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角与梅子》于小养

7、微醺的花香醉人

　　采好的药材需要炮制，否则药性会大大降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梅子一直在帮梅木处理药材。
　　清晨，梅子早早起了床，她打开窗户，窗沿边放了束还带着露珠的野花。梅子拿起花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回来的这几天，她每天都会收到小礼物。有的时候是一束花，有的时候是百香豆，有的时候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果子。
　　梅子收了花，将前几日的花换掉，微风中的花瓣颤巍巍，一如梅子此时的心情。
　　而梅木每日收到的则是刚采的药材，新鲜的，带着水腥气的药材。梅木默默地收下了药材，而压在药材下的黑珍珠依然还留在窗沿上。之后，便只有药材，再也没有黑珍珠。
　　山下的梅子数着日子过，而山中的午角不知日月，他的生命悠长，这几天不过是很微小的一瞬。除了每晚的修炼外，便是到处乱晃，白天又躲在洞府里睡觉。午角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不离开这座山，他总觉得这里有他最重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
　　这天修炼完，他又到处晃荡，不知不觉来到了西边，又到了兔子洞前。想到之前围观兔子夫妻的”打架“，午角寻思了一下，一头扎进了洞里。
　　洞里只有白霞在，她身边围了几只白绒绒的团子。白霞不同于未开灵智的兔子，她修炼了五千年，囿于自身物种的原因，除了修出人身之外难有进阶。她便化了自身两千年的功力给了胎儿，五日之后白霞临盆，这窝六只宝宝，不多也不少。老大和老二身体最壮，老六最弱。养了三天后，今天白轩带着老大和老二去了灵婆婆那里。
　　此时的白霞防备地看着午角，她将身下的宝宝紧紧地护住，“你……你要干什么？”
　　午角对兔宝宝很是新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兔子。他伸手一抓，白霞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白乎乎的小东西便到了午角的掌心。
　　“你放了我家小六，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白霞化成人形，赶忙将剩下几只崽子藏在胸口。她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那喊出口的威胁却因为娇弱的声音大打折扣。
　　“放了？”午角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掌心的白团，那白团不敢动，午角一个不小心戳大了力，他掌心的白团子便翻了个滚。滚完之后停在午角的手指尖，依然还是不敢动，却不曾像他母亲那样怕得耳朵抖来抖去。
　　“这小六我挺喜欢，归我了。”午角把小六扔进袖中乾坤，一个跟斗便飞到了山下。
　　“小六，我的小六。”白霞慢慢滑坐到地上，眼泪珠子不要钱般的掉，她捂住胸口剩下的三只小崽子，心里只剩下数不尽的悲伤。白轩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这幅景象。他的妻子跪坐在地上哭着，而他的孩子没了踪影。
　　“霞儿！”白轩抱住白霞，“出了什么事？”
　　白霞靠在白轩怀里，嘤嘤哭出了声，她胸口的三个小崽拱来拱去，最后跳了出来。白轩单手接住了三小只，随即发现小六不见了。
　　“小六被那小龙魂抢走了，白轩，我太弱了，我什么也做不了！”白霞心里涌出绝望，三个离开的孩子，哪一个她都无能为力。
　　白轩紧紧抱着白霞，他掌心的三只崽子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的肩膀上，“霞儿，我们离开吧。”这个决定很艰难，不过白轩很坚决。愣了一秒，白霞点了点头，她擦了眼泪，将剩下三只宝贝紧紧抱在胸口。
　　白轩一家要离开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座山，而始作俑者正躲在梅子家院里的老桂树上。这青天白日，午角隐了身形，梅子正在院内收拾晾晒的草药。
　　“听好，那就是你以后的主人，好生跟着。”午角将小六向前一送，小六悠悠飞到梅子面前的草药上。
　　“兔子？”梅子赶紧抱起这只凭空而来的小兔子，她四处张望，像这样悄声送小兔子的只会是午角，不过她并没看到午角的身影。
　　“这是小六，给你作伴。爷不在的时候，记得多想想爷。”这声音在梅子脑海中炸开，梅子先是惊恐，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莫名红了耳尖。桂树上的午角看得清楚，他飘了过去摸了摸梅子红通通并且滚烫的耳尖，又捏了捏梅子头上的两个发揪，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梅子则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冰凉地掠过耳朵的温度，以及被捏的发揪，还有那似有似无满足的叹息声，直到手里的兔子不安稳地动弹，梅子才反应过来，午角大概是走了。
　　“小六？”梅子轻抚怀中的兔子，兔子很小，大概还吃奶，梅子给小六做了个软绵绵的窝。村头的李叔家的母牛刚下了小牛，去讨些奶来喂小兔子吧。
　　对于梅木和梅子的归来，村里的大多数人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里带着恐惧也有着某种敬畏，还有愧疚。梅子顺利地讨到了牛奶，路上遇到其他人，梅子依然像原来般一一打招呼，不过，原本蹲在墙头闲聊的人纷纷回了家。
　　梅子叹了口气，也许她和爹爹再也没办法回到之前平静的日子里了吧，难怪当初爹爹要隐瞒村里人他进山采药的事情。
　　梅子终于体味到了人情冷暖，她回家给小六喂奶，小六却不喝。梅子又去拔了些青草来，不过她再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小六。
　　“小六，小六？”梅子轻声叫着，最后惊动了在房间制药的梅木。
　　“小梅子？”梅木打开了门，随着门打开，一团白色的影子嗖地冒了出来。梅子眼尖，她分明看见小六嘴里叼了颗新鲜的人参。
　　“人参！小六！”梅子赶忙去追小六，不过等她追上的时候，小六已经把最后一跟须吞了下去。梅子拽着小六的耳朵将它拎了起来，“爹爹，对不起。”梅子眼泪汪汪地，被吃掉的可是百年的人参。
　　“吃了就吃了吧。”梅木摇了摇手，随后又回了房间。
　　屋内又传来规律地药锤敲打的声音，梅子将小六拎到自己眼前，四目相对，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机灵。
　　“唉，你这……”梅子词穷，小六的三瓣嘴依旧蠕动，进了它的嘴，怎么可能再被夺走。从这之后，梅子每天的任务便多了一项，她要时时刻刻看着小六，唯恐它再偷吃了药材。
　　窗口的花随着风摇曳，午角的名字已经烙在了梅子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