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角与梅子》于小养

8、蠢蠢的蚌精

　　白轩一家临走前和白珍告别，白轩再次提起梅木之事。
　　“白珍，梅木被那小龙魂护着，你别再执着。”
　　白珍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多见见他。”这话听起来有些伤感，在面对午角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妖实在不够看。
　　白轩与白霞带着三个孩子走了，他们将走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而白珍依然每天静悄悄地去看梅木，没人阻止她，也没人提起她。
　　这天早晨，她刚放下一株黄精，躲在暗处的小六便窜了出来。
　　“小六！”白珍逮住小六，手快地抢下了黄精。“你怎么在这？”随即她恍然，原来午角抢了小六是送来了这里。看着小六小小的一团身影，白珍想，如果偷偷带走小六，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不过白轩已经走了，靠她自己并不能保证小六的安全。
　　当下最该考虑的却不是此事。白珍晃着手里的黄精，义正言辞地对小六说，“好孩子要懂事，这个不是给你的！”
　　白珍将黄精重新放回了梅木的窗沿边，又敦促着小六：“去玩！”
　　小六一步三回头，那踉跄的脚步中仿佛透着伤心、难过。白珍有些不舍，她掏出了一粒珍珠送给了小六。小六不屑地瞄了瞄那珍珠，它挪到窗下，仰着脖子渴望地望着那株黄精。
　　“知道啦！明天再给你带！”白珍没有好气地说。
　　小六三瓣嘴一咧，跳起来夺走了白珍手中的珍珠，屁颠屁颠地去找了梅子。
　　“你这个小东西！”白珍有些气急败坏，这小六不像白轩也不像白霞，和狐狸崽子般满肚子全是小机灵。
　　“嘎吱。”梅木的窗打开，白珍赶紧隐了形，迅速窜到院子里的老桂树后躲着。
　　梅木拿起了黄精，上面那小小的牙印让他引俊不禁。他早醒了，门外白珍与小六的你来我往，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看到黄精的时候眼神多么柔和。他再次关上了窗，躲在树后的白珍拍了拍胸脯。
　　既没被发现，药材也被收了，白珍的心一荡一荡。
　　“很高兴？”桂树上传来了午角的声音，白珍刚还美滋滋的心瞬间紧张成了小鹿。
　　“午角？”
　　“恩。”午角蹲在树上很不耐烦，自从送来了小六，梅子每天早晨总会先和小六玩一番，而他送来的鲜花和果子却被忘了。
　　午角不爽地瞪了白珍一眼，以往总是梅子早早开窗户收了礼物。他又恨恨地瞅了眼梅木的房间，哼，人类就是虚伪，明明很喜欢却非要装作拒绝。
　　“我……我先走了啊。”白珍紧张地开口，等了很久午角都没搭腔。她不敢走，整只妖贴在树干上就好像长在了树上。
　　梅子终于打开了窗，窗沿边放着一株白色的小花。叶片细长，花茎泛紫，而花瓣好似时时刻刻在变换颜色。梅子还没来得及收走花，她怀里的小六已经蹦了出来一口咬住了这朵午角辛苦找来的夙凤花。
　　夙凤长在悬崖峭壁上，花期不过一天，雄株不开花，雌株不易得。今天算是午角运气好，才遇到了一株夙凤开了花。如今可倒好，居然进了小六的肚子里。
　　午角周遭地气息翻滚，平白空地上刮起了一阵风。原来站着不动的白珍吓得一溜烟跑了去，那小六窜到梅子的怀里，屁股冲外，整个人瑟瑟发抖。
　　“没事，没事。”梅子安慰着小六，“一朵花吃了就吃了，没事。”
　　这下子，午角瞬间撒了气。风停了，空气静得吓人。
　　“奇怪，刚刚一阵怪风，现在无风却冷得狠。”梅子吧嗒关上了窗，徒留一只隐了形蹲在树上的午角。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送一只聪明的兔子给梅子，哪怕一只蠢松鼠也好。
　　不管午角和白珍如何，梅木已经准备妥当，第二天他便带着梅子前往灵溪镇。
　　灵溪村到灵溪镇的路程，两个人步行需要一上午。
　　午角和白珍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两只妖注视着院中忙碌的两个人。此时太阳刚升起，露水开始消散。梅木扣上了门，带着梅子逐渐走远。
　　白珍缓慢挪步，她准备偷偷跟着梅木，不过午角却不动。
　　“我走了。”白珍小声地说。
　　“恩。”
　　“你不一起吗？”
　　午角奇怪地看了眼白珍，“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哦。”白珍已经掠过院门，哪怕她知道梅木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她想每时每刻都可以伴在梅木身边。
　　午角注视着远山与白云，他的小梅子很快就会来到他的身边。只要想想，他就美得要冒泡泡。他在院子中转了一圈，刚还高兴着，顿时又气鼓鼓。
　　哼，居然把那只死兔子也带了去！
　　被午角嫉妒的小六此时正趴在小梅子领口处睡得正香，梅子发现小六喜欢趴在她衣领之后，便在衣领的位置加了个暗兜，这样小六可以睡得稳稳当当。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先是柔和的照射，还没放出最耀眼的光，便被一朵乌云遮住身影。梅木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天，如果下起雨来，准备的药草准会淋个透。
　　“小梅子，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哎。”梅子加快脚步，“但愿不要下雨。”
　　事情不经念叨，前一刻梅子还担忧着，下一刻雨星子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
　　“前面有颗树，我们去那里。”梅木指着不远处的那颗大榕树，榕树树冠茂密，树下可暂时躲雨。
　　“可是爹爹……”梅子伸出手来，她的掌心却没有落下雨。
　　原本细细的小雨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梅木和梅子站在雨中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了望天，阴沉的云低低地压过，雨滴却落在两个人头顶上方，再向四面八方流去。
　　“爹爹？”梅子轻声喊着梅木。那挡了雨的，分明是一只河蚌的轮廓。哪怕隐了形，雨水滑落的方向也已经暴露了白珍的身影。
　　“去树下。”
　　躲在梅子衣领里睡觉的小六叹了口气，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妖。
　　梅木和梅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榕树下，这颗榕树长得茂密，树底的土还没湿透。梅子在第一时间检查药筐里的草药，只有表面一层略微有些淋湿。
　　梅木抬头，没了雨水的“显形”，头顶上河蚌的身影并不明显。偶尔透过树叶落下来的雨水落在他们头顶，又滑落在了泥土里。
　　这场雨来得快，也走得快。乌云飘向了南方，太阳重新露了脸。梅木和梅子重新背好了药筐，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向着灵溪镇走去。
　　而白珍将身形缩到最小，轻轻落在了梅木的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