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恋人[快穿]》云迷

4、死生相祭（四）

　　程涿吐槽完后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把已经解锁的自行车推到路上。
　　他在心中不断催眠自己这不过是个很普通的软件BUG，哪怕它发生在一个灵异的世界之中。
　　而夺命巴士上那群肆意嘲笑他的小鬼是没见过世面，精神世界太过贫瘠，所以才反响热烈。

　　【不怕了？】

　　“拜托，士别三分钟，当刮目相看。”
　　程涿故作镇静，想抬一个扫荡腿利落地上车，给公交车上凝望着他的人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但是抬了两次都没成功。

　　……腿软了，可恶啊。

　　他推着车助跑了一阵，用朴实的姿势骑上车，夹着尾巴离开了。
　　临行前他还不忘回头确认一眼，没有小戒的身影，公交车也没追上来。

　　程涿平复着呼吸，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了。
　　穿越来这个位面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过得惊心动魄。
　　只能说灵异世界的人们实在是活在水深火热中，而他竟然现在才懂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这一宇宙终极哲理。

　　“系统，这回你怎么不拦我了？我觉得刚才公交车上的那个黑头发的身份不一般。”

　　【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了么？厉害的鬼总会缠上你的。】

　　“……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提前说明，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长期保持被动姿态是不可取的。】

　　“嗯，我明白。”程涿闷闷地应声道。

　　【？】

　　“？”

　　【？】

　　“把你键盘上的问号给我扣了。”程涿用单手扶着车把，活动了一下另一只手僵硬的指关节，“我说个我明白而已，至于引起你那么大的疑问？”

　　系统冷冰冰地说：【我没有键盘。】

　　程涿闻言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可悲可叹，你没有键盘的同时也没有幽默感。”

　　【我有没有幽默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似乎没有什么紧迫感。】

　　“什么意思？”程涿琢磨出了点不对味儿来，他赶紧回头确认身后。

　　骑了十来分钟，他已经接近郊区了，周遭的路灯开始营业，路边断断续续出现了不少建筑。
　　偶尔会有一些车辆从他身边经过，但都是“阳间”车。
　　身后的大路空旷宽敞，并无异常。

　　这应该是一个相对安全和放松的环境。

　　但系统却说：【尽快找个地方落脚吧，这一路上你已经吸引了很多‘东西’。】

　　程涿身子一僵，单脚点地停下。
　　他沉思了片刻，又再次动身。

　　“反正快到我学校了，宿舍里睡了那么多人阳气一定够重。”

　　【你想回寝室？】

　　系统的问句中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难以区分它是单纯的疑问还是代表不赞同的质问。

　　“不然呢，总不可能去住酒店。”程涿叹了口气，“酒店里发生的恐怖故事还少吗。不管我进哪家酒店订房间，绝对只能订到走廊的最后一间房，你信不信？”

　　【信。】

　　“然后我会在刚睡着时听见敲门声，一开门却发现外面根本没人，而门外放了一双红色绣花鞋。或者我睡到一半听见床下有动静，低头一看一具尸体躺在那里。还有一种可能，我淋浴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我跟我做出了不一样的动作……”

　　【你倒是给自己安排好了。】系统嗤笑一声。

　　程涿意志消沉地说：“可不嘛，看了那么多恐怖故事，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你该看的是爱情故事。】

　　“知道了，能活着离开灵异世界的话我一定去补。”

　　……

　　在和系统的扯皮中，程涿渐渐骑到了学校门口。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校园，冲着宿舍楼的方向直行。
　　记忆里他们宿舍是没有门禁的，这个点儿回去顶多吵醒宿管大爷挨一顿骂。

　　真要如此反到好，他现在太渴望被阳间人大骂一顿了，一定很有安全感。

　　【这个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你暂时还不算阳间人，暗搓搓给你自己抬咖，以为我没发现呢。”

　　【爬。】

　　“怎么总学我讲话，是不是不该叫你系统，该给你起名为多利？”

　　程涿一边和系统斗嘴一边关注着宿舍楼值班室的动静。
　　里面没有宿管大爷的身影，他失望地收回视线，走进楼道。

　　一楼的走廊里四下无人，不过灯火通明。
　　而两侧的寝室房间的吊高窗户都黑着，室内全部熄灯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按理说还应该有很大一波男大学生尚未进入休眠状态，但此刻整栋楼安静得不可思议。

　　程涿没有给电梯分出一个多余的眼神，直接拐进楼梯间，准备老老实实地走上四楼，尽管他的腿现在每抬起来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说好的不保持被动姿态呢？】

　　看来他规避电梯这一灵异事件高发地点的行为引发了系统的不满，程涿心知理亏，便小鸡啄米样地点了点头，口中应着：“明天一定，明天我就开始作死。”

　　【你今天的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程涿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随口道：“没事，这不还能上楼呢。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纯靠激发。”

　　【不，人类是很脆弱的动物。】系统冷酷道。

　　“本以为你是在关心我，没想到你是准备鄙视我。”程涿趁机扶着楼梯把手歇了一下，“终究是错付了。”

　　【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场合浪费体力。】

　　程涿头皮一紧，他又从系统的话里得出一些了不得的信息——

　　“一会儿不会还有什么有关紧要的场合吧？”他提着一颗心发问。

　　不待系统回应，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踏上楼下一层的瓷砖，皮鞋落地啪嗒的声响足够传入他的耳朵里，代替系统完成这一回答。

　　是很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规律而机械。
　　像……

　　四角游戏中第一个行走的不知名生物。

　　而现在，这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三层。
　　嗒、嗒、嗒——每一步都踩在程涿心上，狠狠践踏着他的胆量。

　　程涿毛骨悚然，一个蹿起跨越了三阶台阶，快步跑进了四楼，向着左手边的第二间房奔去。
　　“这一晚上究竟要折磨我几次啊！”
　　他恨自己平日里不怎么看寝室题材的恐怖小说，怕它的内容太贴近日常吓到自己，以至于现在丧失了警惕心。

　　【进入房间，它无法跟你进去。】

　　“好。”程涿匆匆应声，贴着402的门板扭动把手，可之前废弃别院里遭遇过的情况又出现了——把手纹丝不动。

　　他们寝室向来没有夜里反锁大门的习惯，程涿心里着急，不顾会把人吵醒的考虑，敲起门来：“室友A、室友B、室友C！有人醒着吗，帮我开下门，我是程涿！”

　　“靠，我为什么叫他们室友ABC？”
　　危机之间他不忘向系统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分析这一古怪现象的最佳时间，他很快把疑问抛在脑后，专注地拍门呐喊。

　　这么大的声音都压过皮鞋脚步声了，里面就算睡了三头猪也该被吵醒了，再不济旁边的寝室里也该有人出来骂他一声“没素质”，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涿非常确定他已经被隔绝到了一个灵异空间里。
　　不过他不死心，抱着一丝“会有某一扇门为他打开”的侥幸心理顺着走廊挨门挨户地拍了起来。

　　“有人吗，有人能听到吗！”

　　皮鞋鬼似乎已经到了四楼，程涿不敢扭头，也无法再走回头路，他已经拍到了最后一间寝室，心态即将崩溃：“里面的兄弟对不住，我一定要进去！”

　　说完他后退两步抬起腿猛力踹向大门——

　　门开了。

　　程涿把屈起的腿放下，悲喜交加地望着房间的内部。

　　喜在于终于有一个房间能进去了，悲在于他还没来得及踹门，而且这间房……
　　暂时还没有人住。

　　入目一片漆黑，满眼虚无。
　　谁给他开的门？

　　【它追上来了。】

　　程涿一个激灵，飞速钻进房间反手将大门反锁。
　　他心跳得很快，整个身体倚靠在门板上深呼吸，能听到皮鞋鬼在朝他所在的这间屋子走来。

　　屋里黑得让他害怕，程涿默默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然后哑着嗓子问：“确定他进不来的对吧？”

　　【嗯。】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虽然系统的承诺常常没有卵用，但它的语气总是斩钉截铁的，给人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

　　好在这一回系统的答案靠谱了一次。
　　皮鞋鬼在门外来回踱步了很久，终于没了动静。

　　程涿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拿着手电筒来回查看寝室的陈设，准备找一张空床将就一晚。
　　走到门前时，却瞥见了门板上贴着一页记忆中并不存在的寝室守则。

　　程涿眉头蹙起，走近一步，打着灯光仔细阅读起上面的文字。

　　“一、晚上十二点后，禁止给寝室外面的人开门。”
　　“二、晚上十二点后，听见任何动静均不可给出回应。”
　　“三、全天二十四小时，禁止进入430房间，违者后果自负。”

　　他眼皮一跳，视线不由得上移一寸。

　　云朵状的宿舍标牌挂在高处，劣质金属表皮虽然已经有了磨损，但在手电筒灯光的晃照下还算耀眼。
　　上面果然刻着三个糟糕的数字——

　　4、3、0

　　程涿定定地凝视了那三个数字几秒钟，就在系统以为他吓傻了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揪住了那张寝室守则的一角，把它从门上撕了下来。
　　折叠，撕碎，再团成一团，狠狠地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这些吓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变得更强。”程涿幽幽说道。

　　系统沉默地观赏着这一切，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有病。】