谎言,终究还是谎言,能拖一时,但苏徽湖既也说没有全然的把握,那么临到了最后,要面对的事情终究要面对。现在,唯一的宽慰不过是,尚且存有一毫一厘的希望,只看苏徽湖是否回天有术。

      生离死别,这样的情感白雪中少年时初次面临不免神伤,再后来,见得虽也多了,到底还是难免不忍。他不再去看这样的场景,留这些许的陪伴给他们,或已是最后的安慰。

      白雪中收回了注意,只与苏徽湖道:“外面下起了雨,师叔调配之方,恐尽付东流。”

      也正如回应他这话一般,屋外的雨势又大了一些,砸在头顶砖瓦之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苏徽湖停下了捋胡须的动作,走到临窗的几案前,拾起了案上的方子,端详了一会,叹道:“如今也唯有尽人事。你设的结界可挡住寻常人,却挡不住这气象万千。”

      白雪中听他这样说,正要开口,苏徽湖又摇头道:“这不怨你百密一疏,始作俑者在我。”

      是我之过错……这样的意思从苏徽湖的口中传达了出来,白雪中觉得心下不是滋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的话来。寻常设下结界,多半只为止住特定的人或物,从未有过差错,也正因为不曾出现差错,长此以往,他自己竟也忘却了顾虑周全,分明知晓他的师叔必定会配置方子以试图驱尽流窜田间之魔蚕,却独独没有顾虑到诸多为可控因素的发生与存在。而现在,即便是秦梧与万新楼即刻就赶往了那片区域,再度设下另一道阵法,却还需费上些时候,雨落田地,药效多半已失。

      “不知师叔这边,进展如何?”白雪中突然问他。

      “我曾见过有关昆仑山上白玉蚕的记载,与此颇为相似,却又有些出入。”苏徽湖不再自怨自艾,放下了手中的纸张,从案上取了那瓷罐来看。

      果真是白玉蚕么……玉潇看不见瓷罐内的情况,苏徽湖的话却还是让她不得不抱了一些的侥幸之心。

      发现青年男子的时候,眼疾之下见着了那蚕虫从他鼻中钻了进去,却已来不及阻止。白雪中和玉潇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苏徽湖直接去接触他。至于现在,苏徽湖必是用了什么法子将这蚕虫给取了出来。玉潇盯着他手中的瓷罐,也没了她原先过来送东西时候的嬉笑意思,道:“师叔能否借手中瓷罐一观?”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恭敬地称呼苏徽湖,却不是她第一次恭敬称呼游云宗的门人。被玉潇第一个恭恭敬敬相待的,当然也不是白雪中,而是白雪中的师父,只可惜,玉潇也没能见上她这丈夫尊师的最后一面。因此当年也就曾当着苏徽湖等人的面留下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极具讥讽的狂傲话语,这也就令苏徽湖更加地看不惯她。

      猛地被她这样一称呼,苏徽湖乍听之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睛往他俩这边看,白雪中却不像是开过口说过话的样子,且看见了他这样的神情时居然是回以一笑,显然就是玉潇在说话了。

      动作远远比口中的言语要来得诚实。苏徽湖虽是吹着胡子“哼”了一声,脚步却已经向他二人走来,再回过神时,那瓷罐被他摆在了二人面前的桌上。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又收回了手背在身后,不去瞧他二人,只说道:“要说这白玉蚕,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你还要了解,老夫就容你一观!”

      玉潇忍不住笑出了声,白雪中捏了她一下才止住,玉潇上前,取过了瓷罐打开盖子,里面确实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玩意,却被银针戳了个对穿。

      “啧啧啧,师叔你还真是……连个活路都不给它留。”玉潇虽这么说着,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抱怨的意思,苏徽湖看她瞧得认真,忍了忍也就没有说话。

      腰间的香囊再次躁动起来,玉潇没有理会它,只盖上了盖子,收回手,那袖子便将香囊遮掩住。

      “却并非白玉蚕。”她说道。

      “你能肯定?”苏徽湖半信半疑。

      玉潇郑重其事地点头,又道:“我曾独自一人上昆仑山取白玉蚕丝,白玉蚕怎的模样,我自然清楚不过,这罐内之物虽与它形容相似,惟头部少了一对触须,且足不踏朱砂,实在是拙劣手法。”

      拙劣手法……这最后的一句意指玉陵,其实玉潇还是带着一点调侃苏徽湖的意思,但有一句话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徽湖听着总有一种“这等拙劣手法,你堂堂游云宗宗主之师叔竟也看不出来?”的意思,却又不免联系起她之前称呼自己为“师叔”,免不了就顾及着会否是自己生了“小人之心”,想着万一玉潇没有这个意思就……

      苏徽湖提醒着自己这是白雪中选的人,他该把这人往好的方面想的……

      “只是这样说来……”玉潇沉吟。

      “如何?”苏徽湖紧张地看着她。

      玉潇却撇过头来看向了白雪中,又道:“玉陵是丝毫不在意被我看出这并非真正的白玉蚕呢,还是说,他是刻意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