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之阖》深巷秋叶

8、chapter8

　　“方大鹏。”齐之洲拿起纸巾擦了擦并未沾上多少油渍的修长手指，微微侧身，似随口一喊。
　　两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默契地望向齐之洲，，一个单纯好奇，一个惊讶之余参杂忌惮。
　　苏染咽下口中鲜嫩多汁的鸡肉，吐字不清含含糊糊道：“鹅正打宣跟你介绍呢。”
　　方大鹏挑眉： “你认识我？”
　　“不，”齐之洲撩起垂落在眼前的一缕发梢，摇头， “我认识你哥。”
　　苏染嘴角叼着的薯条上下摇晃：“他哥？”
　　显然，以齐之洲的尿性，估计不太可能有答案，于是她又转头看向方大鹏，“你哥是谁。”
　　半晌，依然得不到答案，苏染半开玩笑地说了句，“该不会是方智诚那孙子吧。”
　　方大鹏面容一僵，浑身不自在似的抖了抖。
　　苏染见状，笑容凝固在嘴角，大脑卡机片刻后炸裂开来。
　　我擦！歪打正着了？
　　怎么可能！方智诚跟方大鹏？除了姓方之外，他俩从那个角度看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啊！一个凛然正气的警察，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一个黑的像煤炭，一个白得跟吸鸦.片似的。
　　方大鹏明显有些坐立不安，指尖下的杯子微微凹陷。
　　齐之洲视若无睹，双手交叉托起下：“你跟你哥的事儿我一外人不便说太多，我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他喝了口水，面容平静地侃侃而谈：“你只需要跟我俩去趟酒吧，以你的名义，就说我俩是你同学。”

　　方大鹏脸色一沉，一百个不愿意，苗音就是个疯女人，自己好不容易断了联系，再回去除非他脑子有问题！更何况自己还有把柄在她手上！
　　许是还没出社会，不善伪装，几乎把想法写脸上。齐之洲一眼便看出他的畏惧和退缩，无奈，不得已采取第二方案，幽幽道： “其实我还知道一些你哥都不知道的事情，譬如……你向苗音借过高利贷。”
　　齐之洲微偏过头，抬起长长的睫毛，冷若寒潭的凤眸半眯，凛冽到宛若玄铁利剑，无形之间洞察人心，却又偏偏漂亮得勾魂摄魄，吸人精魄的鬼魅大抵也不过如此。
　　他不喜欢威胁人，除非迫不得已。
　　虽然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挺多。

　　苏染凭心而论，齐大师这张皮囊，这副骨相，可谓一绝，至少依自己的审美标准，起码能打个九分，满分是不可能的，那只存在二次元。
　　她放下杯子，目光如炬，上下审视了一番全身名牌的方大鹏，思忖这家伙何时与苗音有了债主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好解释了。
　　为什么方大鹏会抛弃认识四年的女友突然跟一个没认识几天的苗音在一起，为什么一个后来居上者竟然嚣张到去威胁前任，又为什么方大鹏对此无动于衷，陈晓燕以为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实际上，恐怕方大鹏对苗音毫无感情，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天天要债威胁的债主。
　　方大鹏索性颓然靠到椅子上，眼神流露出一丝厌恶和叛逆。
　　他冷嗤一声，讥讽道：“你们这些富二代懂个jb，生下来就不用为钱考虑！想买啥子买啥子，想去哪点儿去哪点儿，而老子吃饭都得省倒起花！”方大鹏越说越激动，开始语速加快，语无伦次，哪还管说不说普通话，“那些个龟儿子，艹，明晓得老子没钱，还一个个跟老子炫耀，跑车，名表，女人，我去他妈的！一群傻狗！！”

　　头一回被人叫富二代，苏染掏了掏耳朵，有点不知所措，又很想吐槽，老娘要是富二代，还能搁这儿跟你吃麦当劳？
　　虽然不清楚齐之洲的家庭状况，但稍微想想也知道不咋滴，要真是富二代，就算体验生活也犯不着干跳大神这种奇葩工作啊。

　　常年呆在京都的齐之洲听得云里雾里，词语之间连不上线，又拉不下脸说自己听不懂，只能故作淡定地扯开话题，“陈晓燕吸毒的事你知道多少，那天你应该也在。”
　　“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肯定不是苗音，至少不是她本人，我就是担心她会害陈晓燕所以陪了她一晚上，老子连眼睛都没合，鬼晓得陈晓燕还是出事了！偏偏她这人倔得很，什么事都不告诉别人。”
　　方大鹏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心力交瘁，在他眼里，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但无可否认自己确实喜欢过陈晓燕。
　　苏染：“有没有可能安排了别人去？”
　　“这我就更不清楚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人都死了几个月了，你们非亲非故的，瞎折腾啥劲儿！” 方大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时，齐之洲霍然起身，整理整理衣服，“这样吧，你跟我去酒吧，我先帮你把高利贷还了，然后管你哥要去。”
　　“开什么玩笑！我凭啥跟你们去作死，要去你们自己去，别带上我。”说罢，便扭捏着要离开。
　　齐之洲见状，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帮你处理一下高利贷的事。”
　　方大鹏难以置信之余掺杂着些许气急败坏，脸色彻底黑成锅底，脸颊肌肉不由得抽动两下， “你拿方智诚威胁老子？”他就纳闷了纳闷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干嘛的！消息怎么会比警察还灵通！
　　苏染：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儿，只是需要你的身份，尽量消除苗音对我们的怀疑。”她指了指齐之洲，“这位是风水大师齐先生，他这人说话有点直，你别介意。”
　　齐之洲闻言，意味不明地瞥了苏染一眼，神色不善。
　　倒是方大鹏冷笑：“他说话再直也没苏大姐你二话不说就动手直。”
　　苏染闻言，老脸挂不住，抬起桌下的腿使劲儿踢了方大鹏一脚，恶狠狠道：“老娘看你纯粹就是欠抽！一句话，去不去，别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大鹏撕心裂肺地哼哼直叫，撩起裤管，白皙的小腿上青紫一片，忍不住倒吸口凉气，陡然跳到离苏染两米开外的地方。
　　“卧槽！你丫的女土匪转世吧！疼死小爷我了！”
　　绕是面无表情如齐之洲此刻也不禁皱眉。

　　经过苏染一番“悉心”劝导，方大鹏终于答应随他们一起去一趟酒吧。
　　方大鹏： “我可先说好啊！他们可不止一个人，打架啥的千万别拉上我。”
　　苏染翻了个白眼：“高利贷都敢借还怕打架？要不是出卖色相，你丫的怕是早缺胳膊断腿儿了。”

　　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再加上是白天，酒吧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齐之洲嗅觉较常人更为灵敏，所以他很少去味道太过复杂刺激的地方，更别说混杂着各种香水，烟酒，汗水的酒吧，几乎刚到门口，两条浓黑修长的剑眉便拧在了一起。
　　苏染见他表情痛苦，隐晦道：“齐先生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在外面等我，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她没有明说齐之洲糟糕的面部管理，毕竟齐大师的面子工程，身为一个卑微的甲方，她觉得有必要维护，但那种嫌弃的表情实在太过反常了，试问哪个来酒吧的会是那副表情！就算第一次来，至少也得带着几分好奇与兴奋吧！何况方大鹏的朋友怎么可能连酒吧都没去过！
　　齐之洲：“不必，我适应一下就好。”
　　“方大鹏？你他娘的还敢来？” 这时，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从几人背后响起。
　　苏染瞬间绷直了身体，感觉一腔热血从头凉到尾………
　　刚刚那些话会不会都被听见了？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黄毛圆寸男从不远处走过来，大冬天竟然只穿了一件紧身背心和一条黑色七分裤，文着老虎的手臂筋肉凸起，盘根节错，轻轻松松地提着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黑色手提包。
　　就算此人下一刻就会从包里掏出一把机关枪苏染也不会惊讶。
　　方大鹏堆起笑容，装作热情道：“哎哟，四哥好久不见，嘿嘿，最近忙着期末，没时间来，这不一放假，我就带着俩朋友来了嘛。”
　　“哼！四哥我还以为你打算欠债不还，想赊账来着，正打算去你学校跟你叙叙旧，既然来了，那我就懒得去了。”
　　李四早年右脸受过刀伤，缝了十几针，恰好结尾处挨着嘴，所以嘴角有些歪，说话灌风，看着总给人一股不怀好意的阴森感。
　　此话一出，方大鹏背后冷汗直冒，一阵后怕，亏他还以为苗音不计较那点小钱，放过他了………
　　“早听闻大鹏讲起四哥您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区区几万块而已，他也就一小屁孩，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看咱们先进去喝一杯继续聊好吧，我和我表哥还是第一次来呢，都在东大读了几年了没想到大学旁边还有酒吧，以后还得四哥您多关照。”苏染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只能跟着方大鹏喊，马屁圆场囫囵一起，把场地引到酒吧内部。
　　突然荣升为表哥的齐大师眉梢微微一抽，他学不来苏染那副谄媚的样子，只能尽力减少存在感，在一旁沉默不语。
　　“那是当然！小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今儿哥请你们喝一杯。”李四将包递给一位低着头小跑过来的服务生，将几人带到吧台，让调酒师介绍一下几款新品。
　　方大鹏抬首四顾：“苗音去哪了？”
　　李四仿佛这才想起苗音，若非方大鹏提起，估计他都不会主动解释，“哦，今天阿音去取货了，晚些才能回来。”
　　苏染故作好奇： “取货？”
　　李四毫不避讳，点点头，“就是一些调酒用的原材料，水果啥的。”
　　苏染和齐之洲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个原材料有问题，毕竟那些杂事何须老板亲自去，能让苗音重视的货，恐怕不是一般的东西。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方大鹏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问，前后夹击，真是叫苦不迭。
　　“不知道，快的话九点前就能回来。”
　　“现在才五点。”苏染看了看腕表，叹口气，“害，可惜了，我对调酒也很有兴趣，本想着能来请教一下苗音姐呢。”
　　李四：“哈哈，她一般都在，只是今天有点不凑巧。”
　　“好吧，”苏染装作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原本新月般的眼眸嗖地黯淡下去，粉嫩的嘴唇似有些失望地撅起，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她仰慕苗音已久，方大鹏差点破功露出疑惑的眼神。
　　连李四都有些为难道：“等她回来我跟她提提，看能不能跟妹子你约个时间。”
　　苏染忽的掀起眼皮，一双狐狸眼重新泛光，熠熠生辉，只有齐之洲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狡狭，“表哥，我突然想起来咱们不是还没吃饭嘛，要不先去把饭吃了再来？没准儿那时候苗音姐就回来了呢！”
　　齐之洲并没有表哥的代入感，几秒后才反应到苏染在喊自己，他勉强地点点头，“好。”。
　　果然，听闻苏染还要来，李四笑容开始有些不太自然，继而缓缓凝重，眉间显露出一缕不悦和戾气，虽然变化细微，但一直悄悄观察他的齐之洲却发现了，这更加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苗音今天恐怕没时间招待他们几个普通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