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角与梅子》于小养

6、终于下山

　　走走停停，天刚擦黑时，两人一鬼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梅木带着梅子仔细清理了一颗古树下的空地，点燃了火，梅木便拜托午角照顾梅子，他去找点水来。
　　午角点点头，随意飘在了树上，那团火烧得旺旺的，坐在火边的梅子小脸通红通红。她在身上擦干净一枚果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不过片刻，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梅子对面跑出来一只硕大的白兔子。午角随即飘到兔子前，梅子则悄悄从火堆里拿了块烧得通红的木棍。
　　“那蚌精如何？”午角拦住兔子问。
　　“伤心欲绝。”白轩开口，化了人形站在午角前。“爷，您能放了那人？”
　　“不能。”
　　白轩隐晦地看了看午角头上的犄角，他说：“那我先走一步。”说着又化成了原形，飞奔而去，不过临走前看了那梅子一眼。
　　梅子赶快擎起了手中的木棍，这兔精她见过，毕竟梅子第一次见到那么能说会道的精怪。
　　此时梅木刚好回来，他未找到水，不过拔了一丛珠珠草回来。
　　“爹爹。”梅子扔了手中的木棍，午角又飞回树上。
　　“小梅子，乖。”梅木将珠珠草分了些给梅子，梅子熟练地掐断根茎吮吸着汁液。“好甜。”梅子笑弯了眉毛，“爹爹，吃果子。”
　　这果子还是两人白日采了留下的，梅木接过被擦干净的果子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沁入喉咙，梅木感叹：“好甜。”
　　那树上的午角看着树下父女两个人的笑容，心里顿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他转了身便飞到了山顶，那里有眼难得的甘泉，午角随手化了水壶出来，装了满满的山泉，回走的时候又掏了松鼠窝。
　　不过片刻，午角便又回到那颗树上。他不在意地甩下了水壶和树叶裹得方方正正的一团。正啃果子啃得高兴的梅子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看，除了露在树叶外的衣角，午角的身影被掩盖得严严实实。
　　梅木也被一惊，不过他倒是自然。随手打开那水壶塞，他便倒了口山泉入口，山泉清凉中带着甘甜，很是解渴。而梅子已经打开包的鼓鼓囊囊的树叶，里面便是那香香脆脆的百香豆。
　　梅子小心地扒开了一点火，百香豆落入火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梅木将水递给了梅子，伸手接过梅子手中的木棍。
　　这百香豆藤蔓爬到松树尖才会结果，果子香脆可口，是红松鼠的最爱。梅木扒拉出进火一瞬的百香豆，这豆子热火进锅，翻炒十下便可出锅，是珍娘的最爱。
　　梅木捡出烧焦的百香豆，扒皮递给了梅子。
　　“谢谢爹爹。”梅子的小虎牙明晃晃地，连树上的午角都看得见。
　　午角嘴上轻轻一哼，心里却得意着。
　　这是梅子第二次吃百香豆，被烧焦的豆子和那日又不同，梅子一颗接一颗吃得开心。
　　“你呀，和你娘一样贪吃。”梅木笑看梅子，仿佛又看到珍娘一边嫌烫一边往嘴里塞百香豆的模样。
　　“我才不贪吃。”梅子反驳，“娘也爱这个豆子？”
　　“是。”梅木怅然，“这叫百香豆，你娘最喜欢的零嘴。”
　　晚上的林子越来越热闹，不过有午角的守护，梅子靠着梅木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觉。第二日，一行人继续走着。梅木不紧不慢，看到了草药会仔细给梅子讲药性和药理，梅子本来对医术很感兴趣，这样的学习机会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又行一日，已经到了山的外围，珍稀的草药基本不见，常用的药倒是随处可见。不出意外，今天入黑前便会走出山林。
　　“午角公子，这一路多赖您的照拂。到了山外围，已经没有了危险，请您留步。”梅木行礼，不过午角可不爱这些虚的，他随意地摆摆手，眼睛却瞟向梅木身后的梅子。
　　梅子也跟着父亲行李，那花苞般的发揪盈盈颤颤。
　　“那爷先走了。”午角身影一飘，没了踪迹，而梅子的手腕上的细线依然还在。那条线向后延伸着，梅子摸了摸，隐隐约约感受到微凉的温度。她顺着线延伸的方向望去，除了绿莹莹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梅木的药筐已经装满，两个人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不过走了不远，梅木的面前出现了一株人参。那人参根壮须长，梅木顿了顿便弓腰捡了起来，而人参下是一颗圆滑饱满的黑珍珠。
　　黑珍珠泛着幽黑的光，眼尖的梅子蹲了下来，“爹爹，好漂亮的珍珠。”黑珍珠在梅子粉嫩的手心里更显奢华，梅子小心翼翼将珍珠收了起来。梅木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继续走，接二连三地又出现了百年灵芝和何首乌。这次连梅子也不说话了，她大概知道了是谁送了来。她又摸了摸手腕处的线，那线的延伸处依然看不到午角的影子，不过梅子知道他在。
　　梅木和梅子沉默地前进，这山的外围为什么会出现珍贵的草药，又为什么每株草药下都有一颗稀有的黑珍珠？梅子不知道她爹爹如何看待这件事，她自己却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也许那蚌精真的喜爱父亲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呢？
　　梅木原计划在天黑之前抵达山下，可不知是否因为那莫名其妙出现的草药，天黑之后两个人距山下还有一段距离。此时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午角可是不耐烦了，他嗖地飞到两个人面前，袖子一挥收了两人进袖中乾坤，不过须臾，梅木和梅子两个人便被放了出来。
　　此时他们正对着灵溪村的方向，那不远处脱离建筑群的屋子便是两人的家。梅子赶紧摸向手腕，原本细细的线已经没了踪影。她回头看了眼黑夜中的林子，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头的远处不知道有什么，而她怀里的黑珍珠被她焐得温温的。这几天的所见如同梦一般不真实，梅子转头看向了梅木，夜色中她只能看清影影绰绰的轮廓。
　　“爹爹，我们回家吧。”
　　“好。”梅木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