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阖》深巷秋叶

7、chapter7

　　东大坐落城南与城北交接地带，平日里街道公路络绎不绝。可现在正处年关，学生大都回家过年了，街头巷尾人烟稀少，偶尔几个本地人也是行色匆匆地路过 。
　　大门内行道树落叶纷飞，光丫子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灯笼霓虹灯。

　　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苏染用围巾遮住四面八方而来的寒风，不禁想起过去。
　　那时候过年，她经常留校，晚上抱着除夕跟几对情侣坐在一起看灯，红的紫的蓝的，五光十色。

　　“今天晚上吃什么？”旁边那颗银杏树下传来一个女孩子微微撒娇的声音。
　　男生宠溺道：“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靠在他肩头道：“可是我食堂吃腻了！”
　　“唔——听说三号门那边新开了一家冒菜店，你不是喜欢吃辣嘛，一起去试试？”
　　“好好好！”

　　…………

　　苏染拈起一片落到头上的黄色银杏 叶，嘴角勾起一抹惬意的弧度，果然就算毕业了，自己也只有吃狗粮的份儿。好在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
　　而且看着看着，也不过如此。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终会走向四面八方，就像每片树叶都有属于自己的方向和轨迹，落到一起的才算殊途同归啊。即使是固执得不肯掉落的枯叶，终究也回松脱飘落，翻转着奔向未来……
　　有的抱团而聚，有的三三两两，有的跟她一样，独自飘零，孤独寂寥却也奔放自由。
　　最黑暗的那段时光，苏染甚至觉得自己与世隔绝。

　　“你今年又不回家？”
　　两个男的迎面而来，其中一个长得高高瘦瘦，面容妖艳，烟熏桃花眼，烈焰紫红唇，外加一头骚粉色中长发，用彩色胶圈扎成一个个小辫子，刚刚那句话就是他问的。

　　另一个苏染认识，方大鹏！
　　芝麻掉针眼里了！正愁联系不上！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方大鹏在她那儿租了几年的房子，立刻认出坐在长椅上的苏染。他眼珠子一转，推了推旁边的林子钰，“回，咱们回寝室吧，外面风大，冷。”

　　林子钰莫名其妙，“我问你今年回不回家！又没问你回不回寝室。”

　　但很快，他就发现方大鹏一直偷瞟着前面长椅上的妹子。仔细瞧，还是个挺漂亮挺有气质的小姐姐，衣着简单随遇，却难掩骨子里的风雅。

　　林子钰贼兮兮道：“那妹子谁啊，你前女友之一？”

　　方大鹏冲灰扑扑的天空翻了个白眼，苏染要是他前女友，他还能活到现在？
　　他用手肘碰碰妖艳男，“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千万别对这女人动不正当的心思，不然你劈腿那天就是你的死忌。”
　　他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拖租时收到的菜 刀。

　　林子钰狐疑：“是吗？我看挺温柔贤淑一女孩子啊。”他最近就好这口。

　　方大鹏正想说你丫的眼瞎时。

　　“方大鹏！”女人慵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极具辨识度，还未见人，音笑宛在，煞是好听，犹如空谷幽兰。

　　然而这个腔调对于方大鹏来说，就好比无常索命，天降炸雷。
　　他转身冲苏染讪讪一笑，“原来是苏染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看望母校？”

　　苏染半真半假地糊弄道：“ 你们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出了点事，闹鬼，我怀疑是晓燕想你了。”

　　谁知，当听见晓燕两字时，方大鹏身形一晃，脸色瞬间惨白，跟刚才判若两人，两条断眉拧成了麻花。

　　“怎么？”苏染冷笑，“怕了？还是愧疚？”

　　林子钰听得一脸懵，他跟方大鹏认识也不过读研的半年，确实听说方大鹏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陈晓燕，几个月前跳楼死了，难不成跟方大鹏有关。

　　方大鹏咬紧后牙槽，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染从包里抽出一张酒吧广告狠狠甩方大鹏脸上，语气冷得可以掉冰渣：“晓燕吸毒是不是因为你们。”
　　若非齐之洲提醒，她还没发现民安花园电梯里有很多张ZERO酒吧广告。

　　方大鹏深吸口气，习惯性用舌尖顶了顶后牙槽，他情绪波动极大时就会这样，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这事你别管。”

　　“理由。”

　　方大鹏定定地看着苏染，眼眸波诡云涌，似是在做极力的挣扎，最后看了林子钰一眼，“你先回去。”

　　林子钰幽怨地斜了方大鹏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他都不能听！
　　好不容易遇见个对眼的，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姐姐，给个联系方式如何。初次见面，我叫林子钰。”

　　苏染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非主流娘炮，非常残忍道：“不好意思，我喜欢男人。”

　　林子钰凝固在原地：…………

　　“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苏染示意方大鹏跟上。

　　方大鹏怜悯地瞥了哥们儿一眼，随苏染一起出了校门。

　　林子钰：！！我不要面子的吗！

　　校门口一排奶茶店已经关门，只剩下一家麦当劳。
　　里面客人屈指可数，苏染买了杯可乐坐到角落。

　　“那晚……是你还是苗音。”
　　两人坐稳位置，苏染便单刀直入。

　　方大鹏轻笑：“她竟然告诉你了，这种事，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跟任何人说才对。”

　　陈晓燕确实到死都没跟任何人提起，而是选择独自承受，可正是因为这个性子，害死了她自己。
　　至于方大鹏，他也比苏染想象中更了解陈晓燕。但越了解，苏染越好奇他到底得多冷血才会视若无睹！

　　“怎么不说话了？”方大鹏疑惑地看着毫无表示的苏染。他以为苏染会气得跳起来给自己当头一杯可乐。

　　苏染喝了口可乐，语气平淡：“我有什么好说的，该说话的人是你。”

　　方大鹏深吸口气，想抽烟，摸了摸裤兜却发现出来时没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问我这些,但那件事与我无关，我已经跟她分手了，那个酒吧比你想得更复杂，苗音只是浮在表面的靶子而已，真正害晓燕的另有其人。”

　　苏染皱眉：“还有别人？”

　　方大鹏： “嗯，不过我也不清楚，已经好久没去了，晓燕死后我就跟苗音断了联系。”

　　苏染一直观察着方大鹏的神情举动，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他应该没有撒谎，苗音并非幕后主使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不过方大鹏有没有与其断联系，有待考究。

　　“那为何当时警察问你，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方大鹏撇撇唇， “拜托，我说了我还会有清静日子过？没准儿还会被坑，成个替罪羊关局子里去。”他顿了顿，别过脸看向窗外冷清的街道：“别怪我冷血，毕竟都确定是自杀了，谁会没事找事儿自个儿碰钉子。”

　　苏染抿了口可乐，陷入沉思，明哲保身，方大鹏也不算蠢得没救，只是感情这玩意儿，想想还真没啥意思。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在桌上震动起来。

　　食指滑过绿箭头，低沉如大提琴的男声在耳机里响起，“我到了，你在哪。”

　　“校门口对面的麦当劳，齐大师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行动，我请客。”苏染虚伪道，她觉得像齐之洲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水师高人，不会吃炸鸡这样的垃圾食品。

　　何况齐之洲那种死要面子的闷葫芦，肯定只会来一句，不需要。

　　哈哈哈，自己真是个应酬方面的天才。

　　“好，既然苏小姐请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随便买一份套餐就行。”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隐忍的笑意。

　　算盘打翻的苏染：…………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干巴巴地回了句，“额，好的。”然后便将电话毫不犹豫地挂了。

　　套餐………齐大师还真不见外。

　　“有约？那我先走了！”方大鹏想乘机脱困，抬起屁股就打算走。

　　谁知苏染一掌拍在他肩上，“走什么走，事还没完呢！坐好！我去买份套餐。”

　　方大鹏如坐针毡，苦笑：“还有什么好谈的，苏染姐你就放过我吧。”

　　苏染微笑，“坐好，乖，别逼姐姐我上你们宿舍做客。”

　　方大鹏：…………

　　苏染见方大鹏识相地重新坐下，满意地转身去给齐之洲买套餐。

　　害，都怪自己这张嘴！没事儿瞎套近乎干嘛。她懊悔地掏出一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服务员。“麻烦来个a桶，外加两杯可乐。”

　　“好的，您稍等，这是小票。”服务员小姐姐笑得很甜美。

　　几分钟后 …………
　　寒气卷携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飘进屋，随之进来的是一个足以吸引屋内所有人视线的男人，接近一米九的挺拔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比例完美，即使披着大衣也不妨碍苏染脑补那深灰色高领毛衣下是怎样一副让人鼻血喷胀的好身材，咳咳，毕竟学了好几年画画，习惯性脑补结构，对，职业病！

　　没错，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就是齐之洲。

　　苏染将刚取到的餐盘放到桌上，把一杯可乐递给被威胁的方同志面前，再将另一杯递给长腿无处安放只能侧坐着的齐之洲。

　　齐之洲似乎完全无视一旁的方大鹏，捏起一块薯格放入唇中，动作优雅又好看，与吃得一手油腻的苏染格格不入。

　　苏染表示自己一定要把本吃回来一些。

　　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风残云卷般将一桶吃食解决干净，独留方大鹏痛苦地望着窗外，他不想吃，他真的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