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角与梅子》于小养

5、灵魂契约，至死方休

　　“爹爹！”梅子扑到梅木身上，“我好想你！”
　　梅木揽住梅子，几息之间明白了目前的处境。“爹的小梅子长大了。”
　　“爹爹，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梅子紧紧抱着梅木，没说几句话，眼泪就开始流。
　　梅木拍着梅子的背，一下又一下，同时环顾着他所在的这个空间。到处飞的物品里什么都有，这就是袖内乾坤吧，能修出这样修为的精怪可不多。
　　哭够了的梅子从梅木的怀里抬起了头，她擦着脸上的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疑惑，“爹爹，那人为什么和娘亲长得那么像？”
　　梅木还未回答，俩人下一瞬间便换了地方。午角已经回了洞府，袖子一甩便将这两人送了出来。
　　“你就是小梅子的爹？”午角一抬衣襟，盘坐在空中。
　　“在下梅木，见过公子。敢问公子姓名？”梅木将梅子扯到身后，向午角行了个礼。
　　“爷叫午角，救你是应了小梅子的求。天一亮，你自离去吧。”说完，午角便没了踪影，他还要去晒月亮呐，哪有时间磨蹭。临走前，他依然在洞口设了结界。
　　“爹爹。”梅子挽着梅木的胳膊撒着娇，“我答应午角，他救了你，我便要陪着他。”
　　梅木摸摸梅子的发揪，“你想陪着他吗？”
　　“可是我答应他了啊。”梅子眼睛瞪大，爹爹平时教她要守承诺的。
　　“这不一样，他是精怪，你是人。等你成了老婆婆，他还会是这个样子。人类短短几十年的生命对精怪来说，不过是漫长悠久时间里一粒小小尘埃罢了。这对你来说，是不可再重来的一生，他们却有看不到尽头的时间重来。小梅子，你想好了吗？”
　　梅子似懂非懂，“我可以不陪着午角？因为他是精怪？”
　　“对，你可以。”
　　梅子点了点头，她隐隐觉得爹爹说的对，可还是觉得一旦许了承诺便要完成。不过她知道爹爹并不赞成，梅子便识相地没再开口。
　　梅子爬上了紫灵藤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梅木席地而坐，倚着墙也慢慢入睡。这一夜没什么不同，从这夜开始，梅子再也回不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呼——”山顶的午角舒爽地呼了口气，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午角却没急着回洞府。梅子和梅木的相聚让午角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有意识的时候便是魂体，懵懵懂懂地吸收了月精，便每晚以此来修炼。他比山中所有的精怪修炼都快，很快他的魂体便凝成了实质，可是他到底从哪来的呢？父母又是谁？直到他的头上长了犄角，午角这才明白也许自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鬼怪。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午角扭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当午角飘进洞府的时候，梅木也睁开了眼。
　　“午角公子，可否一谈？”梅木起身，向着午角走了过来。“小女以自身自由交换了在下的性命，不知这件事可否再商量？”
　　“商量？”午角抬眉，“小梅子没和你说我与她已签订了契约？”午角食指一弹，梅子周边多了一层结界。“神魂契约，至死方休。”
　　梅木心下惊诧，神魂契约以神魂作为交换，一旦订立，不可毁约，否则神魂消散。
　　“看来你知道神魂契约。”午角并不惊讶，“你并不是修道之人。”
　　“在下也是从朋友处听闻，既然如此，可否让梅子先随我下山？每月十五我会在灵溪镇上义诊，梅子可否先随我下山忙完下月义诊，再让她上山如何？”梅木不卑不亢，提出的要求并不无理，午角想了想便答应了。
　　“还有白珍那边……”
　　“放心吧，我会护送你们下山。”午角打断梅木的话，那蚌精不过空有一身修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今日我便带梅子下山，麻烦午角公子了。”
　　午角很满意梅木的决定，而对于白珍来说，梅木的消失是天塌了的大事。
　　“白珍，别急，轩哥已经出去打听了，我们再等等。”白霞劝着白珍，心里却觉得不踏实。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应该与那天来打听梅木的精怪有关。
　　同样地，白轩也是如此想。他悄悄接近了午角的洞府，洞口设置了结界，白轩不敢随意接近。他转了转眼睛，化为兔形向南方飞奔。南方有株很老的紫灵藤，这山里到处都有紫灵藤，要说谁对这座山最了解，那必然便是这灵婆婆了。
　　“灵婆婆你醒着吗？”白轩到了紫灵藤下高喊。
　　“是小兔子啊，找我有什么事？”紫灵藤的树干上慢慢睁开了一双眼睛，这株紫灵藤的藤蔓纠缠成树干，已然自成一颗树。没有精怪知道这株紫灵藤活了多久，不过大家亲切地称她为灵婆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灵婆婆守护着这座山。
　　“灵婆婆，您知道那个精怪吗？”白轩敬畏地跪在紫灵藤下，谨慎地开了口。
　　“你说那条龙魂？”
　　龙魂？白轩一愣，那传说中的神兽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是的，他洞府里有两个人类吗？”
　　“人类？”灵婆婆缓缓开口，“是有两个。”
　　白轩磕了个头，“谢谢灵婆婆，我家小崽子快出生了，等生了我送来一只陪您。”
　　“一只太孤单，两只吧。”
　　“好。”白轩起身，向来路飞奔而去。那灵婆婆甩了甩藤蔓，再次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梅子已经醒了来，梅木带着梅子下山去。走前，梅子想去那深潭处拿回梅木丢掉的药筐，梅木没说好或是不好，还是午角主动跑了趟腿。梅子敏锐地发现，梅木似乎并不想多提与那蚌精有关的事。
　　这山中本就无路，“爹爹。”梅子唤着梅木，她有些跟不上梅木。
　　梅木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稍微走快些，还需采些药准备十五的义诊。”
　　梅子点点头，她加快了脚步，而那跟在他们身后的午角欲言又止，他带他们下山就好嘛。不过看着前面那父女边走边采药，他便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山路并不好走，况且遇上了草药，梅木总会小心采了去。梅子仔细观察父亲的手法，将其记在了心里。午角可是很无聊，这速度对他来说太慢了。他弹出一丝魂丝缠在梅子的手腕上，自己则飘在空中睡着了。
　　梅子后知后觉，等到她发现手腕上多了条浅浅的灰线才回头找午角，那午角正睡得香，来过一阵风，他像那风筝一般被吹开了衣襟。
　　那衣襟被风吹起的声音应该很好听吧，梅子又低下头帮爹爹处理草药，可惜她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